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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話語一直在腦海中盤旋,揮之不去。
顧義熙看著婁錦,她杏眼含情,眸光之中,飽含深邃的期待。
他放開了她來,左手將那玉佩翻轉了過來。
上方的篆刻,上面的字跡,還有那落款。
他反覆看了無數遍,最後轉頭看向紫曉。
「告訴我怎麼一回事?為何這與你們告訴我的全然不同。」清冷的目光猶如一把冷箭,嗖地一聲,便在空氣中爆破開來。
紫曉的面色蒼白,她咬緊牙關,便深吸了一口氣。
「三皇子,這些事乃是皇上親口告訴您的,皇上是您的父皇,他難道還會騙您嗎?」
紫曉緩緩站了起來,她的行動緩慢,行走之間仿佛真的崴到腳了一般。
顧義熙眉頭一皺,低下頭來,又細細看了眼那玉佩。
是他的手筆絕對不假,可父皇?
此時,婁錦才恢復了冷靜。
的確,皇上配合進來,難度自然加大了不少。
她必須得恢復冷靜,如此的選擇只會讓顧義熙放棄信任她,而選擇皇上。
見紫曉已然靠近,婁錦便道:「玉佩還請三皇子代為保管,阿錦便先下去了。」
紫曉見她識趣,便以為她明白再與皇上抗衡無什麼用處,心一橫,便朝顧義熙那靠了過去。
「哦,對了,阿狸這兩天身體不太舒服,還請三皇子時刻帶著它。」她突然地一個轉身,一腳狠狠地踩上了紫曉的腳背,後腰重重地撞上紫曉那本就裝地歪歪斜斜的腰肢。
紫曉一聲痛叫,又因著腳面被婁錦踩著,她身子一旋,腳上咔嚓一響,重重地砸向地面。
院子兩邊的高樹枝上,烏鴉雀鳥驚飛,各種聲音疊起。
重重的灰層揚起,又紛紛落在了紫曉那精緻的五官上。
婁錦朝三皇子行了一禮,怪異地看了眼紫曉,「丫,這腿崴的,方才就應該直接送去太醫院。這又摔了一跤,怕是要靜養了。」
話一落,也不去看紫曉那七葷八素的臉色,紫曉疼地嘴都抽了起來。
可當宮女扶起她之時,那樣蒼白的面色被各種土黃覆蓋,變得有些滑稽了起來。
三皇子看了她一眼,小心地將那玉佩藏在封腰中,便道:「扶竇姑娘回去歇息。」
「是。」
紫曉咬緊了唇,該死,著了婁錦的道了。
偏偏腳上這會兒真是動彈不得了,她稍微用勁,那便是鑽心的疼痛。
這,真的只是崴到腳了嗎?
當然不是。
婁錦已經穿過第二道迴廊,來到她的住所。
她將身子放鬆,徹底地躺在了床上。雙手抱頭,仰望著床頂的帷帳,她笑道:「不知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是不是就能把婚期往後拖延?」
她兀自說著話,唇角的笑漸漸放大,猶如一朵悄然開放的白芍一般,美不勝收。
果然,當紫曉被帶到慈寧宮之時,太醫也已經在那等著了。
紫曉唉唉直叫,她額上的冷汗滴了下來,眼眶微微紅了。
阮太醫看了會兒,眉頭皺地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一旁否則服侍紫曉的宮女棲人跪在皇后面前,一臉蒼白。
「到底怎麼回事?本宮讓你照顧好竇小姐,你是本宮信任的人,要不給本宮說清楚,即刻下去領罰。」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出事就出事呢?
棲人渾身一抖,道:「稟告皇后娘娘,那時候婁錦姑娘來向三皇子報道。並把隨身玉佩交給三皇子,竇小姐要過去看了,可看了下就扭了腳。後來走向三皇子的時候又扭到了……」
棲人不得不說,千金小姐就如此金貴,走兩步都能扭到腳。
還扭地如此*。
看紫曉臉上精緻的妝容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狼狽的一臉土黃。
棲人也很是無奈。
皇后眯起了眼,自己崴的?
