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柳?」明澈一愣,嘆了一口氣:「當然記得,你找到她了?你大嫂在世時,曾托我打探她的消息,還暗中關照他們,聽說一家人在延州過的還不錯,現在過的如何?
是該找他們回來,是我疏忽了,大嫂當年身邊共有三個人,如今只剩她這麼一個知情人,說不定能問出什麼。」
明淨點點頭:「是,找到了,前幾天我剛把她和康福運接到公主府中,本來要早點告訴你,可你回來後諸事纏身,又要回武功郡看望老夫人,所以一直等到現在。」
就向他說了衛柳現在的情形,明澈聽完後嘆息不已:「這也是你大嫂的一樁心事,就由我來了結吧,有些事也剛好問問衛柳。」
亡妻已逝多年,還有這麼多人念著她想著她。對於姝兒來說娘親只是一個溫暖美好的夢而已,可能都不大想的起來她的模樣,最難以忘懷的其實莫過於他這個丈夫。
可他如今能為她做的,就是做完她沒有做完的事,善待她留下的人。
看著跪在他面前的衛柳,明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起來,坐下說話吧。」
衛柳卻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大公子,求您給我說實話,是不是大少奶奶出了什麼意外?為什麼我見了這麼多人,就是沒有見到大少奶奶?
為什麼你都從晉陽回來了,大少奶奶卻還是見不到人?如果她好端端的,為什麼不肯見我?她到底怎麼樣了?求您說句實話。」
康福運極為不安地看看明澈,連忙拉住她哄勸:「你又胡思亂想了,這次大公子回來探親,大少奶奶在晉陽陪著大小姐,所以沒有回來,你快起來吧,坐下來慢慢說。」
衛柳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騙我!你又騙我!昨天我在花園裡轉,聽人說錦姝小姐來了,我很奇怪,錦姝小姐,不就是大小姐嗎?
我就問了大小姐和大少奶奶的情況,那些人不肯提大少奶奶和大公子一句,我問什麼都不肯說,只說了大小姐的事。
說她在京城給公主做伴讀,說她現在長大了,又漂亮又尊貴,我聽著高興極了,也有些奇怪,大少奶奶那麼疼愛大小姐,為什麼不把她帶在身邊?
京城雖然很繁華,做公主的伴讀雖然很有前途,但什麼能比得上在爹娘身邊?如果是別的父母做出這樣的事我還能想的通,可是大少奶奶這麼做我就想不通了。
大小姐小的時候,大少奶奶身體不好還要親自照顧她,能自己做的就不讓別人做,我們不忍她那麼累,就提出晚上由我們輪流照顧大小姐。
可是大少奶奶說我們不懂,無論誰照顧的再用心,都比不上親生的爹娘,別以為孩子小什麼也不懂,其實她能感受的到。
爹娘在身邊,孩子會心神安寧,也就會健康成長,長大了性情也好,還說大小姐的爹本就不在身邊,她再不用點心,她多可憐呀。
她還告訴我們,這世上最殘忍的事莫過於骨肉分離,男孩子還好些,總是一輩子守在父母身邊的,女孩子到了十六七歲就要出嫁,以後想見一面都不容易。
若是嫁的近了,還能時時相見,若是嫁的遠了,這輩子就再也見不了幾回了。
所以她要珍惜和大小姐相處的時光,說除非大小姐以後出嫁,有了夫君照顧她,否則無論貧賤都要一家人守在一起,大少奶奶怎麼可能為了所謂的前程和大小姐骨肉分離呢?
