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後本虛(防)無(盜)領域會關閉 章曉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師姐,對不起啊,我不是懷疑你,但我總要問清楚,不然心裡有個疙瘩。」
&明白。其實文管委裡面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的。」周沙笑道,「陳宜出事的那天晚上,我立刻就被危機辦的人找到,抽取血液,然後召喚精神體進行驗證。襲擊者的蛇沒有我的那麼大,而且比我的小寶貝更毒。」
&擊者是什麼蛇?」章曉奇道。
&機辦的人知道,但不會告訴我們的,這是機密信息。」周沙問他,「想不想知道我是什麼蛇?帥死了,漂亮死了,我給你看。」
章曉心頭一跳,連忙大喊著制止她:「不!師姐——」
但是來不及了。
周沙身後騰起一團濃重的霧氣。那仿佛是一條巨蛇,它柔軟而強韌的身軀立時占據了會議室里的所有空間,蛇信伸縮,尖長的蛇尾纏上了章曉的腳踝。
但下一瞬,一切都消失了,霧氣於瞬間聚攏,章曉看到一條細長的蛇盤在周沙肩上。
它的身體遍布土黃色與灰褐色的鱗片,在燈光下,鱗片閃動著複雜的色彩,仿佛在兩種顏色的中間地帶不斷遊走。章曉沒有在別的蛇身上見過這麼多的鱗片,它們並不貼服於蛇皮,反而隨著蛇的動作紛紛立起來,就像是插在蛇身上的,一片片有意為之的橢圓形裝飾片。
它是從周沙的背後爬出來的。順從而乖巧,那蛇攀爬上她的肩膀,細長的尾部纏繞著周沙的手臂,三角形的蛇頭在周沙的耳邊一伸一縮,圓圓的眼睛盯著章曉。
這條蛇沒有殺氣,一點兒也沒有。章曉知道這是因為周沙信任自己,她沒有釋放出任何攻擊性的情緒,所以她的精神體現在和她一樣,平和且快樂。
章曉明白這一點,他的大腦里負責理性思考的那一部分是這樣說的;但另一部分,更為直接的一部分,已經對他全部的器官和神經釋放出了最高等級的警告訊號。
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像一面即將被擂破的鼓,鼓皮、鼓身都隨著震動而痛得顫抖。
在哨兵群體中,女性哨兵是極為罕見的,人群占比甚至不足1;而每一個女性哨兵都是頂尖的攻擊型哨兵,經過一定的訓練,她們會成為哨兵之中的佼佼者,與最優異的男性哨兵一樣,往往從事著最危險、最重要的工作。
正因如此,每一個女性哨兵的精神體都極為強大。
眼前的這條蛇雖然沒有攻擊性,但章曉完全被它帶來的壓迫感擊倒了。
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強壓,仿佛有一雙巨手擠壓著他的胸膛、脖子和頭顱,堅硬的骨頭變得柔軟,甚至不能直立,它們紛紛屈服在這強壓下,失去了支撐章曉的力量。他無法呼吸,無法轉頭,無法發聲。身體深處的骨頭也開始嘎嘎發抖,似乎有無數骨刺從骨頭上冒出來,它們戳刺著章曉的肌肉、血管,尖銳如刺的疼痛瞬間傳遍四肢百骸,令他在片刻間失去了意識。——但巨手沒有放過他。它狠狠揉搓著章曉的腦袋,耳朵嗡嗡作響,雙眼視線模糊,強烈的痛感讓他不過只昏厥了一秒又立刻回到人世。
章曉從椅子上栽倒了下去。
他沒有碰到地面,有人托著他的背,把他扶住了。
&曉?」
他聽到有聲音這樣喊他。
因為疼痛,眼裡全是條件反射的淚水。他看不清自己背上那雙手是屬於誰的,但隨著鼻腔深處湧出來的溫熱液體流進嘴巴里,章曉立刻曉得了。
周沙直接跨過了桌子跳到地面上,緊張地喊原一葦:「他怎麼了!要不要做心肺復甦?」
章曉沒聽到任何的回答,因為周沙沒有收起她的蛇。在那個三角形的腦袋湊到自己面前時,章曉終於徹底暈了過去。
夢裡出現了很多巨獸,個個都碩大無朋,圍著章曉。
它們低垂著頭顱,饒有興致地打量他,像是研究一個可口的食物。
