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她也認了出來,她的面容比前些年蒼老了許多,此時眉眼帶著怒氣:「呵!一群踩低捧高的東西,六殿下再怎麼樣都是龍子,竟然敢這般剋扣月糧!」
江南把她的腦袋按了回去,低聲問她:「難不成這裡便是六皇子的寢宮?」
她也有點茫然,畢竟她就去過六皇子的寢宮一回,那時候六皇子也沒帶她來過這邊。
「或許是吧,那兩個宮人她是識得的,就是六皇子身邊的一個陳嬤嬤和太監小安子。」她向江南解釋道。
江南依舊攤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然後拽著她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陳嬤嬤和小安子被她們兩個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大跳,小安子更是大喊:「有——!」沒等他喊出聲,她便眼疾手快的點住了他的啞穴。
陳嬤嬤倒是比小安子鎮定多了,目光來回在她們兩個人身上掃視著,看到她們手裡的母雞時愣了愣,有點遲疑的問:「你們是誰?」
將事情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後,陳嬤嬤和小安子都有點發愣。
江南咳嗽兩聲緩和氣氛,然後把手裡拎了半天的母雞交給了陳嬤嬤:「這是她們在大廚房逮到的,陳嬤嬤可以拿去煲湯。」
她也將手裡的雞交給陳嬤嬤拿去宰了,然後鬆手解開了小安子的啞穴。
小安子又重新可以說話後,表現得很興奮:「司空公子,沒想到真的是您!」
她好笑的點點頭,問:「六殿下呢?」
陳嬤嬤手裡拿著兩隻母雞,朝她們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位公子還是進屋說吧,這裡雖然平日只有老奴和小安子走動,可是萬一有其他人進來就麻煩了。」
小安子也是連聲附和陳嬤嬤的話:「對的對的,兩位公子不妨進屋。」
她和江南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出來了一句話:這可真的是歪打正著了。
陳嬤嬤讓小安子領她們去前廳,自己便退下去宰雞了。
臨走時對她作了個萬福:「六殿下能得司空公子這般朋友,老身甚是欣慰。」
她側身避開了她這一禮,道:「陳嬤嬤言重了。」
小安子給她們上了兩盞茶,看得出來他對她的突然到訪十分開心:「六殿下還天天與奴才念叨著公子您呢,還以為不會見面了,待會殿下醒來看見您,一定會十分高興的!」
江南此時換下了那身沾著雞毛和油煙味的外袍,她這才發現這人那件黑色外袍裡面還有一件白衫——比她除了裡衣就這一件髒兮兮衣服好多了。
她不禁有點鬱悶,這人自己多備衣裳都不告訴她一下的。想到這,她瞪了他一眼,卻被正默不作聲的在喝著茶水的江南無視掉了。
小安子又給她們端來了一些小孩子的零嘴,她見他還想去拿東西,便攔住了他:「小安子不用了,這些東西夠了。你說六殿下此時還沒醒嗎?」
小安子依言收回了腳步,點點頭回答:「是啊,六殿下自從司空公子您離開了好知房以後,就也不喜歡去上課堂了。還是前段時間顧小公子告訴殿下,好好讀書就可以再見到您,殿下才肯好好上課的,這不,殿下還養成了每晚背完一首詩才肯歇下的習慣。」
說到這,小安子皺了皺眉,向她請求道:「但是奴才見殿下每日都那麼晚睡,委實心疼的很。司空公子待會您勸勸殿下可好?殿下最親近您了。」
她聽著小安子這般說著,有些心酸,這個微不足道的請求自然應承了下來。
一直默默喝茶的江南突然開口了:「小安子公公,方才她與司空兩人好似聽到了六殿下的月糧被扣了?」
江南一提起這個話題,她便看見了小安子原本高興的臉上變得憤恨:「可不是大廚房那幫該死的管事!這個月明明只給了二兩豬肉,竟然和奴才說那就是一個皇子的月糧了!」
聞言,她和江南都嘆了口氣。
深宮裡弱肉強食,六皇子身後既無母家,本身心智又殘缺,不得皇上喜愛,被人欺負也是必然的事情。
她安慰小安子:「莫氣,那些人作惡多端,遲早會有報應的。今日她們拿來的這兩隻雞應該夠六殿下吃上幾天的了吧?」心裡卻是暗自慶幸,多虧了江南做出把母雞帶走的決定。
小安子自小在六皇子身邊伺候,那不曉得她的這番話只是安慰罷了,卻也跟著轉移了話題:「夠了夠了,都足夠六殿下十日左右的吃食了。奴才見這天色也差不多了,得去看看六殿下起來了沒有。兩位公子在這稍坐片刻。」
她放下茶盞,站了起來:「她和你一起去吧。江南你在這等著就好。」
「嗯。」江南對她的安排並無異議,從懷中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本書,翻開書頁細細的看。
她:「」這人天天懷裡揣著書的嗎?
小安子帶著她去六皇子的寢房,看著與她記憶里並逐漸重疊的景物,她向小安子問出了方才就有存在心裡的疑問:「原來芳華殿竟是在大廚房這邊嗎?」作為一所曾經宮妃的宮殿,現在一個皇子的居所。坐落於這樣的一個位置似乎太不合理。
「司空公子有所不知,」小安子領先她半步引路,他似乎有所為難,思索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六殿下的母妃,本就是宮女。這事奴才也是聽陳嬤嬤偶然間提起過,雖然原本芳華殿的小主出身低微,但是卻也是頗得聖心的,並沒有坊間傳言那般。可是再怎麼皇后娘娘也不會安排一個這樣身份的小主居住在多好的宮殿裡頭。」
此時約莫是辰時末巳時初,晨光比她和江南剛剛動身的時候明亮了許多,頗有些亮眼。
早晨有風。小安子的聲音帶著太監特有的尖細順著清風傳入她的耳朵:
「奴才五歲進宮,六歲便被安排在六殿下身邊伺候,至今已有十餘載。陳嬤嬤告訴過奴才很多關於六殿下的事情。奴才不曾見過六殿下的母妃,只知道那位已逝的小主是貴人之尊。是因為生下六殿下那天難產所以沒了的。陳嬤嬤是那位小主的貼身宮女,在那位小主過世後,身邊的宮人走的走散的散,只有陳嬤嬤一人留了下來,一直照顧著六殿下。其實奴才也不懂為什麼皇家能這般無情,竟無人願意將六殿下放在膝下撫養。」
說到這,小安子笑了笑,眼裡帶著嘲諷:「奴才是自願進宮的,因為家裡沒有糧食吃了,進宮可以每個月得些月俸,可以讓奴才的爹孃過的好些。她娘當初哭著不願讓她進宮當個閹人,司空公子您瞧,平民百姓家的父母都這般愛惜自己的孩子。皇家貴人竟薄情到這般。後來因為六殿下總是學不會說話,三歲了走路都不會,陳嬤嬤去央求了皇后娘娘,才有太醫查出來,六殿下竟是心智殘缺。這下,讓原本有些膝下無子的娘娘小主們更加棄了撫養六殿下的心思。」似乎察覺到自己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小安子閉了嘴,不再說了。
有麻雀落在屋檐上嘰嘰喳喳的叫著,她聽著小安子的話,一時間沉默了。
比起自己之前見到的,小安子所說的話讓她心下更為震動。原來,她下定決心要守護的六皇子殿下處境真的十分艱難。若不是有陳嬤嬤和小安子在旁照顧著,也不知道是否能活到現在。
「司空公子,前頭便是六殿下的寢房了,還請您在外室稍等,奴才伺候殿下起身。」小安子指著小路盡頭那間屋子,對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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