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茫的想著,連自己被請出去了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慧顏閣的名聲現在已經很大了,許多人都知道,慧娘經常能看到窮苦人家的姑娘,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來買東西。
她臉上從未輕視過半分,依然溫聲細語的招待著,她向著幾個覺得還不錯的姑娘,發出了邀請。
「姑娘,我這有些簡單的粗活急需人手,不知道你可願意幫幫我?」
「工錢高,也比較自由,在家就能做。」
常來慧顏閣的,自然知道這裡招工的待遇有多好,她們自然答應的。
只要是慧娘問出口,就沒有人不答應的,慧娘只用了小半天的時間,就將缺的人都找齊了。
這麼快的速度,讓慧顏閣的老人有些心驚,她們清晰的認識到,慧顏閣的工作有多麼的搶手。
有了睨氏的教訓,她們不敢偷奸耍滑,也不敢多管閒事,老老實實的幹活一句也不多問。
這麼好的活,要是丟了就太可惜了。
睨氏雖然人被請了出去,但並未放棄,她在慧顏閣對面的大樹下躺著,看著大家在慧顏閣進進出出。
她看著昔日一起做工的婦人有說有笑,神采奕奕的從裡面出來,無比羨慕。
曾經,她也是她們中的一員呢。
那時候她走到哪兒都能挺起胸膛,別人都會高看她一眼,現在她卻只能坐在慧顏閣門口的大樹下,看著別人進出。
夜裡,慧娘關門的時候,睨氏還在門口的大樹下,靜靜地望著她。
說實話,睨氏這又是磕頭又是認錯的,慧娘有些心軟了,可她也知道,睨氏太不穩定,把她招進來有許多的危險。
於是,慧娘狠下心腸不去看她。
白日躺在樹下就算了,人來人往的也算是安全,可若是夜裡還躺在這就不安全了。
睨氏只得拖著不適的身子,回到了家裡。
她不敢進門,只敢在趴在院牆上,趁著兒子出來上茅廁的時候,向兒子求助。
「兒啊,娘惹你爹不高興了,你能不能幫幫娘。」
榮哥兒看著睨氏一身血污,渾身上下髒兮兮的,根本就不想上前。
他不情不願的走到了院牆下:「我能有什麼辦法啊。」
相公強勢,睨氏也不想讓兒子為難,她沒多想可憐兮兮的開口道:「沒辦法就算了,你朋友那麼多,能不能幫娘找一個安身的地方?」
榮哥兒擺了擺手:「不行,你這副鬼樣子,要是被我兄弟看到了,一定會在背後嘲笑我。」
他娘這樣,他自己都嫌棄,若是被他的兄弟看見了,說不定會笑死她的。
再說了,她娘跑去他兄弟家住,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一陣冷風吹來,榮哥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最近這天兒太冷了。
他嘶呵了一聲:「不和你說了,我先回屋了。」
他急匆匆向著臥房跑去,壓根沒想過,他娘穿的比他還少呢。
睨氏忽然想到了慧娘的話。
現在她還能做些活補貼家用,若是等到她干不動活的那天呢?
豈不是會被兒子扔出家去?
她一向不想未來的腦子,此時卻忽然想起了未來。
等到她老了,不能動的那一天,這個家還有她的容身之處嗎?
她茫然的站在院牆外。
洪氏陪著丈夫散步,見她這麼狼狽,嘆了口氣。
「你若是沒地方去,可以先去我家裡暫住一晚。」
睨氏不願向這個自己鬥了十多年的女人求助,低著頭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她又去了慧顏閣,她依舊是跪在大樹下。
至此,她已經將近兩天的時間沒有吃任何的東西了,腹中飢餓的感覺讓她越發清醒。
見到甘梵仁送慧娘與甘甜來鋪子時,她踉踉蹌蹌的跑到了慧娘的面前。
睨氏開口道:「余娘子,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吧,我不奢求您的原諒,只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機會。」
見慧娘還是不肯停下,睨氏高聲喊道:「我只要一半的工錢。」
慧娘覺得這個條件十分誘人,於是她停下了腳步,靜靜地看著睨氏。
「你真的只要一半的工錢?」
睨氏點頭:「只要余娘子肯用我,別說是拿一半的工錢,就算是一月一結也是使得的。」
這個條件慧娘狠狠地心動了。
別說是慧娘了,就算是甘甜也心動極了。
【雖然這個睨氏蠢的厲害,但是她只要一半工錢誒。】
誰能地擋得住只要一半工錢的誘惑呢,反正甘甜心動極了。
慧娘其實不想用睨氏,但睨氏的性價比實在是太高了。
「那就按照你說的,工錢一個月一結,而且只能拿一半。」
找回了工作,睨氏自然就可以回家了。但她只拿到了之前一半的工錢,還是引起了丈夫和兒子的不滿。
她又被打了一頓。
這次,她咬緊了唇沒有發出任何的叫聲。
甘甜發現,睨氏變了。
變得沉默寡言了,眉目間也溫和了許多,最重要的是花花心眼也少了。
娘說過,若是作廢的料子可以不拿回來,十米的布料少說也要貪一米,可現在幾乎一點都不貪了。
之前的幾個老人,除了洪氏之外,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
自慧娘從她們的親戚中招人以後,她們紛紛與自家親戚報團。
睨氏這邊人多,沒少給她們氣受,如今睨氏落了難,她們自然不會放過奚落睨氏的機會。
「有些人真是沒臉沒皮,余娘子都說不用她了,還巴巴的跑上來。」
「我若是她,這輩子都不會踏進慧顏閣一步。」
「嘻嘻嘻,人家可是給余娘子磕了一天一夜的頭求來的呢,一樣的活賺半份的錢,真是下賤。」
甘甜聽著這些話,都覺得過於刻薄了,但睨氏卻不為所動,仿佛沒聽見一樣。
她這副樣子,反倒是讓那些奚落她的人,不敢繼續說什麼了。
總覺得睨氏眼中的什麼東西破滅了,像是隨時要魚死網破的一樣。
???
睨氏真的轉性了?
甘甜自認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人,若是睨氏真心改過,願意好好做事,那她也不會揪著睨氏不放。
當然了,她現在就是一個無辜的小嬰兒,也做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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