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瑜琛冷笑一聲,「不,他們並非針對這個國家,而是針對朕,這些年,一切的殺戮源頭,都是來源於朕。」
「相反,對於老百姓,他們從來都很謹慎小心,未曾傷害過無辜。」
「而那些所謂的朕的心腹,都是當年杜氏滅門案之後上位的,其中大部分人都曾追殺過與杜氏有之關聯的家族……,」
話到這裡,仇貞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目露緊張的看著他,聲音微微有些發顫,「皇上,您是在懷疑什麼嗎?」
衛瑜琛目光清清淡淡的看向仇貞,「你說,何以在這個時候,送來一位和她長得如此相像,便是連性子也如出一轍的女人呢?」
「貞兒,你我共同患難過才走到現在,你覺得朕是那種隨意被迷惑的人?」
當然不是,不但不是,你還是一位防禦心特別重,戒備心與疑心並存的帝王。
她還以為他走入了『杜雲歌』所帶來的陰影中,倒是沒想到,他到現在,居然條理還能如此清晰。
當真不愧是當年的鐵血冷王,殺人與他來說,就只有斬草除根。
不過就現在來看,顯然,當年的他,並沒有斬草除根,不然,緣何還有今日的報復?
報復?
一想到這個詞,仇貞的臉色剎那間變得很難看,「皇上可查出了什麼?」
衛瑜琛微微皺眉,「暫時還沒有,正是因為一切看起來太過完美,完美到讓朕不得不跟著對方的意圖走的怪圈當中,朕不是沒有調查過,可是調查的結果很是正常。」
「正常到好像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一般。你說,當年到底是哪個餘孽活了下來?」
仇貞一臉茫然的看著衛瑜琛,「皇上,當年因為那場殺戮死去的人,怎麼也有幾千人了吧?」
「僅是家族就滅了三十多個,司幽國與杜氏直接、間接有關的,當年不服皇上您的,基本上,全都在那場戰役中滅亡了,無論成人還是孩子,這,這如何去查呢?」
正是因為人太多了,所以便是連源頭都不好查,尤其是自打杜家滅亡之後,那些有先見之明的人那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誰知道這當中有沒有欺上瞞下的情況?
可現實是,針對衛氏的報復,好似真的展開了。
而這其中最讓她激動的是,皇上對於郁煙的態度,顯然,也並非後宮之中傳說的那樣。
他將她禁制在白玉軒中,難道就是不想她與外界聯繫?
一旁的慕涵武功高強,自是清清楚楚的將這一切都聽在了耳朵里,面無表情的臉上,嘴角似有若無的含著一絲鄙夷。
沒想到,郁煙也不過如此,幸好此人已經成為棄子。
而且,衛瑜琛也太小看他們紫凰宮的力量了,以為他們真的就以為他能被郁煙所迷惑?
呵呵,真正的大頭可不是在她這裡,而目前針對衛氏的一系列的報復,也只不過是開場戲而已。
真正的精彩,還在後面陸續上演,衛瑜琛啊衛瑜琛,你能承受得住這樣瘋狂的報復嗎?
衛瑜琛何嘗不知自己當年的雷霆手段?
可他不後悔,試問,歷史上哪一任皇帝不是踩著別人的屍體穩坐江山的?