但沒有一頭巨獸能靠近他。有什麼東西溫柔地包裹著他,章曉擁抱著那團柔軟的、看不到的物體。它給他力量,它讓他不恐懼。
睜開眼時看到的是一個小小的吊瓶,原一葦拿著一次性針頭,正要往他手背上扎。
&了?」見章曉醒了,原一葦把針頭放到一旁,「正想給你輸液。」
&麼液啊?」章曉虛弱地問。
&鹽水。」原一葦從架子上拆下吊瓶,「主任讓我救你,但你什麼毛病都沒有,不輸鹽水就葡萄糖了。」
原一葦擁有執業醫師執照,這裡是文管委的後勤股辦公室,因為長期沒人,所以被原一葦占了,當做自己的資料庫。章曉躺在窄小的沙發床上,不想起身。恐懼帶來的震撼仍舊殘留在他的神經里,他現在有點兒使不上力氣。
原一葦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坐在一旁跟章曉聊天。
&師姐嚇壞了。應主任跟我們說你對所有哨兵的精神體都有應激反應,她才知道是那條蛇的原因。」
&是什麼蛇?」
&蝰,一種毒蛇。」原一葦聳聳肩,「你師姐特別喜歡它的鱗片。」
&是蜘蛛……你不怕嗎?」章曉問。
原一葦笑著搖搖頭:「不會怕的。你以後會懂的。」
一邊閒聊,原一葦一邊給章曉做手腳的按摩,舒緩他僵硬的肢體。「你為什麼害怕哨兵的精神體?」
章曉舒舒服服地躺著,沒能回答這個問題。他常常會被這樣問:為什麼怕,怕它們什麼。他說不清楚,但這種恐懼似乎存在已久,他實在無法用自己的意志去控制。
正說著,周沙推門進來了,她手裡拿著一瓶藥丸子。
看到章曉已經甦醒,周沙連忙幾步奔了過來。她連問了章曉幾個問題,確定章曉是真的清醒了,一把抱著他連聲道歉。章曉不會怪周沙,周沙什麼都不知道。他的注意力放在周沙拿來的瓶子上。
瓶身貼著一張標籤:抑制劑。
&我做的。」原一葦說,「也是文管委僅剩的庫存。」
章曉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
&製劑吃多了會有什麼副作用嗎?」他問原一葦。
周沙在一旁插話:「有啊,你沒百~萬\小!說麼?過量使用抑制劑會引起減退,勃起障礙,體毛減少,激素分泌量減少,第二性徵發生易性變化,就是男的變女的,女的變男的……」
章曉臉都白了。
&了行了,她騙你的。這瓶你都帶著吧,見到高穹就吞一顆。剛剛最可怕的不是你暈倒,而是你一直在不停地流鼻血,高穹沒辦法了,不敢碰你,遠遠走開你才稍微好點兒。」原一葦指指桌邊放著的一個紙袋子,「他今天又遲到了,給你買糖炒栗子去了。」
章曉看著那紙袋子,抽抽鼻子,果真隱約嗅聞到了甜甜的香氣。
他真的一點兒都沒有生氣,完全沒有。得知高穹騙他的時候確實覺得不太舒服,但很快那不舒服的勁兒也不見了,他仍舊期待著和高穹的每一次見面。
這袋栗子幾乎要讓他高興得坐不住了。
周沙拿起紙袋打量:「靠,這家店很貴很難買到的。他不是沒錢了麼,上個月的外勤也沒出過幾次,哪來的錢買這個?」
章曉心說他有錢呢,我給他的一百塊,罰款。
&穹呢?」他拍拍自己發熱的臉,「我跟他說謝謝。」
&在應主任辦公室里。」周沙說,「主任似乎在罵人,我剛剛聽到的。」
&已經說過很多很多遍了,高穹。」應長河聲音都啞了,「筆記的分析和尋找,不是我們的工作,我們只需要找到線索。先腳踏實地地把現在的工作做好,如果本館那邊的分析工作完成了,可能也會需要我們這邊的幫助。到時候我優先考慮你,行不行?」
&西是我們發現的,本來就應該我們去找。」高穹毫不讓步,「我不是搶功勞,但我們做了最危險的事情,為什麼最後解析和考古所得的榮譽,全都和我們無關?」
應長河疲倦地扶額:「使用陳氏儀進行空間遷躍並不危險……」
&事件怎麼解釋?」高穹打斷了他的話,「除了章曉之外,我們每個人都知道819事件,但沒有人說得清楚它是怎麼發生的。我認為819事件應該作為一次嚴重的工作事故,每一個文管委的成員都必須清楚地了解前因後果。」
