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給到關心的話,那乾脆就不要生出來好了。一窩蟻 www.yiwoyi.com女孩時常這樣向管家抱怨道,而慈祥的管家往往都是笑著安慰她說道,父母並不是不愛、不關心她,只是向不同人表達愛的方式不一樣,像哥哥那樣的愛很可能會因為滿懷希冀而過於沉重,那樣也是很累的。但女孩年紀尚小,哪裡能明白這樣的道理呢,好在家裡還有一個愛他的哥哥,讓她不至於一直都那麼孤單,每次大哥回家時都會給她帶大把的糖果,耐下性子和她玩一些很幼稚的遊戲。哥哥堅定地告訴女孩,父母絕對是愛她的,這種愛不輸給自己。」
「女孩將信將疑地接受了管家和哥哥所說的話,轉而回到臥室繼續練習鋼琴。女孩在彈鋼琴這一項上很有天賦,開始父母只是抱著女孩應該學一樣高雅的樂器,類似這樣的念頭,結果女孩在10歲的那年就成功考到了9級,這也是為數不多的能看到父母對她展開笑顏的時候。她很享受那種感覺,父母充滿關愛地撫摸著她的頭,看著桌面上的證書,對她說『真棒,再接再厲』,所以她拼了命地日夜練習,為了能在11歲生日之前拿到10級的證書。」
「可是一切的變故都發生在10級考試的那一天」,王木楓的聲音忽然慢了下來,過了很久才再度開口,「那是一個陰雨天,本來應該是由管家送女孩去考試的,但是那一天管家一直到開考前一小時都遲遲沒有出現,後來才知道她是因為發燒和父母請了病假,只是父母過於忙碌,並沒有想起來把這一消息通知家裡。而那一天,哥哥恰好休息在家,眼見著就要到比賽的時間了,哥哥對女孩說,他來騎車送她過去好了。」
「就這樣兩個人戴上頭盔,駛過馬路和人行橫道,但就在十字路口的時候來了一輛大卡車,那天下雨地面打滑,迎面還有一輛駛來的轎車,大卡車為了避讓轎車,所以就左轉,然後然後就」
故事到此處忽然停了下來,那個畫面就此定格在我的想像中,王木楓的聲音也消失在黑暗之中,久久沒有言語。
我意識到不對,立即從沙發上坐起走上前去,蜷縮在被褥中單薄的身體竟然在隱隱地顫抖著。
「王木楓!」我按住了她的肩膀。
從她漂亮的雙眼中流出淚來,她哽咽著說道:「然後就和哥哥所駕駛的電動車相撞側翻了,哥哥在意外發生的那一刻,下意識地用力推了妹妹一把妹妹最終得以倖存,只是有一些皮外傷,但是哥哥哥哥他被壓在了大卡車下,去世了」
我感覺胸口劇烈地陣痛了一下,但又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些什麼。
王木楓用手捂著臉,聲音顫抖著接著說道:「女孩怔怔地坐在濕漉漉的馬路上,等待著吊車將側翻的卡車挪開,但那裡已經找不到哥哥了忙碌得跑不開的父母在那一天一個小時內趕到了場上,一家人悲痛欲絕可是呢,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母親在悽厲地痛哭著,聲嘶力竭,父親狠狠地捶打著卡車貨箱,拳頭充血通紅,然後便是警察過來將他們從現場帶走。」
「從那一天起啊幸福的家庭破碎了,仿佛哥哥就是維繫這個家庭的唯一繩索,只是它斷裂了,父親母親的爭吵每日不絕於耳,女孩抱著布偶貓怯生生地縮在沙發的角落中不敢言語。母親在謾罵,父親做事總是漏洞百出,不管是生活還是事業都做不到,不過是她們家族的依附。父親咆哮著辯解,斥責對方的不信任,對他十幾年總是秉持著懷疑和提防的態度。」
「可是兒子他死了,母親這樣說著,隨即又開始痛哭。父親無言沉默著,然後開口說道,他問母親是在乎兒子,還是在乎一個家族的繼承人。母親激動地摔掉了東西,怒問父親到底是什麼意思。父親狠狠地敲了兩下桌子,咆哮說什麼意思只有你知道。」
「然後父親走到沙發前,緊盯著女孩質問道,為什麼死的是哥哥,不是她女孩便又落淚了,她無比地希望哥哥能夠回來,如果哥哥在,現在的家庭一定不會是這個模樣,她甚至設想過,如果讓哥哥活著,自己去死,或許這個世界就會美好如初吧,反正自己是個沒有人在乎、沒有人需要的人。」
王木楓抽了抽鼻子接著講述道:「一個月後,父親母親離婚,兩個財團的聯姻以失敗告終險些淪為商界笑柄,女孩最後被判給了母親,但其實兩個人誰都不想要這個拖油瓶,母親把女孩送到公立學校正常讀書,然後開始追求著自己的新生活,母親依舊是那個財閥家族的女兒,僅憑這一身份就足以讓她重新開始。父母雙方給女孩大把的生活費,甚至連她以後成家的開銷都準備好了,對他們來說,錢只是小數目,要多少都有,只是原先的那個家再也無法挽回了。」