自古以來,政治就是殺戮的開始,他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他絕對不會允許女人來干涉自己的朝政,杜雲歌只是開始,後面陸續出現的女人絕對不會成為第二個杜雲歌。
因為,他不會給予他們任何一個人這樣的機會。
郁煙……
當衛瑜琛慢慢呢喃出這個人的名字時,仇貞輕輕的開口:「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她?」
衛瑜琛面色淡淡的道:「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朕幫不上她,必要的時候還會推波助瀾,因為這是她準備踏進皇宮之時,就應該能夠承受的。」
「包括她腹中的孩子嗎?」仇貞不可謂不精明,立即明白了衛瑜琛的意思,可是,孩子卻讓她稍微有所忌憚。
衛瑜琛涼涼的掃了仇貞一眼,「別以為後宮中發生的事朕都不知道,這些年你做了什麼,她們又做了什麼,你們當真以為朕都不知道嗎?」
仇貞面色刷的一變,手中的茶壺因手一軟,重重的落下,滾燙的茶水當即從裂了縫的壺中傾瀉而出。
仇貞猝不及防,被流了一身,當即燙的她悶哼出聲,神色惶恐的跪下,卻不知如何開口。
她能感受得到,彼時的衛瑜琛,雖然面無表情,可是對於她曾經的做法,他定然是怨過,亦或者恨過的。
衛瑜琛這次沒有將她扶起來,而是放下茶杯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斜睨著她。
「女人,最好不要自作聰明,越自以為是的人,死的就越快,適者生存,捧高踩低,永遠都是後宮的生存法則。」
「這個朕不會去管,也管不了,而你作為後宮的最高掌權者,朕不希望你被嫉妒蒙蔽了雙眼,該怎麼做,不該怎麼做,也要根據時局所定奪,而你們女人,只需體現在利用價值上,你可明白?」
說的這般明白,她焉有不明的理由?
當即用力的頷首,抖著聲音回應道:「是,皇上,妾身明白了。」
等衛瑜琛拂袖而去之後,仇貞如傻了一般的癱坐在地上,久久未曾動彈一下。
腦中不斷迴響著的,皆是衛瑜琛那句『女人,只需體現在利用價值上』,那麼,她也不例外,是嗎?
此時此刻的仇貞,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衛瑜琛這突如其來的警告。
她雖慶幸他並非真的愛郁煙,可,他最後的那句話,卻讓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
利用,利用,為什麼又是利用?只是利用?
難道她們這些女人在他的心裡,就只有『利用』二字?
有那麼一瞬間,仇貞甚至覺得自己能夠存活到現在,也是因為自己還存在利用價值。
小花園裡很安靜,安靜到了讓人膽寒的程度。
明明已到了六月下旬的炙熱天氣,可仇貞卻絲毫感覺不到熱度,反而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冷,冷的幾乎讓她窒息的地步。
「娘娘,您沒事吧?」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溫暖的手覆上她僵硬的肩膀,輕輕的推了推。
仇貞睜著那雙無神的大眼,木然的看著出現在她身邊的慕涵。
隨著目光的聚焦,她猛地一下子拉住慕涵的手,就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依靠一般,迫切的詢問。
「慕涵,你說,我在皇上的心裡,究竟算什麼?算什麼?」
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樣的,可恨之人,同樣有可憐之處。
慕涵在這一刻,倒有些同情起這個女人來了。
她沒有想到,這個衛瑜琛的心竟然無情到了這個地步,他連郁煙這個替身都未曾放在眼裡,那麼仇貞呢?
這個為了他幾乎壞事做盡的女人,到底在他心裡,處於一個什麼樣的位置呢?
感情的事,慕涵說不明白,他為什麼一直寵信她,她也不明白。
但她唯一能夠看透的,就是他對待仇貞,絕對沒有所謂的愛,與其說是愛,倒不如說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就比如他臨走時所說的一樣,她相信仇貞此刻糾結的,也定然是那句話。
那麼作為她最最得力的手下,她該如何跟她分析這件事呢?