怎麼回事?好好地竟然自己崴到?
這孩子身體不太好啊。
紫曉聽著棲人說的話,臉上一陣扭曲,可見皇后轉過來的目光,她也不好解釋,她自己裝崴,被婁錦算計成真崴,這事讓姑姑知道了,並不是怪婁錦,而是怪自己沒了腦子。
失了姑姑的信任和看重,她還有什麼?
索性,這個虧便自己吃了。
阮太醫看了許久,才道:「這傷挺重,乃是粉碎性骨折,我讓醫童去太醫院拿好木棍和藥過來。這傷得在床上躺上三個月,才能好。急不得。」
什麼?
粉碎性骨折?
三個月?
紫曉險些暈了過去,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會這麼嚴重?
皇后愕然道:「阮太醫,不就是崴了腳嗎?怎麼會變成粉碎性骨折呢?」
「回稟娘娘,粉碎性骨折是因為骨頭不夠堅硬,民間不少百姓因為摔了一跤,本以為只是扭了腳,可發現內里已經骨折,都是因為骨骼的營養沒有補給上。我會開一些食補,多是給骨骼補充的。」
阮太醫的一席話讓皇后眉頭直跳,那下個月初五的婚禮?
紫曉猛地一拳打在了床上,好一個婁錦,原來只以為是一個報復,報復她將婁錦的玉佩丟向水潭,可沒想到,她竟然還想到了這個後招。
那才短短的時刻,她竟已心思百轉,讓她的婚期延後!
阮太醫嘆了口氣,他有一些話怕是不能說出口了。
因著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百天不僅不好下床,吃喝都在床上。
而那些藥膳營養充裕,三個月不少人會胖起來。尤其是都呆在床上,什麼都不動之人。
可若是不吃藥膳,一百天算少的,有人躺在床上半年都下不來。
他忠於自己的醫德,也不過是胖了些罷了,挺好。
皇后看了眼紫曉,無奈地讓太醫下去了。
竟這樣不小心,崴腳竟然崴成了粉碎性骨折!
「你且好好休息,我會通知三皇子,讓他時常來看你。」紫曉搖了搖頭,三皇子平日裡公務繁忙,皇上似乎安排了不少事給他做,如何能時常來看,倒不如讓婁錦來,分開他們二人,她才安心點。
「姑姑,讓婁錦常來便是,就說是同窗之情,來這坐坐也好。」
皇后點了下頭,紫曉的顧慮不錯。三皇子雖極為重義,可也難保婁錦這丫頭使點什麼手段。
想著三皇子為婁錦這丫頭做的荒唐事,皇后也微微有些恍惚,叮囑了紫曉好好休息,便不再留在這。
很快,婁錦便聽到了紫曉粉碎性骨折,已經在床上下不來的事。
劉韜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眼中閃過光芒的崇拜之情,當時他雖離得不算遠,可婁錦的動作自然,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劉韜清楚,婁錦小姐用上計謀來,可是會毒死人不償命。
他不得不拜服,紫曉小姐要在床上三個月。
而皇后方才也向皇上稟明,將婚期延後了。
嘖嘖,不得不說,婁錦小姐一上場,就給紫曉一個冷不丁的一擊,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婁錦收拾了下,便把幾道符掛在了門前。
一道是顧義熙送的,情意綿綿。
一道是她與顧義熙一道求的,她記得在觀音廟前他們二人對觀音許願,希望,這東西能通人心,改變當下。
將顧義熙寫的詠蜂的詩掛在了牆上。
將顧義熙送給她的那個畫,日出東方給掛了起來。
所有的都做好,她才坐在了床上,拿出腰間的香囊。
尋思了會兒,她才把香囊打卡。
裡面有數張紙條,她掏出其中一張,打開來看。
心思百轉,想到了他說,「想我的時候打開來看,不要太過想我,這錦囊小。」
她笑了笑,看向上面的字。
「阿錦,我已經準備好了聘禮。想我的話,便告訴阿狸,阿狸會告訴我。」
婁錦的眼緩緩濕潤,聘禮?