「女孩時常會想起那場災難,半夜夢醒時腦海中都是大卡車的轟鳴和濕漉漉的柏油馬路,那種感覺像鐫刻在記憶中一般揮之不去。就連僅存的家庭紀念,那隻布偶貓,可愛的小傢伙也在某一個深秋的夜晚穿過門洞,一去不返,再無蹤跡。就此,女孩所有幸福的回憶都支離破碎,離她漸漸遠去了。」
「不記得花了多久,女孩才從那段沉痛的記憶中走了出來,但是這一切並沒有完全過去。那是校園聖誕夜的表演現場,數千名學生圍觀,女孩有鋼琴獨奏的表演節目,然而當她觸碰鋼琴時,她忽然發覺自己的雙手在不自覺地顫抖著,完全按不住琴鍵,別說彈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了,就連簡單的演奏也做不到,但在平時的訓練時完全不是這樣的啊。」
「不成調的音符一個個蹦出,場下逐漸噓聲一片,女孩禁不住又想起了那個雨天,在鋼琴考級的路上發生的一切,眼前的視野開始變得模糊,頭疼欲裂,女孩慌張地從眾人矚目的舞台上逃開,任憑身後的會場陷入到嘈雜之中。這是詛咒,無法擺脫的詛咒,女孩逐漸發現只要是涉及到多人矚目的場所或者舞台,她的手就會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因此她無法再進行演奏,不僅僅是鋼琴,其他任何形式的比賽她也參加不了。」
「在經過了多次失敗的嘗試後,她終於得以接受自己的人生,被詛咒著的、不被需要的人生本來這樣就這可以了,腐爛掉就行了啊可是,為什麼偏偏又是一個雨天,有人出現了,說要拯救女孩的那個人,他」
講到這裡,王木楓終於泣不成聲,淚水連連沾濕了被褥和床單,輕聲的嗚咽在布滿陰影的空間病房中持續性地響起。
一切都無從說起,我能理解王木楓的傷心和痛楚,但對於她心底最深處的悲切,我卻無法感同身受,這是人類感官的極限。
記憶如潮水般湧現。
那個身手矯健、雷厲風行的她。
那個一舉一動總是充滿了神秘的她。
那個揚起側臉苦苦思索、心事重重的她。
那個帶著狡黠的笑意,露出虎牙捉弄人的她。
那個明明非常膽怯、但還要嘴硬著說一往無前的她。
那個對著跨年夜的煙火雙手合十,默默許下心愿的她。
那個帶著深切的悲痛眼神,斥責我不可能懂的她。
那個在暴雨中淚流滿面,和我相擁的她。
那個背負著沉重身世,被無法擺脫的詛咒纏繞著的她。
一路走來,是在哪一刻無法自拔了呢?
我輕輕地將手伸進了被褥當中,握住了王木楓的手,纖細光滑,可以摸到骨節,但是卻又如此冰冷,我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在不住地顫抖著。
如此沉痛悲慘的遭遇,每次想起時還是會如同夢魘般折磨著她,她欺騙自己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但至始至終都還在掙扎著從回憶中抽離。
「王木楓」我剛想開口,卻覺得喉嚨乾澀難忍,話語就此中斷,連同胸口也像有什麼東西制塞著。
「為什麼,為什麼要給我希望」,王木楓失神地說著,「我那天應該說過的吧,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你。我不願意告訴你我的事,因為我遠不如你想像中的那麼好我擔心你喜歡的只是幻想中的王木楓,擔心一旦關係越界之後,你就會發現真實的我,一切再也無法挽回。因此乾脆保持著現在的距離就好了,這樣一定可以繼續相處下去,就不用懷抱著可能失去的痛苦了」彡彡訁凊
這就是王木楓真實的內心世界。
為什麼要為這樣的事憂心忡忡、患得患失呢?我不由得感到一陣心疼,王木楓並不堅強,她只是在強忍著心中的悲痛,淤積在心頭的情感使得她身心俱疲。
()
1秒記住品筆閣:www.pinbige.com。手機版閱讀網址:m.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7s 3.658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