一時之間,慕涵也有些茫然了,她看著仇貞,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娘娘,奴婢不敢妄言。」
仇貞目光湛湛的看著她,逼著她與她對視,而後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怎麼?連你也不願對我說實話了嗎?本宮現在命令你,告訴我,以你旁觀者的心態,告訴我。」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慕涵,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看的更明白點,可好?」
仇貞知道,整個後宮,或許唯一能夠對她說實話的人,就只有一個慕涵了。
「娘娘先起來,地下涼,」
就著慕涵的手,仇貞被她攙扶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而後,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下了絕對的決心一般,抬眸看向仇貞:「娘娘真的要聽奴婢的實話?」
仇貞頷首,前所未有的堅決:「你說吧,本宮保證不會追究你的責任。」
慕涵想了下,長長的緩了口氣,而後,眉眼深深的看向仇貞:「承蒙娘娘的信賴,奴婢知道您的一切過往,也是這後宮之中除去皇上之外,唯一了解您的人。」
「是以,娘娘這般問奴婢,奴婢也不敢隨便糊弄娘娘您,事實上,奴婢也十分清楚,娘娘自己心裡已經有一定的想法了,只不過,想聽聽奴婢這個旁觀者的話,是嗎?」
仇貞沒有否認,只是目光深遠的看著前方,見狀,慕涵也不含糊,接著道。
「娘娘,在奴婢看來,皇上至始至終愛著的人,只有先皇后。」
此言一出,仇貞眼光明顯一黯,但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顯然,她也十分清楚這一點。
「哪怕他做了再多對不起皇后娘娘的事,可是在他的心裡,這麼多年也就只有先皇后一人。」
仇貞自嘲的笑了笑,她又何嘗不知杜雲歌在他心中的分量呢?
「正因為對她懷有愧疚之意,是以皇后之位一直懸空,因為他一直覺得,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仇貞聽到這裡,目光陡然一變,如刀子一般看嚮慕涵。
慕涵不為所懼,睜著那雙清明的大眼睛,定定的直視著仇貞。
仇貞被她這般毫無雜質的眼神一看,立時生出了一絲悲憫之意。
漸漸的,那抹寒光也悄然斂去,化為自嘲的笑:「不用管我,你繼續說。」
「奴婢說不上來皇上對娘娘是怎樣的心態,說句大不敬的話,在奴婢看來,娘娘和皇上當年的事,應該會成為皇上不想被外人道的關鍵點。」
「按理說,皇上在沐氏一族被滅之後,應該不會留下娘娘的性命,畢竟,您的身上,也染著杜家的血,不管您承不承認,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話到這裡,慕涵掃了眼仇貞微微發白的臉頰,毫不留情的指出。
「可是,皇上不但沒有過河拆橋,還對娘娘十分的寵信,後宮之中,幾乎是除了皇后之位,能給的都給了您。」
「您雖然不是皇后,可您手中的權利幾乎和皇后一般,後宮之中,沒有任何女人能夠取代您的地位。」
「甚至於不管您怎麼處置這些女人,皇上也從來沒有對您有任何的不滿……。」
「再來,就是對待郁煙這件事上,原本以為皇上真的被她所迷惑了,卻不想,皇上比我們誰看的都清楚。」
「娘娘,奴婢覺得,在皇上的心裡,比起你們這些女人,他更在意的,還是他手中的權利與江山。」
「不管那個孩子如今是死是活,也不管郁煙是什麼人,他從始至終在意的,也就只有手中的權利。」
「畢竟,女人和孩子,也只有做了皇帝,才可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相反,皇帝之位,卻並非想得就得的,奪嫡的過程何等的艱辛?」
「他而今正值壯年,皇子公主們都還小,未來還很遙遠,他不會將所謂的時間浪費在婦孺之上。」
「而是一直盯著自己的江山社稷,只要後宮平穩向前,不出大的岔子,他都可以容忍。」
「但是前朝卻不行,娘娘也看到了,如今的杜字索命,已經令皇上失去了太多的心腹。」
「您覺得,比起自己的江山,他還會在意區區一個女人嗎?」
「還有,這後宮之中所能存在的,所受寵的女人,多半與前朝有所聯繫。」
「因為皇上要用這些女人的親人,就必須寵信某個女人,如果說這當中唯一的另類,那就只有娘娘一人。」
「但是,究竟這背後又隱藏著什麼,奴婢暫時還不敢妄言,奴婢能說的就只有這些,娘娘若是覺得此話言過,那就請娘娘賜死!」
慕涵的話,讓仇貞有些哭笑不得,「賜死?本宮怎麼可能賜死你?你說錯了什麼嗎?不,你沒有錯,如今想要找一個像你這般處處為本宮著想,又肯說實話的人,幾乎不存在了。」
