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宮?」竟是沒聽過的名字?
「領頭的是赤狐王!」報信人終於說了句有用的。
「不好,是殷念的人。」沐揚立刻起身往外走。
此刻,各個沐家分家的據點處。
啪啪兩聲。
獨角獸氣勢洶洶的用腳踢斷了屋子的頂樑柱,將之前被沐揚和涅盤那狗東西壓制的怒氣全都反砸了回去。
獨角獸雖然單個的實力不強。
但論起大戰時衝鋒陷陣的破壞力那可是一等一的,靈獸皮糙肉厚力氣又大,都不用調動什麼靈力,兩隻就能哐哐干翻幾座屋子。
上次被涅盤傷了的獨角獸現在還躺在地宮裡療傷,甚至有一些獨角獸寶寶還會留下永久性的傷害,這怎麼能讓他們不憤怒?
赤狐王打頭陣,阿一,金不換,各自率領隊伍去偷襲不同的據點,而金獅王,蒼狼王他們更是早就對殷念投誠,此番留下不死姥姥在家壓陣,剩下的全都傾巢而出打了沐家一個措手不及。
赤狐王從未如此爽快過。
「砸!眼睛能看見的,都給我統統砸嘍!」
「都給我仔細瞧清楚了!」
「我們如今可不是你們沐家想出兵就出兵,想捏就捏的泥糰子了!」赤狐王狠狠吐出一口惡氣,她的赤狐街可被毀的不成樣子,雖然如今是殷念的赤狐街了。
「果然如同殷念預料中的一樣,沐家派了不少人在她身上下功夫,要防著她去招攬墮神,主家有神殿要看護,分家就顧不上那許多了,連個鎮守的神王都沒有?」金不換一刀砍了分家的旗幟,笑道,「今日大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不要客氣!」
在他後頭一幫烏合宮的人歡呼雀躍。
也有人熱淚盈眶,這些人未必都是沐家的仇家,但肯定有沐家追殺之人。
因為得罪了沐家,簡直就是被整個世界針對了一般,就連去井裡舀口水喝,人家一看他們是沐家要找的犯人,都說他們髒了那口野井,水都喝不上一口就被打殺出村。
這世上再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可如今不同了。
他們幾乎是做夢一樣,從一個個勢單力薄的小螻蟻,匯成了黑色的洪流,互相支撐著裹挾著,衝垮了以前高高在上的沐家門。
一腳就能踢開以前欺負過他們的弟子。
而且踢開了之後,再也不用擔心被報復。
金不換,不死姥姥他們像是大山一樣佇立在前頭,而更高之處,那個讓沐家鳳家頭痛不已的殷念像是保護神一樣籠罩著他們。
他們會變成她的矛,她的劍,長驅直入,一往無前。
就連傷才好一些的米媛,能自己控制住魔元素後,就帶著與她一起跑出來的幾個小姑娘加入了這一場戰鬥中。
他們因為團結在一起,所以不再被欺負。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出一份力才行。
首戰尤為重要。
米媛手上的長刀一次又一次的揮出去。
而她身邊的這些姑娘皆是被賣出來的孩子,入了樓之後就被看壓著強迫她們接客,這時她們砍掉的那數個頭顱中,甚至有曾經熟悉的『恩客』,曾經在他們抬手就能羞辱虐打的人。
此刻親手了結了他們的性命。
她不知道這些人是否會後悔曾經欺壓過她們。
她只知道,自己帶她們跑出來,這個決定沒有做錯。
米媛一刀斬開一道地宮的門。
卻突然腳步一頓,開始喊人:「安菀姑娘,你快來看!」
安菀一邊退敵,一邊四處焦急的搜尋。
這裡會不會有他們神域的人呢?
突然就聽見米媛的喊聲,安菀急忙衝過去一看。
下一刻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大喊一聲:「鯉女!陳鋒!洛雪!」
鯉女兩手被高高吊起,這個曾經堅定的跟在殷念身後的姑娘,那雙漂亮的白腿只剩下了一半,膝蓋往下皆不見,甚至臉頰上的肉,還有身上其他的肉都被大塊的挖下來。
洛雪,當年是她最先遇到了殷念,卻覺得殷念適合第一學院的人,她欣賞殷念,卻明白哪裡才最適合殷念,她那雙手曾帶領逆風學院的弟子每日堅持不懈的揮劍一萬下,可那雙手如今卻成了空蕩蕩的袖子,肚子上被釘了一根長長的螺旋釘,扎一個垃圾一樣將她扎在牆壁上,抬眸望去觸目驚心。
陳鋒,那個總愛笑的四獸學院的少年,臉上再也看不見那明媚的笑容,被殷念帶著學淑女課程的回憶仿佛還在昨日,學是淑女課程,做的卻是最男人的事兒。
他一人擋在洛雪和鯉女面前,哪怕現在也是這樣,用他的身軀擋在兩個昏死過去的姑娘身前,數他傷勢最重,身上連一塊好肉都沒有,鞭傷,燒傷,壞死的腿骨,瞎了的眼睛,再也不能笑的被烙了奴印的臉……
安菀喉嚨里擠出一聲破碎的哭聲,大步跑過去就往他們三人嘴裡塞丹藥。
她聲音憤怒哀傷,「我要殺了他們!」
「殺光這些畜生!」
「你們怎麼會弄成這樣的?」安菀一邊哭一邊喊,「會好的,殷念叫我隨身都準備了許多藥,我什麼藥都有,肯定能治好你們,手會好的,腿也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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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準備了很多續骨草,秘境裡的續骨草她之後一顆都沒有動,都留給你們了。」
