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羲和殿外站了一會,又不想回去同那班同學們玩行酒令,便打算去尋江南。
羲和殿建在皇宮的東南角的最高處,離皇城門口很近,她左右尋不找江南,便踩著石階踏到了護城圍牆上。
她打算找不到江南就跑來這裡吹吹風,說不定待會能看見大將軍率領著軍隊進宮的陣仗。
剛剛踏上最後一節台階,她便聽到一聲:「你來了。」
抬頭看去,高高的在護城圍牆上,月亮似乎都大了許多,大如銀盤的明月離人很近,月下那僧人雙手合十,望過來的一眼彷彿也帶著月色般的清冷。
她看著在月光下穿著一身白色袈裟的僧人,呆了呆。
那是個很年輕的僧人,白色袈裟在月下皎潔似雪蓮,他的臉上帶著慈悲的笑意,脫口就是一句:「這位施主,你有一劫。」
她:「???」
那個,你誰啊?
她斟酌了一會,整理好被城牆上刮過來的風弄亂了的頭髮,朝那僧人雙手合十拜了一下:「敢問大師法號是什麼?」
那白衣僧人笑了笑,眼裡映著清風映著明月,還有映著被風颳得頭髮亂糟糟的她,道了一句:「了之。」
她:「」了之?是哪位?沒聽說過。
正思考著和那自稱了之的僧人怎麼開口問他剛剛對她說的那個「劫數」,此時突然聽見「砰」的一聲。
煙花在空中炸開的聲音落在耳邊,耀眼的光一下子照亮了一方天空,在月亮中間綻開了火樹銀花。
她一下子就忘了她要問的東西,走到圍欄邊,撐在那石塊堆砌的圍欄上,往下望。
雄輝低沉的號角聲響起,牛角做的號角吹出來的聲音蒼茫而莊重,在皇宮上方盤旋,驚飛了無數鳥雀。整齊的鐵騎聲似乎能震碎山河,從南城門一路傳來,撼動人心,黃沙飛揚。
軍隊在第三道宮門前停下,以她站在城牆上的高度,在月光和燈光的照耀下,恰好能看見顧大將軍從馬上翻身而下,顧方凌跟在他父親後頭,兵甲未卸,記憶里那張略顯稚嫩的臉上如今雖然變得更加黑,卻滿是剛毅,帶著一股嚴肅。
文武百官起身相迎,迎他們過第四道宮門,入羲和殿。
她覺得她該回到殿上了。
回身準備下城牆,眼角卻看見了立在月色下的白衣僧人。
她不知道他的來歷,但是感覺他給人一種很厲害,很牛逼的氣質。
於是她問他:「那個了之大師您要不要下去?」
了之大師看了一眼她,然後朝她走來。
他的步伐極輕,彷彿踏月而來,白色袈裟逆著月光,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走近了,她方才看清他的樣子,卻是眉眼透徹,清麗俊逸。微垂的眼睫遮住了一雙銀白色的瞳孔,唇畔帶著三分笑意,給人縹緲清冷又不失溫柔之感。
她看清他的眼瞳的顏色之後又愣住了。
瞳色銀白,雪色袈裟,難道是被人譽為佛子的——國師?