腦海中浮現出顧義熙騎馬來到城門之下,抱起她逃離眾人的模樣。
她搖了搖頭,這錦囊她現在看不得,越是看下去,便會心痛不已。
他若不是因為救她,如何能得了那血塊,又如何能失憶。
她收拾了下自己,這才帶上粉筆,將胭脂水粉抹好,才走向顧義熙的書房。
許是靈芝和雪蓮的味道混合起來格外清香,她素來不愛塗抹這些東西,可也覺得皮膚極為光滑,她一次用量不重,只待在為三皇子紅袖添香之時,能讓他多恢復些。
書房的光線極為明亮,雖是午後,可暖陽焦黃,從窗口射入,打在那廣袖徐白的長袍上。
映出他健碩的雙臂和有力精瘦的身軀。
他站著攤開一卷奏摺,不斷批閱著,神情肅然,卻極為認真。
烏黑的長髮垂墜而下,俊朗的眉目下殷紅的唇緊緊抿著,俊美無儔地站在那,似乎沒有發現婁錦的到來。
婁錦看他執筆之時,猶如岩壁上的青松,挺拔,俊美。
她腳步輕緩,來到他身邊之時,一抹幽香撲鼻。
他蹙著的眉頭舒展開來,仿佛一瞬間清明了許多。婁錦將墨研開,濃稠的墨香伴隨著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在他的四周泛濫開來。
墨汁濃稠,婁錦微微側著頭,笑而不語。
直到晚上用膳時間到了,顧義熙才停下來,他眉頭微微一皺,看向站在一旁的婁錦。
她竟也這樣站著陪著自己這麼久?
幾個嬤嬤將飯菜送了進來,婁錦便退向一旁,道:「三皇子夜裡可還要讀書?」
她是來侍讀的,若和讀書沒什麼關係,按道理,她可以不用在前伺候。
「夜裡不讀。」他回道。
婁錦眼中划過一絲失望,可她明白,一些事急不得。這便退了下去。
那碧青的身影緩緩消失在迴廊的盡頭,那素白的手在頭上一抽,只見那如瀑的長髮緩緩垂了下來,長而濃密,烏雲一般,朦朦朧朧,又極為烏亮。
微風吹起她的髮絲,她仿佛踏著黃昏離去,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散粉一般。
顧義熙猛地站了起來,心微微一痛。
這種感覺仿佛在夢中,那種揪心的疼痛,那樣來自靈魂中的思念仿佛被壓在了心底深處。
那裡似乎掀起了驚濤駭浪,海嘯一般肆虐狂吼。
他的頭,驀地一痛。
血氣翻湧,他的異狀讓劉韜心驚,那些看著婁錦背影而陷入迷惘之中的人被劉韜的叫聲嚇到,回過頭來才發現三皇子似乎頭疼地很。
華清宮上下都緊張了起來,就在劉韜想著要不要找太醫之時,顧義熙擺了擺手,他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好在殷紅的唇似血。那清亮的眸子依舊黑亮深邃,這才讓眾人放心下來。
阿狸從他的胸口鑽了出來,適時地朝他尚未用過的碗上舔了舔,又在拿筷子那又舔了下,這才躲進了他的衣襟里。
三皇子微微一愣,這才道:「阿狸餓了,來,到桌子上來。」
阿狸掃了眼這些珍饈,卻想著婁錦做的那肉,令狗*啊。
見阿狸似乎不太想吃,三皇子便也沒再叫它。
只是吃了飯之後,他便覺得腦海中有些混沌的地方仿佛清明了起來。
只是,這種感覺並不明顯。
他命了人將飯菜送到婁錦那,婁錦剛回到屋子裡,便思索著方才用筆墨的時候,藥量應該可以。
方才婁錦帶去了自己的墨松,那墨松她也注入了一些藥,雖不多,可足矣讓三皇子時常聞到。
如此下去,長久用了之後,藥效必然能透其血脈。
門上傳來了動靜,「婁小姐,我是小魚,乃是華清宮中負責給您送飯的宮女。」
原是晚膳時間到了。
婁錦打開房門,那喚作小魚的宮女面上帶著靦腆的笑,她似乎對婁錦很是好奇,看了婁錦兩眼,便將菜籃子打開。
待她看到裡頭的飯菜之時,她的神情愣住了,反覆擦乾了眼,有些不安地將飯菜都拿了出來。
兩盤菜,一盤只有芝麻點多,菜少地可憐,而飯雖不少,可卻是冷的。
婁錦看那小魚,小魚一張臉幾乎都白了。看來是嚇得不輕。
「婁小姐,我沒有偷吃您的飯菜,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有這些……」她記得就要哭了出來。
婁錦卻道:「負責華清宮廚房的人是誰?」
「王公公。」
好大的膽子!