我就很奇怪,為什麼大少奶奶忽然會改變想法把大小姐一個人留在京城?又覺得也許大少奶奶有著什麼苦衷吧,也許大小姐長大了,不象小孩子那樣離不開娘,大少奶奶考慮更我的是她的前程吧。
剛才聽說大公子從晉陽回來要見我一面,我高興極了,以為大少奶奶也回來了,可是他卻說大少奶奶有事,只有大公子一個人回來了。
我再聯想到這些年一直沒有大少奶奶的音訊,錦姝小姐又一個人留在京城,而且那些人死活不肯提大少奶奶一句,無論我問什麼她們都不肯說。
我心裡又驚又怕,覺得很不正常,卻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過來能見到大少奶奶,可是她果然不在,她果然不在,大公子,求您對我說句實話吧……」
衛柳說完已經泣不成聲,康福運也哭了起來,明澈的眼淚慢慢地從臉龐滑落下來。
明淨的眼圈也紅了,覺得再也瞞不下去了,衛柳總會知道,不如趁今天這個機會把話說開,讓她好好地哭上一場,徹底解開心結,不要總活在以前的回憶中。
正欲開口,卻發現身旁的長生握著一隻帕子掩面而泣,淚流滿面,神色悲痛無比,發覺明淨看了過來,慌忙拭去眼淚,掩飾地說:「她們主僕情深,實在讓人感動。」
然後喚來喜兒扶著她離開淨面去了。明澈也看見了長生的樣子,和明淨交換了一下的眼神,又開始關注衛柳的事。
「你現在是大少奶奶唯一留下的人,我信你,這一次我全都告訴你。大少奶奶確實去了,在你們離開不到一年就去了,是舊疾發作而亡,當時我尚在晉陽……」
衛柳聞言痛苦地喊了一聲,哭到在地上,明淨實在看不下去,傳了幾個丫頭婆子進來說:「你們扶她下去歇上一會,康管事好好勸勸她,等她情緒穩定一些再過來,我們還有好多話要問她。」
然後急匆匆地下去看長生了。他們談話的地方在明淨的內書房,離住處不遠,等明淨進了屋,長生已經淨了面坐在榻上喝水,雖然眼圈紅腫,神色悵然,卻已經平靜下來。
見到明淨進來,她嘆了一口氣,掩飾地說:「主僕情份到了這種地步,比所謂的親人還要令人感動,看著太傷感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明淨擔心她為自己失態不安,體恤地說:「莫說你們女子多愁善感,就是我一個七尺男兒,見了那種場面都受不了。你先歇一會,我讓康管事帶衛柳下去了,讓她好好地哭上一場,等她平靜下再慢慢說。等會你還要過去聽嗎?」
長生猶豫起來,自己已經失態了一次,再跟過去聽,是不是顯得對林心怡的事太過關注了?如果再失態一次怎麼辦?可她又實在想聽的很。
明淨再次體恤地說:「要不一起聽聽?反正外祖母回家了,金花表妹又嫁了,你也閒的發慌,就當是陪我好不好?只是我聽說女子有孕在身容易多愁善感,你聽到什麼不要情緒激動,好不好?」
長生拿捏不准明淨是真的這樣想,還是察覺到什麼,可她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就順勢說:「好,一起去,你放心,我會克制自己的。」
兩人稍做整理又來到內書房,衛柳還沒有過來,明澈枯坐翻書,看到他們抬起頭,深深地看了長生一眼。
「你大嫂曾對我說過一些往事,她生母早亡,父親長年不在家,回家後也對她也不聞不問,嫡母苛責,還好有祖母林老夫人關照,她倒也不曾受苦。
只是她先天有心疾,五歲那年發作,一位名醫給開了個方子,說只要照著方子一直吃到三十歲,心疾就再無礙,這輩子就和正常人一樣了,中間不能停,也不能以次充好,否則不但藥效大打折扣,反而加重心疾,後果不堪設想。
林老夫人身體一直不好,很不放心她,就從自己的嫁妝里拿出一筆銀子提前存到一家可靠的醫館,能供她吃藥一直吃到二十歲。
她可能想著心怡二十歲後肯定就出嫁了,不一定嫁在京中,到那時再另做打算。
陸嬤嬤當初是林老夫人找來,無親無故,孤身一人,對心怡十分忠心,林老夫人擔心自己有個萬一誤了孫女,就把這件事交給陸嬤嬤,還讓人教了她如何識藥驗藥煎藥,不要被次品糊弄了。
藥方子也由陸嬤嬤掌握著,她只需要每月去那家醫館,驗過無誤後拿回一個月的藥,然後每天盯著人煎好,看著心怡服下,還好這藥只須每天臨睡著吃上一頓,否則一天光吃藥了。
沒多久心怡的父親也去了,林老夫人悲痛之餘,越發不放心心怡,就準備早點給她定下一門可靠的親事,再提前備好嫁妝交到她手裡,還給她買了兩個陪嫁丫頭,就是衛柳和白梅。
她擔心心怡的嫡母記恨,將來在她百年之後虐待心怡,就先定下了林心慧和我的親事,然後才準備給心怡相看親事,可是沒等看到合適的,她就因心力交瘁去世了。
其實她本意是想讓心怡和我定親,又擔心祖母嫌棄心怡的庶女身份和病情,才轉而把林心慧許給了我。
從此她的死活和親事再無人過問,雖然不致於受虐,卻常被嫡母和林心慧苛扣用度言語欺凌,日子確實不好過,直到及笄了還沒有定親,好在她看病吃藥的事林老夫人提前安排好了,陸嬤嬤又特別盡心,身體也就漸漸好了起來。
在她十七歲那年,因為林心慧要奪走林老夫人留給她的一個鐲子,她不依,拉扯間掉下了池塘,那時已經入冬,她被撈上來後發高燒昏迷了整整三天……」
長生卻忽然站了起來:「她後來怎麼樣了?」
明澈和明淨一起轉過頭,神色驚疑地盯著她。(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7s 3.696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