&會跟章曉說,但不是現在。」應長河捶著桌子,「高穹你有沒有搞明白,章曉太重要了,沒有他我們根本無法啟動陳氏儀。819事件什麼時候說,怎麼說,會不會引起章曉的恐慌讓他放棄這份工作,我都需要斟酌。」
高穹把手裡的一沓紙張扔在應長河面前:「沒時間讓你斟酌了。這是我的報告,你可以仔細看一看。章曉很奇怪,他不是我們常見的那種嚮導。他能打破歐得利斯壁壘。」
正在數報告字數和頁數有沒有達到自己標準的應長河大吃一驚,猛地抬起頭來。
他臉上全是無法置信的震愕:「不可能!」
&和章曉都跟歐慶說過了話,你說可不可能?」高穹立刻反駁。
反哨兵和嚮導組織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是近幾年來一個新的趨勢漸漸明顯了:有越來越多的哨兵和嚮導加入了這樣的組織。
&們本身是特殊人群,結果反而恨特殊人群……」章曉突然想起了幾年前的事情,「以前不是有宣稱可以幫助哨兵和嚮導無痛分離精神體的機構嗎?後來怎麼都沒有了?」
&可能無痛分離的。」原一葦一邊往前走一邊說,「精神體剝離之後哨兵和嚮導就會處於非常危險的垂危狀態。那種機構都是無照經營,他們通過折磨哨兵和嚮導,讓他們的精神長期陷入不穩定的狀態之中,無法正常召喚精神體。人瘋了,就是治好了。」
章曉恍然大悟。
&法接受自己孩子這種特殊身份的家長才會相信機構的廣告。」原一葦轉頭看著章曉,「沒兩年國家就嚴令取締了,知道這事情的人並不多。你怎麼曉得的?」
&關注過。」章曉說。
原一葦頓了頓,停下腳步。
&在已經沒有那種想法了!」章曉連忙辯解。
原一葦盯著他:「你真的那麼不想當一個嚮導嗎?」
慢吞吞走在後面的高穹接話道:「當哨兵和嚮導有什麼好的?見到男人就流鼻血。」
&是初級性反應,你懂什麼。」原一葦瞪他一眼,「初級性反應是可以被覆蓋的。出現中級性反應之後,初級性反應就會消失,並且在遇到下一個喜歡的對象之前都不會出現。」
高穹來了興趣:「中級性反應是什麼?」
原一葦吃驚了:「我靠,你今天跟我說了兩句話。」
章曉紅著臉打開了保護域:「開工了開工了。」
原一葦:「章曉,你先回答我問題。」
高穹:「沒人理我嗎?中級性反應到底是怎樣的?」
這次要去的地方遠比上一次更遠,而且時間跨度也極大。
原本章曉只需要調節原一葦和高穹的陳氏儀就行,但應長河想了又想,一是想讓原一葦看看章曉的情況,二是怕章曉不太擅長操作,調著調著把自己也帶過去了,乾脆在任務派遣表上又添了他一個名字。
三個人落地的時候,原一葦的手被章曉攥得發疼。
高穹仍舊把章曉的腦袋抱在自己懷裡,原一葦十分不滿:「你怕什麼啊?太用力了。」
章曉一直記得高穹說過使用陳氏儀進行遷躍的時候不能鬆手,所以不由得就使了點兒勁。
他們落地的地方是一處山林,林中霧氣纏繞,鳥雀啼鳴,正是清晨時分。章曉看了眼陳氏儀,地點和時間都沒有錯。
&年,萬曆的最後一年。他們所在的時間是農曆八月廿七,這一天之前,「五月花」號開始了橫渡大西洋的旅程,從英國前往新大陸北美洲,帶著宗教、武器、病毒和新的文明;這一天之後不久,明熹宗朱由校即位,距離陝西王二率領饑民沖入縣城殺死知縣張斗耀(),還有七年。
原一葦神情緊張。周圍十分安靜,章曉不知道他為什麼死盯著自己。
&曉……」原一葦的聲音都抖了,「我摸到了……我摸到了啊。」
章曉這才發現,原一葦的手正扶著他身邊的一棵楓樹。
棲霞山上栽滿了楓樹,此時正是夏末秋初,山中綠蔭叢叢,秋色還未瞧得見,只有風過葉隙時發出的摩擦之聲,滿耳颯颯。在遠處的一片蒼鬱之中,隱約露出一角鎏金飛檐,有搖盪的鐘聲緩慢傳來,入耳時已經聽不分明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6s 3.66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