原來是他,就是昨天那雲嬤嬤的對食。
她眯起了笑,然而,那眉梢眼角仿佛都染上了危險的味道。她又道:「你是哪一年入宮的?」
小魚驚慌地跪了下來,「小魚上個月才入的宮,姑娘明鑑,小魚沒有偷吃您的東西。」
婁錦點了下頭,原是如此。選了一個剛入宮什麼都不太清楚的宮女給自己送飯,若是自己追究起來,不過是打殺了一個沒根沒底的新人宮女罷了,若自己不追究,那些廚房中人便會習慣了剋扣她的飯菜。
他們倒是沒膽子朝自己下毒,許是知道了自己醫者的身份。
婁錦讓小魚起來,便道:「你下去吧。」
小魚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見婁錦目光柔和,心中微安,這才道:「婁小姐,您吃小魚的吧,小魚的雖然不豐盛,可能管飽。」
看小魚那一副模樣,便知道她還在自責。
婁錦道:「不關你的事,更何況,宮中事務繁忙,沒吃好休息好,便容易出錯。宮中出錯小則罰跪,重則要命。你是新人,更要小心警惕,莫要失了分寸。下去吧。」
小魚微微一愣,忙跪了下來。
朝婁錦施了一禮,她眼眶微熱,這入宮一個月,她便是戰戰兢兢,老嬤嬤時常掐她,公公也要求她做對食,她總是擔驚受怕地躲著,可以為今天犯了大過,即便飯菜不是她剋扣的,可王公公必定也會賴定她偷吃的。王公公曆來狠戾,上次有個宮女少端了一盤菜就被毒打三十大板,人一下子就瘦了十幾斤,不成人形。
她叩頭道:「多謝小姐提點,小姐放心。您的飯菜是小魚送的,小魚不會讓您失望的。」
話一落,她便拿著飯籃子朝外走去。
婁錦見那身影,心中對小魚這個宮女卻動了惻隱之心。
她低下頭來,看了眼那殘羹冷菜,唇角微微勾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小魚走了進來,將飯菜收走之時,婁錦道:「去把你們王公公找來,我有事要問他。」
「婁小姐,您在宮中……沒什麼靠山,王公公怎麼會來?」就算是固倫公主她也已經外嫁了,宮中各種關係盤根錯節,王公公又如何能聽她的,召之即來?
婁錦歪頭笑道:「你儘管把話傳了,他會來的。」
小魚有些不信,可還是回去了。
此時,大廚房內,王公公挺著肚子,負手而走。
許是在宮中多年,又吃了不少好東西,他的皮膚光滑紅潤,雖已是知天命之年,可保養極好。
一個小宮女沖了進來,道:「王公公不好了,雲嬤嬤暈了,還口吐白沫,您快過去看看吧。」
王公公一愣,道:「人在哪兒,快帶我去!」
雲嬤嬤乃是王公公的對食,二人從少年時候便互相扶持,後來經歷了許多,雲嬤嬤事事為了王公公著想,王公公對雲嬤嬤很是關心,這在宮中並不多見,可一向跋扈的王公公著實對雲嬤嬤很是看重。
這一聽到消息便隨著宮女走了出去。
屋內,雲嬤嬤躺在床上,眉頭緊蹙,痛苦不堪地喘息著,時不時吐出兩口白沫,一雙眼都睜不開來。
「怎麼回事?」剛入屋的王公公盯著一旁送人來的兩位嬤嬤,臉色很是陰沉。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晚上回來用膳的時候,發現她整個人很不對勁,抖得厲害。我們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怎麼會突然這樣?