安菀眼淚不斷流下來。
「洛雪首席,袁潔一直在找你,你還是逆風學院的首席,她說了,你永遠是她的首席。」
她滔滔不絕,生怕自己叫不醒他們。
藥如流水般餵進去,甚至還拿出了殷念留下來的續骨草。
「咳。」
鯉女咳出了一口血,睜開了那死沉的眼皮子。
她一雙模糊的眼睛勉強認出了安菀,頓時露出了一個疲憊的笑容:「小,公主啊?別費勁了。」
「你醒啦?」安菀立刻撲上來,「你放心,我馬上帶你們回去。」
「會治好的,都會治好的!」她語無倫次道。
鯉女又重重咳嗽了幾聲,咳出烏黑的血塊,「我也想,想回去了。」
她將腦袋靠在安菀的胳膊上,臉上的生機慢慢減弱,「不是回西區的,哪個地方,我想回,我們真正的家了。」
「我想回,神域的家了。」她一口氣哽在胸口,口鼻源源不斷的冒出黑血來。
見旁邊的米媛她們還在救治洛雪和陳鋒。
她無奈的扯了扯唇,眼角乾涸的流不出眼淚。
「別,別浪費,藥了,你們留著用,這裡,這麼兇險。」
「安菀,別騙你自己。」
「鋒,和洛雪首席,早就,斷氣了,我,也是救不了的。」
安菀想捂住她的嘴讓她歇歇,說她自欺欺人也好,她不願接受朋友的離開。
她知道,那樣的災難下,不會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的,不會所有人都像她一樣運氣這麼好的。
但,她永遠無法習慣死別。
「鋒說……」鯉女輕輕握住了安菀的手,血糊了她的手腕,「他說,持花無常,肯定是,殷念了。」
「只要撐住,遲早會等到她,就算他等不到,旁人,也能等到。」
殷念定是一刻不停的往前跑。
定是爭分奪秒,不顧自己死活的往前跑。
「他叫我,給殷念,帶一句話。」鯉女身軀開始發抖,手掌變得越來越冰涼,「他說,別老惦記什麼,淑女課程了,他陳鋒這次,可,可男人了。」
「還有洛雪,首席。」
「她,叫我給袁潔,帶一句話,袁潔會是,最好的逆風學院首席,她不遜色於任何人,哪怕,哪怕是殷念。」
「還有我,我自己。」
鯉女露出一個笑,突然伸出手,費盡力氣在喉嚨里一挖,挖出一塊小小的玉牌,落在了安菀的手心。
「這是我的言靈種子,沒被取走之前,我給殷念做的。」
「她用過,這玉牌的,只要,只要說出來……就能實現……」她說話變得越來越困難了,若不是陳鋒死死護著她,其實她也等不到這一刻,「我藏在喉嚨里,他們搜不到,你別,別嫌髒。」
安菀早已說不出話,只能握緊那玉牌。
「殷,殷念運氣不算,不算好。」
「我沒什麼本事,就希望,這玉能,能叫老天,待她好一些。」
「她這人,愛笑,愛鬧,但笑不代表她真的開心。」她整個人已經抖的不成樣子。
聲音越發斷斷續續,像是從肺里擠出的最後一口氣,「你們,也別覺得她,真的無所不能,多幫幫她。」
鯉女的眼瞳正在慢慢變成灰白色。
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安菀,安菀。」
她伸出手,握住了安菀的手,恐懼染遍全身。
「回家吧,我不想葬在這兒,不要把我葬在這兒,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最後一個字落,她渾身一震,身軀筆直一僵,再沒了聲響。
安菀的眼淚糊住了眼睛,整個人哭的蹲坐在地上,她一人抱著三個人。
大聲的掏出通訊靈玉就哭著道:「殷念,我找到鯉女,陳鋒還有洛雪了,可他們死了。」
輕飄飄的幾句話,說不清喪親之人的悲痛。
她痛恨自己的無能。
在這種時候,除了哭,再做不了別的。
……
殷念的通訊靈玉滾燙無比。
她握了握靈玉,因為這裡的一層結界,靈玉都沒法正常用,只是靈玉燙的她無比心慌。
她望著面前警惕且懷疑的盯著她的沐家主。
一邊小心翼翼的收集蛋液,一邊厲聲冷斥道:「誰允許你直視我!」
「掌嘴一百下!」
大蟲獸卷著尾巴就撲過去動手了。
而沐家主一邊躲避,一邊眼中懷疑更甚。
「主人,你在幹什麼啊?」辣辣見殷念兩手不停的往自己空間裡弄清液,「你自己不吃啊?」
「我吃的差不多了。」
「不得給大家留一些嗎?」
殷念掰著手指頭,在一灘糊的像涕泥的清液里笑的露出幾顆大白牙,「等往後咱們找到大家了,像洛雪首席啊,我爹娘啊,鯉女啊,不都得給他們點?」
「還有學院的大傢伙,像那個碎嘴子陳鋒,不給他他能罷休?」
辣辣的聲音逐漸消了下去,它悄悄的看著殷念的神情。
看著殷念一點點的填充著自己的空間,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她好像真的就是這麼相信著的。
相信能找到所有人。
相信自己能救回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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