謝珣子時後醒來,大夫給他開了一些止疼的湯藥,暖陽給他灌下去,室內燒著炭火,開了一扇窗戶通風。
鳳妤坐在旁邊陪著他,見他醒來後,慌忙端來一杯溫水,謝珣疼得起不來身,稍微一動骨頭就鑽心地疼。
「別動!」鳳妤心疼極了,按著他的肩膀,眉心擰緊,她扶起他的頭顱,小心翼翼地餵了他一杯水,謝珣忍不住悶哼,「真痛!」「你還知道痛,切磋就切磋,怎麼相互往死了打,你起不來身,方大哥也重傷。
」鳳妤不想責怪他,可真是太惱火了。
過年喜氣洋洋的,他們鬧得人仰馬翻的,所有人都跟著著急,雖不傷到性命,卻真的傷得很重,大夫說骨頭要養一個月,不能再動刀劍。
自找苦吃!謝珣乖乖聽訓,鳳妤不是一個嘮叨的人,念過一遍後就不再重複,謝珣看天色已晚,不忍心她跟著受累,讓她去休息。
暖陽和飛影會照顧他,大夫也在府中,他也不是致命傷,鳳妤不理他,讓秋香把粥端上來,她放在一旁等溫熱後餵他。
謝珣問,「方楚寧怎麼樣」「二哥照顧他呢,我也不知道。
」「什麼!」謝珣一急,想要撐著起來,疼得直冒冷汗,「他睡在二哥屋裡嗎」「是啊!」「憑什麼,你給他準備客房,他怎麼跑去二哥房裡」「他昏迷不醒,二哥抱他去的,誰敢攔。
說來說去,這是你的錯,你不把人打成重傷,他也沒機會睡二哥的床。
」鳳妤在他頭上敲了敲,「顧著你自己吧,別管他,好好養著。
」「……」謝珣氣得捶床,「狐狸精,狡猾奸詐!」鳳妤看他這麼生龍活虎的,突然覺得方楚寧手下留情,傷得還不夠重,她剛這麼想,就看到謝珣臉色煞白,冷汗陣陣,明顯是忍著疼。
鳳妤又好氣又心疼,把他按著,「別折騰了。
」「二哥來看過我嗎」「沒有!」鳳妤微笑,「他把人打成那樣,還想他來看你」「我傷得絕對比他重。
」謝珣不服氣,他沒方楚寧下手那麼黑,專門挑不起眼的地方打,打得他骨頭都要碎了。
「為何要挑他的臉打,傷得那麼顯眼,我若是二哥也會心疼他多一些,氣你下手太黑。
你一身傷都沒人看到,蠢不蠢。
」鳳妤也心疼他就這麼被方楚寧算計,可說到底,他們半斤八兩,誰也怪不到誰。
「受教了!」謝珣咬牙切齒,「等我傷痊癒,再和他打一場。
」「……」鳳妤頭疼,一口粥塞到他嘴裡,「閉嘴!」謝珏屋內。
謝珏一貫喜靜,院內僅兩人伺候,平時給他添添茶水,打理起居,夜裡從不叫人守夜伺候,所以入夜後院內很安靜。
方楚寧一直沒有醒來,謝珏給方楚寧灌了藥後,把他推到最里側,謝珏也上了床,坐在床頭看書。
他的手邊搭著一條乾燥的毛巾,方楚寧一出汗,他就擦去,保持他身體乾燥清爽,爐上煎著藥,整個房間都是藥香味。
謝珏在夜間有些弱視,所以房間點了六盞燈,他記得大夫的叮囑,看了一刻鐘就放下書籍。
謝珏下床,支開窗戶,屋內的熱氣散了點。
他泡了一壺茶,坐在窗邊喝茶,賞雪。
一刻鐘後。
茶也喝了,雪也賞了。
謝珏熄了四盞燈,回到床邊,躺在方楚寧身邊,微微閉上眼,子時已過,他卻一點困意都沒有,像是被籠中的野獸,表面平靜,內心焦躁。
謝珏睜開眼,不知是疲倦,還是夜色太深,他的視線越發模糊。
謝珏往方楚寧身邊挪了挪,微微側身看著他。
方楚寧被謝珣打得臉上三處青紫,腫得厲害。
謝珏手指在他眉心掠過,方楚寧臉上的溫度比他指尖略高。
「真難看!」他見過方楚寧數次重傷,卻是第一次見到他的臉被打得這麼慘。
屋裡僅剩兩盞燈後,帳內光線一片昏暗,閉上眼後人的嗅覺,聽覺越發的敏銳。
他聞到夢中久久不散的氣息。
他聽到熟悉的心跳。
謝珏伸手,尾指勾住身邊人的手指,碰觸到他的溫度。
暗夜和風把氣息和心跳放肆擴散,像是藤蔓纏繞著他,難以喘息,那些藤蔓又像是夢中的手撫過他的眉目。
謝珏想起北蠻的深夜。
寒冷,又溫暖。
冰天雪地,漫天廝殺。
絕處逢生時的相互依戀,相依為命像是刻在骨子裡的思念,生和死,愛與欲,相聲相隨,卻又被理智壓在深淵,動彈不得。
只有這樣的夜,這樣的風雪,這樣毫無意識的瞬間。
理智寸寸崩塌,愛欲得以放縱。
昏迷中的方楚寧,似是有自己的意識,又仿佛是習慣,兩人從尾指勾連,漸漸的也不知道是誰主動,變成了十指相交。
這世上最無奈的事,就是只能清醒地看著自己向深淵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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