雲嬤嬤的身體一向很好,這樣子看過去不像是病,倒像是中毒了,他眉頭一皺,道:「她今天可有與誰發生了衝突?」
兩個嬤嬤一愣,隨即想到了婁錦。
「這……就一早查看婁錦包袱的時候,雲嬤嬤想要婁錦的玉佩,後被婁錦扣住手腕……」
王公公立刻看向雲嬤嬤的手腕,這一看,臉色便是一變。
手腕上兩道青黑,淤痕很大,這儼然是中毒的症狀。
婁錦竟下毒了?
王公公心中一急,內里早已經暴跳如雷,如火焚燒。見雲嬤嬤已經在吐著,王公公轉頭就要去找太醫來。
他沖了出去,見小魚朝他這裡走來,提著菜籃子的她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王公公正煩心,想著方才就應該在婁錦的飯菜里下毒,而不是剋扣這麼簡單。
「王公公,婁小姐說要見您。」
「不去。」他即刻就想去找太醫,婁錦如此手段,一入宮就給他身邊的人下藥。過於狠毒了!
小魚無奈地深吸了一口氣,就說這王公公是不會去的。
費了一番功夫,王公公請來了太醫,太醫給雲嬤嬤診治了下,道:「這是中毒了。」
他斬釘截鐵,可是……「只是中了什麼毒,我查不出來。看這下毒的手段也極為高明,如若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毒,我也沒辦法解。」
王公公愣住了,竟沒辦法解?
雲嬤嬤重重咳嗽了聲,臉色又蒼白了兩分,太醫把脈道:「得快,按照這樣下去,遲早得沒命。您要是知道下毒之人,一定要問她是用了什麼毒,我才好解。」
王公公臉色一沉,道:「我去去就來。」
他腳步極快,臉色沉地幾乎可以擰出水來。過往的宮女太監紛紛低下頭來,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夜幕降臨了。
視線所到之處都暗淡無光了。婁錦將蠟燭點上,這才拿出自己又採購的一些醫書看了起來。
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很重很急,婁錦唇角微微一勾,放下書來,挑了挑蠟燭,她眉眼含笑,道:「來了呢。」
門上的重重聲響傳來,婁錦道:「請進。」
王公公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他臉色極為不善,見到婁錦便道:「傳聞婁錦姑娘心善地很,沒想到傳聞不如親見,還請姑娘交出解藥。」
半晌,沒有任何回答。
婁錦已經半側著身子坐在了桌子前,她挑著蠟燭,似乎在做一件極有意思的事。
良久,直到王公公的耐性幾乎消耗殆盡。
婁錦才道;「多謝王公公今天的飯菜,只不知道皇宮如此之大,國庫中的銀兩數以萬計,全偏偏無法給我一頓飽飯。不過,我素來大度,也不與王公公計較這事。王公公也不用親自上門道歉,無事的話,還請回吧。」
王公公眯起了眼,原是來給下下馬威來的。
他道:「往後的飯菜,一定會盡善盡美,你把解藥給我。」
婁錦不過十四歲大小,他好話可以說,也可以哄,只要以後隔離開雲嬤嬤與她便是了。
「哦?是嗎?那還真多謝王公公了。」婁錦說著,便一瓶解藥拋了過去,王公公接過解藥,雙眼便是陰狠一眯。
雲嬤嬤吃了這藥最好沒事!
婁錦這丫頭心狠手辣,但廚房乃是他的禁地,沒有他的同意,便是爛菜梗子,有的吃她也就得吃。
剛轉身要走,王公公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手一下子拽住胸口的衣襟,睚眥欲裂,張口劇烈地呼吸了起來。
他,他這是怎麼了?
