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袁澈這人嘴不怎麼能說會道。
那少的可憐的形容詞,不足以描述出他此刻激盪的心情。
「那一瞬間,我感覺好像有無數螞蟻在啃咬我的心臟。」
「還很想去見她。」
這一份衝動來的莫名其妙。
丁婆婆她聽的無比認真,聞言忍不住問:「那你怎麼不來找她呢?」
聽到這個話。
袁澈臉上的激動神情褪去,露出了一個委屈到了極致的神情。
因為年輕,做出這副樣子,眼角一紅,半點都不覺得油膩。
反倒是讓人很心疼。
「我找了……我找了的……」
那渴望來的莫名其妙,卻以非常霸道的姿態出現在他生命中。
連做夢的時候。
都能聽見一個聲音,他自己的聲音。
一個勁兒的說:「去找她,去找她,去找她……」
他當時就來到了母樹領地。
那會兒還是殷念剛嶄露頭角的時候呢。
不過就算是那樣,也不是他能攀扯上的。
只記得當時別說是阮傾妘了。
他連萬域的人都沒見到。
領地也是分區的。
最裡面,越難進去,層層防護都將他們攔在外面。
他們這些從外村來的,只能在外圍活動,而萬域可是直接就落於母樹身邊的黃金位置。
他根本進不去。
在第二層的門口就被守門的攔住了。
「你要進去幹什麼?」
「外村的人不能隨便往裡面走。」那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似乎在判斷他為什麼想往裡頭走。
「外面第一層的東西已經夠你們置換的了,什麼都有。」
「我曉得,你們年輕人都想進去,闖一闖,看看能不能被一些大勢力的人看重,但是現在的規矩就是如此。」
當時那個守衛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他。
畢竟裡頭可是有母樹,還有資源寶庫的,最核心的地方,藏著的東西就越多,自然進去的人要管控嚴格,這些住在領地外頭的,誰知道有沒有蟲族假扮的進來。
他記得當時他說,想找一下阮傾妘。
當時那守衛就不耐煩的擺擺手:「阮傾妘?我還想找殷念呢。」
「人阮傾妘認識你嗎?我原以為你是來湊一些小宗門看看運氣,誰知道你胃口挺大啊,上來就選中了這邊最大的黑馬勢力,雖然人家才來這裡不久,但是現在你想要投靠那都排不上號了。」
「她要是認識你,你就讓她派人跟我說一聲,我放你進去。」
「可她要是不認識你。」
「你以為這種強者的大腿是你隨意能抱的?」那守門人一臉『你這樣的我見多了』的神情。
袁澈氣得臉都紅了,「我不是要巴結她!」
守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你要作甚?」
當時袁澈比現在還年輕點。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頓時脖子通紅,整個人就像是一隻熟透了的蝦子。
他腦子一熱來了這裡。
可見了阮傾妘要說什麼?
說他連她見都沒見過,就對她感興趣?
