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已經用盡了力量,可她另一條腿被從後方撲來的重滿一把摁住,她神情一變賭徒般孤注一擲的將手掌間的圓球狠狠擲出。
圓球嘭的一聲砸在堅硬的殼甲上,被縱身前躍的蟲族士兵撞了出去。
阿桑嘴巴微微張開,身上的真火像是逃離干炭般果斷,來時匆匆去也匆匆,驟然便一分不剩,叫她傷痕裸露。
重滿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去。
雖不知那圓珠是什麼用的,反正絕對不是好事。
「快將那東西收起」
話未說完。
地面突然湧出指頭大小的影子。
咻的一聲,從蟲族富有殺傷力卻不夠敏捷的足肢中一躥而過,同時一把用自己的軀體抱住那圓柱子。
「嗚呼!」小東西歡呼了一聲,「根寶大爺來也!」
它速度很快,根須上還纏繞著魔元素,四周散開的根須將掙扎著要撲上來的蟲族通通牽制住。
輸贏就在一刻間。
『啪嘰』一聲。
根寶抱著那珠子就貼在了結界上。
珠子裂開,如火焰瞬間消融冰雪。
根寶又吧唧一聲落入地底,迅速找了個坑就將自己埋了進去,溜之大吉,「大爺走也!」
它擔心呢。
要不是殷念非要它來找找阿桑她們,說這麼久沒有動靜肯定是出事了。
不然它肯定得守著殷念的。
根寶堅信那個家沒有它是會散的,不論什麼伴生獸心花蛇妮兒的,通通都沒有它能幹,「真是離不開我啊!」
它突然的來,又突然的走,不過眨眼片刻,等蟲族將身上的根須盡數掙脫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是要命的熱,這是真正的真火。
壓著阿桑,靈天檸姐妹,還有小魔君的蟲族尖叫著像融化的油蠟一樣變成地面的一灘肉泥。
真火霸道,卻又克制,從真火中衝出來的刺水更是瞬間就將周圍的離得近的蟲族瞬殺。
阿桑匆忙抬起頭,這邊早就不見重滿的身影,她氣的用力吐出兩坨黑煙滾滾的濁氣。
狗東西眼色倒是快,逃命比誰都積極。
「得,得抓住重滿。」阿桑動了動嘴就哇的吐出一口血,她隨意一抹,將後半句話說清楚,「這畜生定是去通風報信了。」
「這麼大的動靜,也該知道了。」
獸王越過墨天淵和靈崑邁步走出。
它龐大的身軀半點都不加掩飾,「初時的低調行事計劃已經行不通了,既然如此,就大鬧一場吧。」
墨天淵已經憋不住了,兩手握拳空中一撞,嘭的砸出大片激動的魔元素,」放心,洞主,門主,還有一頂那個,要坐鎮生生湖直到能量注滿,至少一炷香的時間。」
「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我們搶夠了東西,撤回去便好。」
之前他們的膽子還沒有這麼大,也算是從殷念的那一場設計中得到了靈感。
為什麼要埋伏呢?
為什麼不深入敵營呢?
當然,若是不成,那優秀一代就要折損在這兒了,但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投入和代價。
老獸王此刻眼中一片清明,這次的變化是大膽,可也是對之前蟲族對三族挑釁的回敬。
它長尾一甩,「殺!」
在領地最中央處,母樹懸浮在空中,微微閉著眼睛,神識連綿感知鋪出萬萬里。
她垂在一旁的手指緩緩收緊。
「大家的耐心都變差了。」母樹再度睜開眼睛,搖了搖頭,「膽子一個賽一個的大,這次還帶著獸王一起。」
她的本意是讓獸王教訓教訓那兩個,好讓他們更沉得住氣一些。
「又不是兩三百歲的毛頭小子。」母樹領地中一片祥和,但人也少了許多。
她垂頭,看向底下的雪鷹領主,「多少人跟著阿桑走了?」
雪鷹領主恭敬回:「一半的領主,領地內三成的人都去了,跟著獸王它們的部隊。」
雪鷹領主低頭,眼睛不安的轉了轉,這三成里,有大半的人都是他們這些大領主手底下的人,他手底下的人是最多的。
雖然阿桑平常真的很沒品,老喜歡抓著人聽人牆角,可這樣的大事,這麼多的生生沫,是個人都會心動的。
要不是母樹這邊召了他,連他自己也是要過去的。
「母樹,百年一次的慶會,我們每次都會給它們使絆子,蟲族而已,千刀萬剮都不為過,難不成咱們,咱們還要看它們臉色不成?殺便殺了!」雪鷹領主越說越激動,直到母樹平靜的看了他一眼,這才如夢初醒,聲音又小下去,「還,還請大人您不要責備大家。」
要是他領地上的人拿到了足夠多的生生沫,增強了實力,說不定也能整一整黃金領地呢!
他心中不服輸的想。
「看臉色?」
母樹聲音像是泡在寒潭裡,「你們以為,是誰在給你們兜底?你又以為,我現在在擔心的是什麼?無知的傢伙。」
雪鷹領主不敢說話了。
母樹懸在半空的身子緩緩落下了,「這一次,說不定是最後一次百年慶能進去的機會了。」
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被撕毀的默認約定就會越來越多。
每一次大戰,都是由越來越過分的摩擦積累導致的。
「當一個一直以來被動防守的人突然選擇了進攻,對手也一貫來看不起他,所以真的被他闖進了家裡,當這個時候,這個進攻的人,若只是輕飄飄的給了兩個拳頭,拿走了一些不痛不癢的東西的話,你覺得,他會面臨什麼?」
雪鷹領主茫然抬頭,他不懂,「自然,自然是震懾了對手!」
「蠢東西!」母樹卻一抽將他抽遠了,似是眼不見為淨。
『鐺』。
變形的足肢狠狠扒在了高架上,殷念半身終於登頂,她用力將一大一小兩個包裹狠狠甩上台去。
她身上充滿了戰鬥痕跡,深可見骨,連長尾都斷了一截,又從中被剖成兩半,如今只是堪堪連著。
母樹的感知如連綿的海浪一樣擴出去。
可只有那座宮殿,她進不去。
頂皇在那兒。
她看不見,可依然眺望那一處。
她的後半句話誰也沒聽到,只能自己說於自己聽。
「當防守者發起進攻,若只是小打小鬧,那等著的,只會是對手徹底摸清你們的底牌後的勃然大怒。」
巨大的戲台上,殷念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冷眼眺望著底下的蟲山蟲海。
「進攻,有且只有一次機會,這一次不夠有力,等著他的,就只剩下對手的兵臨城下。」母樹的頭髮和樹葉一起飄向風吹向的方向。
風一路往前。
將殷念額前被血濕透的頭髮吹的半干。
她看了一眼已經回到了天宮大談自己大用的根寶。
舉起右手,緩緩朝著宮殿最上方,頂皇的位置鞠躬彎腰:「請允許我,為我們尊貴的皇,獻上今日最有誠意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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