渾身無力,胸口悶地好似壓著一塊千斤頂。
「王公公,是不是感覺胸口悶疼,渾身無力?」婁錦緩緩站了起來,燈火打亮她半邊無暇的臉頰。
粉白若雪,又緋紅潤滑。
殷紅的唇勾了起來,唇邊的梨渦旋成了一個極為妖冶的容姿。
「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倒是沒什麼?我素來也沒什麼愛好,就是對吃有點要求。我夠又特別愛吃肉,少了它一頓好吃的,我這個做主子的怕是沒什麼顏面了。你也不要擔心,不會要了你的命,不過是三日一痛,每次的痛可能都不一樣。這個我可是從一個貴人那學來的,苗疆之蠱。有意思的是,它喜歡跑,一會兒入心臟,一會兒入肝,真是頑皮淘氣呢。」
婁錦笑了笑,王公公臉色大變,蒼白無血。
他猛地轉過身來,朝婁錦跪下。
「婁錦小姐,您不要生氣,不要在意。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會按照您的要求給您送上膳食的。」
婁錦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這條變色龍,她可沒那麼心思被小人暗算。
「恩,那蠱蟲也安分,只要我沒事,它就不會亂動。你就安心地把解藥給雲嬤嬤,她再不吃,怕是熬不過今晚了。」婁錦突然覺得,自己太過心地善良了。
怎麼和觀音菩薩有得一比,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王公公要是知道婁錦此刻的想法,必定要吐血一……三升。菩薩,這種菩薩怕是也入地獄為判官了吧。
王公公連滾帶爬跑了出去,仿佛身後有什麼野鬼猛獸追著他呢。被這麼一嚇,他再也不敢胡來。
夜漸漸靜了下來。
秋霜驟冷,寒雨漸濃。
躺在床上的她靜靜地望著那敞開的窗,天邊的一輪明月幾乎被雲層擋住。
淡淡的光圈圍繞著月亮,婁錦笑了起來。
「撥雲見月的日子是不是就要到了?」
越是這樣躺著,便越是煩躁。
婁錦聽著外頭的風聲,並不太大,便披上斗篷,朝外走去。
穿過迴廊,潺潺的流水之聲伴隨著樹葉的輕響傳來。婁錦走著,書房那的燭光映照著一個人影。
他拿著書正看著,昂藏的身姿倒映在窗上,婁錦眉頭一蹙,不是說晚上不看書嗎?
劉韜站在一旁,看著三皇子從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到左邊。
他終於忍不住出聲道:「爺,您這是?您晚上不是不看書了嗎?」
「恩,她站了一下午。」他這麼說著,便又低頭看了會兒書。似乎有什麼東西讓他心神煩亂,只聽他將書咚地一聲放了下來。
劉韜忙閉上嘴,心卻有些驚訝的。
原三皇子是不想讓婁錦小姐陪著站。
劉韜再次懷疑地看向三皇子,自從三皇子假裝失憶之後,劉韜便開始懷疑,三皇子是否腹黑,三皇子是不是又在演著什麼。
可這一次,他緊盯死盯,卻看不出什麼不同的地方。
他不禁皺了下眉頭,還是不去探討了。
婁錦在外頭聽著,唇角卻微微勾了起來。她來到了窗外,低著身子,偷偷地聽著。
劉韜見爺不看書了,可又看了那塊玉佩,便把頭狠狠地低了下去,生怕爺問他個長短。
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這玉,是我刻的?阿錦,我便是如此喚她的嗎?」他問著,一個名字唇齒留香。
他看著落款那三個字,心一動。
劉韜抿著唇,他不忍心欺騙主子,可皇上吩咐了,關於婁錦與三皇子的過往,什麼都不能說。
他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你們一個個吞吞吐吐的。」他掃了眼劉韜,便扯了下懷中阿狸的腦袋。
正熟睡的阿狸被拉了起來,不舒服地抬了下狗爪,見是主子找它,立馬一副狗腿地扭腰擺臀了起來。
「我和她是怎樣一個過程,我既把你放在她身邊,她定與你說了不少話,告訴我。」他平靜地說著,眉目間隱隱覺得有些事很重要,卻被他忘了。
「汪汪汪……」
幾乎一個晚上,犬吠聲不絕於耳,婁錦的眉頭重重一跳,終於忍受不了,逃離了這個災難區。
她不能理解,顧義熙如何能容忍一條如此吵的公狗?