他這副樣子,頓時就讓守衛瞪大了眼睛。
他發出了大笑聲,哐哐拍他的肩膀,「哎呦,是我想岔了。」
「想自薦枕席來的?」
「喜歡阮傾妘啊?別說,她確實漂亮。」
「你還真有這個條件呢,你小子,長得不錯啊。」
「不過你死了這條心吧,人家這種超級強者,還能缺暖床的,沒有那就是不想要唄,你看看殷念。」
「就算旁邊有個元辛碎了。」
「還有不少男人悄悄的打聽門道的,但是咱們年輕,不走這種心術不正的路。」門衛一邊說,一邊眉飛色舞,可見不是第一次碰到。
「那些人,別說殷念,連萬域的門都沒摸進去過。」
當時他被躁的當場就跑。
滿臉憤憤。
但是又有點被戳中心事的惱羞成怒。
畢竟,他確實目的不純。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中邪了。
那守衛還在他身後大喊:「小伙子。」
「再練練。」
「再強點,你再來勾引,那還是有成功暖床的希望的!」
當時他跑的更快了。
可也是那一次讓他徹底明白,實力不跟上去的話,連人家的面都見不到。
可在村子裡,他能接觸到頂級資源的可能性是零。
從來都沒有覺得留在村子裡不好的他,第一次想要違背自己曾經的心意,他想離開這個村子了,想接受白林地的邀約。
想變強。
不想連門都進不去,只能被攔在外圍呆呆的看著核心區。
第一次產生後悔的情緒大概就是在那時候。
在這之前。
其實袁澈一直都認為,自己是一個欲望非常低的人。
他眼前好像一直蒙著一層淺色的霧,除了那個一直以來都會出現的夢境令他有些興趣之外,他很少主動的想要過什麼東西。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選擇留在村子裡而不去白林地的原因。
換了別的年輕人,誰留下誰就是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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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卻覺得自己整日整日的提不起勁兒,就像修煉,他們一直說他天賦不錯,也說他進步飛速,可他知道,自己修煉的時候從未盡全力,若是有空閒時間便總背著背簍上山,到處逛。
村裡的人誇他,因為他每次去了哪裡都會帶點村子裡買不到的東西回來。
可只有他知道,他只是漫無目的的走。
就像是在尋找什麼人。
反正什麼也不想要了。
索性留在村子裡,至少能守在自己雙親的身邊。
直到那一日,領地巨變,一群盤中界的人殺進了這死水一潭的世界。
連他的生活都跟著泛起了漣漪。
只是他沒有太多時間。
混沌藤的法則突然落在了他身上,父母慘死。
村子裡的人變得面目猙獰。
壓下心底那因為父母亡故再度洶湧起來的情緒。
「我想知道,元車的經歷。」
他看著丁婆婆堅定開口道。
丁婆婆眼睛微亮。
但隨後又低聲勸阻,「可你未必就真的是元車。」
「如果你不是的話,你知道了元車的記憶,興許會讓你產生錯誤的認知,你可能會活成另一個人。」
這話說的有些嚴重了。
但袁澈卻笑了笑,少年眼底一片熾熱,看不出半分畏懼。
「我覺得。」
「我就是元車。」
「若我不是,那那個叫元車的男人,必定也不如你們所說的,那麼喜歡阮傾妘。」
他冷哼了一聲。
母樹聞言瞥了他一眼。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元車真是一如既往。
「不錯!」丁婆婆眼睛大亮,沒想到有生之年,她這老婆子說不定還能看見執念輪迴。
這種輪迴基本上只存在於他們這一族的傳說之中。
帶著濃烈執念輪迴的人,會帶著上一世的記憶。
並且覺醒上一世的記憶。
當然,這個覺醒是需要他們這一族輔助的。
但是這種輔助法子,丁婆婆還以為是以前老一輩子的人無聊瞎寫出來的。
畢竟她們有記錄以來,沒見過任何一個執念輪迴。
袁澈也跟著激動起來。
「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丁婆婆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這裡確實有勾連魂魄的法子。」
「但是。」
「那也得你恢復靈力再說,這沒有靈力,我就算知道法子也用不了。」
元車激動的站起身。
「我知道了。」
一直以來那種眼前仿佛蒙著一層薄霧的感覺逐漸消失。
他興許以後,再也不會做夢了。
等他跑遠了。
丁婆婆臉上的笑容才收了些。
轉身看向母樹,微微低下自己的頭顱,「母樹,這方法其實還有些危險性,為何不讓我告訴他?」
母樹腳下生根,「沒有必要。」
「他連變成另一個人都不怕了,會怕那一點危險?」
丁婆婆抿了抿唇,說:「您為什麼要我出手幫他?」
「其實不用催化,以他的執念深度,說不定會自然恢復記憶。」
「再加上往後日日都和阮傾妘住在同一處,這也會加快他想起來的速度。」
母樹拂開吹到額前的長髮,「可我們沒有時間了。」
「現在的他潛力無窮,和當年的元車一樣,天賦根骨都不弱,只是之前白林地那長老藏私,想讓他進到白林地。」
「不想被別的勢力搶先一步,所以完全封鎖了關於袁澈的天賦消息。」
「不然他這樣的天賦,早該來我領地,便是不加入任何勢力,我也不會讓他繼續住在那個破落的小村莊。」
母樹這話說的霸道。
可事實就是如此。
一切都為了大局出發。
像袁澈這樣的,她都能感受到那澎湃的生命力,和體內明顯比其他人更加活躍的靈力。
這樣的天賦。
若是殷念她們沒有出現。
那是可以和靈天檸她們相對比的。
況且靈天檸她們可是從小用各種天材地寶泡著,孕養著。
袁澈有什麼?