「本宮不傻,本宮知道你雖然嘴巴毒了些,但是出發點都是為了本宮,就衝著這一點,本宮也無權利拿你試問啊!」
「慕涵,本宮謝謝你,謝謝你這番推心置腹的實話。」
事實上,仇貞自己心裡也是如此想的,只不過不願面對,如今慕涵當面指了出來,她不由自嘲的勾了勾唇。
「是啊,我們這些個女人,在皇上那裡,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杜雲歌,呵呵,杜雲歌大概是唯一一個能讓他記在心頭的女人吧,可是,那又怎樣呢?」
「最後,還不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手裡嗎?」
「他對她究竟是愛還是悔,本宮不願意去追問,本宮只知道,皇上他沒有心,根本就沒有心。」
「本宮的存在,呵呵,你不知道是為什麼,可是本宮自己心裡十分的清楚,知道站得越高摔的越慘嗎?」
「從郁煙這裡,我幾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慕涵,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吧!」
「人,果然不能太過自得,也不能做太多的壞事啊,呵呵,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要輪到我仇貞了……,」
仇貞的話,讓慕涵心中一震,驀地抬眸看向她:「娘娘此話怎講?」
「怎講?誠如你所說,本宮的腦袋如今不過是懸在頭頂上罷了,只要衛瑜琛需要,早晚有掉下來的一天。」
慕涵震驚於今日仇貞的直言不諱,更詫異她的頭腦清醒,尤其是,在談論生與死的時候,還能如此的平靜。
不得不感慨,愛情,真的可以讓一個人瘋狂,也可以讓一個人心如止水。
衛瑜琛今天的話,當真是刺激到了她啊,不然,怎麼可能會如此平靜的來看待這件事?
「娘娘,你……,」仇貞突然抬手,阻止慕涵的詢問:「好了,本宮沒事,不但沒事,還要感謝你,讓我頭腦一下子變得清明了許多,以前是我自己傻,不願直接面對,現在好了,我基本上能夠清楚自己存在的價值了。」
「這樣也好,如若將來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也不會一下子彷徨無助。」
「行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本宮不願再提,慕涵,你也將這件事爛到肚子裡去吧!」
「是,娘娘。」慕涵垂眸頷首,心中不由憐憫的了她一眼。
這個仇貞,比她想像的,似乎更愛那個男人,只有無怨無悔的愛,才能締造出今日無怨無悔的付出吧?
「那娘娘打算如何處置這個郁煙呢?」
仇貞不過轉瞬之間就恢復往日明艷照人的凌厲:「既然她想要這個孩子,那就讓她生,只有生下了孩子,才會有所羈絆,通知下去,誰也不許為難她,從今天開始,這個郁煙,本宮罩下了。」
慕涵並沒有意外仇貞的定奪,當即明了的點點頭,「是,奴婢定會吩咐下去。」
仇貞捏捏眉心,一臉疲憊的點點頭,「本宮累了,扶本宮下去休息。」
安頓好仇貞之後,慕涵便知曉後宮所有妃嬪,傳達了仇貞的意思,並間接的傳遞出,這是皇上的意思,相信有皇上,還有這麼多人同時盯著,定然不會有人傻的往槍口上撞。
而郁煙在知道仇貞為了她還派人奔走諸宮一一告知這件事後,心下甚為的感動。
本想來永寧宮向仇貞請安,表達自己的謝意,卻被慕涵阻攔了。
「美人有身子,還是莫要奔波勞累,您且放心,有咱們娘娘在,小皇子定會平安降生的,還望美人多多保重,告辭。」
慕涵離開之後,郁煙臉上堆積的客套笑容,霎時間僵在了唇邊。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冬兒:「你說,她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冬兒涼涼的掃了她一眼,「這你還看不出來?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唄,你的這個孩子,珍妃娘娘親自出面擔保,還警告各宮妃嬪,皇上能不知道嗎?」
「說不定這就是皇上授意的,可見皇上深諳後宮的血腥,特地想要保下這個孩子。」
「有了珍妃和皇上在,你這個孩子,十有*,是能夠保得住了。」
「那麼接下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養胎了。」
郁煙微微皺眉,撫上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滿臉愁緒:「真的只是這樣?為什麼我的心會這樣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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