這一夜,很是好眠。
待婁錦在清晨中醒來之時,華清宮上下都已經開始忙碌了。
當她早早地呆在書房的時候,書房裡空無一人。
她詫異地看向來往的宮女嬤嬤,回答是,三皇子昨兒個到三更才睡,怕是還沒醒來呢。
而劉韜出現的時候雙眼青黑,神情疲倦。見到婁錦的那一剎那,他無奈哀怨地看著她,以往阿狸也沒有這般囉嗦的時候,怎麼跟婁錦呆一段時間,竟然嘮嘮叨叨到半夜啊。
難怪有人說一個女人是五百隻鴨子。
而一隻公狗跟著一個女人後,變成了五萬隻鴨子。慘不忍睹。
「婁小姐,慈寧宮的棲人姑娘來找您了。」
慈寧宮?
婁錦不動聲色地走了出去,見這宮女,婁錦有點印象,那日好似是這個宮女背著紫曉回了慈寧宮。
「棲人給婁小姐請安。」
行了禮之後,棲人便道:「婁小姐,竇小姐想著同窗之誼,本想親自請婁小姐過去敘話,可行動不便,便讓奴婢來請小姐。皇后娘娘也在慈寧宮擺了小宴,等著小姐。」
哦?
婁錦微微一笑,「還請棲人姑娘前面帶路。」
棲人以為婁錦會推脫一二,畢竟竇姑娘上次將婁錦小姐的玉佩丟掉,雖然那動作看似無心,可誰看了心中沒氣?
棲人在前面走著,她聽著身後之人的動靜,倒是覺得奇怪。
婁小姐步伐不算緩慢,徐徐,很輕。
仿佛也不是個急性子之人。
到了坤寧宮,到了坤寧宮,婁錦一改之前的模樣,還未見到皇后,便直接沖向屋內,一屁股落在了床上,抱起紫曉,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計較過往,我就知道,你還惦記著過去的同窗之誼。我以為你忘了,好在這一場傷痛還能讓你不忘當初的友情。」
婁錦一陣猛力搖晃,紫曉剛吃下的一口湯幾乎就要吐出來了。
七葷八素之後,被婁錦靜靜抱著的脖子幾乎喘不過氣來。
棲人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可紫曉的臉色已經發青,她無力地拍了拍婁錦的手,希望她就此放開,可婁錦仿佛全然不知。
皇后見紫曉的臉從紫色變為青色,當即讓人把婁錦扯開。
婁錦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別人來拉開她,她左右用了巧力避了開去。
紫曉一口口水沒咽下去,嗆地幾乎要歸西去。
過了會兒,婁錦似乎才聽到她的聲音,忙放開手來,道:「哎呀,這是怎麼了?怎么喝水也這樣不小心?」
她說著,就拿出自己的帕子在她的臉上一陣亂抹。
這一頓抹之後,便是棲人也臉色怪異,一陣吃多了的模樣。
皇后眉頭高高聳起,呼吸都有些不順了起來。
其他幾個忙撇開臉去。
紫曉被婁錦搖晃地突出了一口黃水來,與其說婁錦幫著紫曉擦乾淨,還不如說她將這黃水均勻地給紫曉塗抹在臉上。
詭異!