她可不會管袁澈願不願意,直接將人帶過來,好好培養,又是一大助力。
要知道,當年她知道了殷念她們的存在之後。
哪怕當時的殷念實力完全不能和靈天檸她們比。
可她就是看準了她身上的潛力。
當即決定撕裂空間將它們都接進領地。
更何況現在的袁澈實力可比當時的殷念強多了。
「他不會有太多的成長時間了。」
「現在這樣,他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
「若是成為元車。」
「至少,他能將一些已經遺失的獻族古陣想起來。」
況且上輩子的元車已經是頂級強者,哪怕實力要從頭再修。
可他的見識卻不是。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母樹看向遠處。
右手輕輕捏著左手的手腕。
手腕上黑霧一閃而過。
而就在母樹與他交流的這段時間。
殷念那邊已經換了四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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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念的整張臉上都爬滿了漆黑的紋路。
看得大家都覺得十分嚇人。
「殷念大人,您,您是不是身體有些撐不住了?」
他們甚至能看見殷念脖子以下都是碩大的鮮紅色水泡。
連帶著殷菇子都好像膨脹了一大圈。
原本憨態可掬的大蘑菇。
現在正在一點點變得猙獰。
身上不斷的出現各色斑紋。
自然界中,越是鮮艷的蘑菇就毒性越強,而此刻的殷菇子,就像是被泡進了五顏六色的顏料盆中一般,身上是各種顏色交雜的斑點腫塊,看著非常嚇人。
紮根在地面的部分也糾纏著密密麻麻的黑氣。
那些黑氣試圖蠶食殷菇子的身體。
殷菇子的傘蓋下開始擠出一些雪白胖乎的孢子,孢子上帶著無數尖刺,滾動碾碎那些黑色的霧氣,再一點點艱難的將它吸收。
吞食。
被吞食。
不斷反覆著這樣的行為。
大家也顧不上欣喜,反倒是紛紛為殷念擔心起來。
「殷念大人,既然已經知道這個法子了,那過猶不及,咱們今日要不先這樣吧?」
「就是,萬一連您也被這詛咒感染了。」
「那咱們真的就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
可殷念卻充耳不聞。
多虧了殷菇子同樣是詛咒類的靈物。
那些被混沌藤影響的詛咒法則感受到了同源『螻蟻』的挑釁。
成功被勾出了怒火。
不再抗拒殷念的摸索。
反倒是氣勢洶洶的要從那些『宿主』身上衝出來,占領她這個不知死活的螻蟻肉身,好好給她一點厲害瞧瞧。
而這正好也是給了殷念一個機會。
她放開了自己的精神力天宮。
那些詛咒之力歡呼著要衝進來。
結果卻被她的精神力直接鎖住。
它們憤怒的在她的天宮中左右衝撞,撕咬。
可她的天宮中。
卻不只是藏著一個,殷菇子呢。
「呔!」
忍了太久的蛇妮兒一下就從陰影處跑出來。
將自己的身子直挺挺的立起來。
「敢闖進我的地盤!」
「你們這群黑不溜秋的東西!」
「活膩味了吧!」
它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猛地朝著這些詛咒涌過去。
可吃了一口之後。
它一邊嘔吐,一邊氣的直用尾巴去拍打這團霧氣一般的東西。
「你是什麼東西!」
「太難吃了吧!」
心花慢悠悠從後頭飄出來。
渾身散發著潔淨的光芒。
正要將這些入侵的黑霧驅散出去。
殷念的命令卻搶先一步抵達。
「將它們驅趕在一起,圍攻他們,但不要吃了他們。」
蛇妮兒正在瘋狂甩動自己的尾巴尖。
聞言挑眉。
這什麼破命令?
光讓打?
不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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