不怪乎她不認識這位自稱法號了之的國師大人,實在是因為他,太神秘了。天生掌心生蓮,一出世就被上任國師賦予東盛佛子的預言,自小在占星閣長大,年僅十五時便成為新一任的國師。了之雖然活在世人的言論里,可是真正見過他的人並不多。
而且國師的法號世人極少知道,見到了也只喚一句國師大人。原來,這位新任國師法號了之啊。
就在她發愣之際,了之越過她的肩膀,袈裟掠地無聲,等她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走下了城牆,消失在了一個拐角之後。
城牆上的風很大,她隨意用髮帶扎著的頭髮逆著風糊了她滿臉。也把她吹醒了。
她回到羲和殿。
顧將軍和顧方凌已經到了殿上,羲和殿裡一片熱鬧非凡,她趁著人不注意,溜回國子苑席位那邊坐下。
江南早就在位置上等她了,看著她半天了才回來,執箸的手一頓,低聲問道:「你去哪了?」
她在城牆上吹了半天的風,此時肚子餓得慌,隨手夾了一塊水晶餃子吃了,才回答他:「原本是去尋你來著,尋不著便自己去了護城牆上了。對了江南,你那會跑哪去了?」
江南夾了一塊水晶餃子放在她碗裡,看著她一口塞了進去,又給她夾了一塊。
「沒去哪,在殿外逛了一圈就回來了,等了你半天。」
她狼吞虎咽吃完了三個水晶餃子才感覺肚子不是那麼餓了,端起酒樽喝了一口果子酒,入口清涼,微酸帶甜——竟是青梅酒。
「她在城牆上遇見了國師,」這酒酸酸甜甜十分好喝,她又給自己添了一杯,「國師大人自稱了之。還說她有一劫。」
她說的輕巧,畢竟只是一句沒來由的話,她也沒怎麼在意,卻被江南按住了拿著酒壺的手腕。
她扭頭看向他,頗有些疑問:「怎麼了?」
江南眼睛盯著她,面無表情的臉上眉頭皺起:「司空你說你遇到了國師,國師還道你有一劫?那有說如何解嗎?」
她被他浸了雪似的眼珠子盯著,頗有些不自然,放下了手裡的酒樽,她如實回答:「了之大師說完那句,顧大將軍就正好進宮了,他沒說,她也忘了問。」
「你是豬嗎?」江南盯著她,話里咬牙切齒。
她正想反駁他幾句,有一個粉衣宮女走到她們面前,說是丞相讓她到相府那頭落座。
她點頭應了,回首對江南笑了笑:「沒事的,只是一句話而已,回去國子苑了再和你說。」
江南:「算了你去吧。」他說完便垂下了眼,不再看她。
她覺得這人可能被她氣到了,但是此時也不是開解他的好時機,和帶領夫子說了一聲,她便跟著那宮女來到母親身邊落座。
這次慶功宴官員可以攜帶家眷,母親作為丞相夫人,領著庶妹雅依坐在一眾官員家眷的最前頭,穿著厚重繁瑣的一品夫人宮裝,和坐在她身邊的父親交談著什麼。
她看見大哥旁邊有個位置,便坐在了大哥隔壁。
大哥見她來了,笑著把一碟點心推到她面前:「她總算過來了,吶,你喜歡的點心。」
正在和父親說著話的母親,聽到大哥的聲音注意到她,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半晌才欣慰道:「娘上個月聽說你在國子苑著了涼,幸好這時候看著無恙了。」
她想到這件事就有點愧疚,低低的喊了一聲:「孃親。」
「無事便好。」母親的目光很溫和,在著她的眼裡帶著暖意,她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聽殿上歌舞突然靜了。
一道清冽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她抬頭看去,是那位她在城牆上遇見的了之國師。
了之此時站在帝皇身側,白色袈裟映在殿中明亮的燭光下,流動著蓮花般的圖案,他雙手合十,道了句佛號,才道:「方才在城牆上,貧僧算了兩卦。」
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原來他剛剛出現在城牆上是在算卦啊。她這下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堂堂國師會跑到城牆上吹風,還能被她遇見了這件事。
坐在龍椅上的盛文帝垂詢他:「是何卦?」
了之的目光在大殿環視了一圈,落在了她身上。
她握著酒樽的手不自覺的一緊。
了之緩緩開口,他眉目疏清明朗,說話都語調不急不慢,自帶平靜人心的力量:「來年,陛下所憂心的問題將會迎刃而解。」
帝皇又問:「那第二卦呢?」
她對上了之的眼睛,銀白色的瞳孔里光華流轉,心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突然想到了城牆之上,白衣僧人對她說的那句「你有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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