極為詭異的感覺。
婁錦突然的熱情,仿佛聽到這個同窗之誼很是高興的樣子,可差點勒死紫曉,更讓紫曉渾身上下冒著一股酸味。
婁錦一番擦拭之後,便「不經意」地將帕子丟在了紫曉的床上,一時間,幾個在一旁看著的人,陡然後退了兩步。
生怕離那床太近。
紫曉氣得渾身冒煙,又聞到自己身上古怪的味道,氣地渾身直抖。
「這又是怎麼了?皇后娘娘,快傳太醫,別摔了一跤又得了個瘋了的病。」
「婁錦!」紫曉一陣暴喝,她道:「姑姑,快把這個人給我拖出去。」
幾個丫鬟正要上來,婁錦愕然道:「皇后,紫曉是不是失憶了?她可是請了宮女到華清宮請我的,這下把我敢走,那怎麼好?」
紫曉這才想起,今兒個是拖著婁錦的。
她忍著滿腹的噁心和驚懼,讓宮女給她洗臉,一番熟悉過後,她卻依舊覺得自己身上有著極為怪異的味道。
可她行動不便,便是洗澡也極為麻煩。
婁錦見她走近,便從坐席上站了起來。
「皇上駕到!」
一道明黃的身影緩緩走來,婁錦眾人朝皇上行禮。
皇上呵呵一笑,道:「皇后今日辦了個小宴,特地宴請婁錦你,朕也有了福分。」
「托皇上的福。」婁錦這麼一說,場面變得熱絡了起來。
紫曉被人扶著坐在了桌前,皇上和皇后說著話,宴席開始,幾人才安靜了下來。
玉盤珍饈,皇后看了眼,便道:「婁錦,看看有沒有你喜歡吃的?」
婁錦執起筷子,手還沒朝盤子裡動,便聽這紫曉身後的宮女倒抽了一口氣。
皇后盯了那宮女一眼,宮女懼怕地低下頭去。
皇后朝紫曉笑道:「快吃吧,你這兩天都沒有好好吃,快吃點。」
皇上掃了在場的幾人一眼,目光落在了婁錦身上。
婁錦的神色很是平淡,卷翹的剪影猶如一把輕羽,低著眉的她仿佛將自己融入於此,又仿佛與他們隔著遠遠的。
皇上道:「我今早讓太醫去給三皇子就診,依舊沒有什麼起色。」
皇后眯起了眼,紫曉更是眸光一轉看向了婁錦。
婁錦仿佛沒有聽到一半,兀自緩慢地吃著。
「啊!」紫曉身後的宮女猛地一聲驚叫,惹得皇上都道:「到底怎麼回事?」
那女的指著紫曉的頭髮,道:「有一隻蟲子在竇小姐頭髮上。黑色的甲殼,可是尾巴卻軟軟地在蠕動……」
紫曉聽言,當即就站了起來,「在哪裡?快給我找出來!」
那宮女嚇地渾身顫抖,是什麼怪東西?
婁錦緩緩吃著,去想著,阿狸的狗屎里產生出來的屎殼郎可真夠噁心的,她想著想著,一口飯便吃不下去了。
空氣中,傳來了撲哧一聲。
婁錦咽下了一口飯,而紫曉的手卻黏糊糊的,那是綠色的液體粘稠噁心,從她的髮絲間絲絲濃濃地留到了她的額頭。
噁心的屎殼郎掉在了紫曉的嘴唇上。
皇后看得瞠目結舌,就連皇上的臉色也變了不少。難怪方才經過紫曉身邊的時候便有一股極為古怪的味道。
「朕還有事,就先回養心殿了。」皇上的臉色很差,皇后還想留下他,可他的步伐極快,哪裡能容得別人跟上。
皇后的臉色大變,再看紫曉的時候多了兩分厲色。
婁錦忙上前一步,道:「哎呀,怎麼成這副樣子了呢,快,我擦擦。」
「住手!」
皇后和紫曉同時喝了出來,兩人的臉幾乎都皺成一團,最後皇后無奈地道了聲:「婁錦,你也出來挺久的,還是回去歇息吧。」
「那不要我與紫曉姐姐互速同窗之誼了?」婁錦不解地望著皇后。
紫曉額頭上的一坨青濃幾乎讓她額角上青筋直跳,她猛地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幾乎摔跤。
她的身子往婁錦靠來,婁錦的眼眯起,猛地後退了一步,道:「那還是不打擾皇后了,婁錦告辭。」
紫曉深深地看了眼婁錦,便讓身後的宮女抬她進了屋子去好好梳洗一番。
出了院落,婁錦便朝華清宮走去。
只是,一轉角,她卻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通往冷宮的巷子極為幽靜,冷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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