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酈書雁起了床,讓紫藤伺候著梳了頭髮,隨便選了幾樣首飾。
紫藤問道:「小姐怎麼不選幾件漂亮些的?」
「你在想什麼?」酈書雁笑著問道,「想讓我壓過二小姐的風頭?」
紫藤小嘴一扁,口是心非道:「才沒有呢。」看著酈書雁似笑非笑的眼神,她還是如實招了,「昨天春柔姐姐說,她對小姐不禮貌……我這才……」
「好了,也沒什麼大事。」酈書雁有些好笑,拍了拍紫藤的手背。酈碧萱素來艷壓群芳,她當然不會傻到在外貌上與她一較長短。何況,爭奇鬥豔這種事本來也太過輕浮,不是沉穩大度的世家風範。
春柔蒼白著臉,捧著托盤進了酈書雁的臥室。酈書雁看見她的臉色,微微一怔。春柔性情沉穩,很少會有這種失常的表現,恐怕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酈書雁目光平靜,問道:「怎麼了,春柔?慢慢說。」
春柔看著酈書雁平和的目光,砰砰直跳的心稍稍平靜下來。她直直地跪在地上,說道:「小姐,奴婢看管不力,特來請罪。這、這衣服……」
「這衣服?」酈書雁蹙眉。春柔拿來的衣服,正是她要穿在金明池花會上的。她拈起托盤上的衣衫,想抖開看看,卻發現它根本無法被整件拿起。
——這件精美、華貴的大袖衫子,被剪成了寸把見方的碎片。酈書雁撥開衫子往下看,發現裙子的情況也是如此。
看見這幅情形,酈書雁心裡就有了數。她壓下心底的怒氣,淡淡說道:「春柔,這件事十之八九是不怨你的。」
春柔又急又愧,快要哭出來了,聽見酈書雁的話,她一怔:「不怨奴婢?」
「你辦事從來都沉穩,我是知道的。」酈書雁中肯地評價,「你說說看,你在守夜的時候,睡實過嗎?」
「守夜是職責所在,奴婢不敢睡實。」春柔低聲說道。
酈書雁安慰地拍了拍春柔的肩膀,說道:「站起來說話吧。昨天有什麼異常的情況麼?」
春柔想了一會,才遲疑道:「奴婢也說不清楚。只是……到了後半夜,屋子裡的香氣有點奇怪……」
「把香筒拿過來給我看看。」酈書雁輕輕點頭。
如果春柔這話不是她記錯了,那麼問題就是出在香上頭。
春柔拿來香筒,遞給酈書雁。酈書雁擰開香筒的蓋子,也不怕髒,直接把香灰倒在纖細白皙的手上。她仔細辨認著燒過的香灰:「最近熏的,應該都是府里統一分發的梅花香吧?」
「是。」春柔回答,「小姐在這些小事上,並不是十分講究的。我們也就按著府里的份例領。」
梅花香是最近京里很流行的香餅,系用沉香、棧香、雞舌香、零陵香等物混合搗末,再經蜜煉製成。酈書雁從頭上拔了一根簪子,細細地在香灰里挑弄一會,指著一塊未燒盡的香料冷聲道:「瞧,曼陀羅花。看來你睡得沉,一點都不奇怪。」她把香灰往梳妝檯上一倒,「有些人看不得我過得舒坦。——真是小孩子的把戲。」
是啊,是小孩子的把戲。如果整治她一番,顯得自己和她一個水準。如果不整治她一番,自己又出不了這口惡氣。
酈書雁冷笑一聲。
春柔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姐……咱們怎麼辦?」
酈書雁狀似惋惜,嘆道:「可惜了一條好裙子。這麼一條蜀錦長裙,總要六七個織工織上兩年吧。就這麼白白剪了,當真可惜。」
確實可惜了。這條裙子她看過,雲紋連綿不絕,當真配得上「裙拖八幅湘江水」的讚美。
「一定是二小姐乾的。」紫藤聽了半天,雙眼早就氣得發紅,「小姐,咱們可不能這麼算了!」
酈書雁擦淨髮簪,插回髮髻上:「我都不急,你們倆急什麼?春柔,你去拿我那件荼白的上衣,還有那條妃色的裙子來。紫藤,你去拿我書房的筆墨。」
憑著這樣的伎倆,難道就想整垮她麼?酈書雁雙眼冷若晨星,她怎麼可能讓這種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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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書雁那淫婦的裙子,你都徹底剪碎了?」酈碧萱靠在馬車上,問春宜道。
春宜被她直白的辱罵嚇得一哆嗦,驚恐道:「小姐,您小聲些!大小……那、那淫婦如果過來,可怎麼好……」她在酈碧萱鋒銳的眼神下,把大小姐三個字吞了回去,聲音越說越小。
酈碧萱見她閉上了嘴,冷哼一聲:「膽小怕事。她從今天開始,就不會有出頭的那一天。你在怕什麼?」
春宜不敢說話,縮著脖子坐在一邊。
「時候也到了,咱們這就走吧。」酈碧萱耍夠了威風,懶洋洋地吩咐外頭的車夫。
「妹妹這是要去哪?」酈書雁清澈優美得近乎悲戚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酈碧萱大吃一驚,掀開車窗上擋著的窗簾:「你怎麼會來?!」
「我不能來麼?」酈書雁扶著春柔的手上了車,向酈碧萱盈盈微笑,語速不疾不徐,一語雙關,「妹妹,你有的東西,我也是有的。你沒有的東西麼……我當然也有。」
她裹著一身白狐披風,那披風毛色雪白,在陽光底下泛著光。酈碧萱知道這件披風,也眼饞了很久,卻一直沒機會向先前的酈書雁索要。
「你!」酈碧萱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恨恨地用指甲掐著春宜的小臂出氣。春宜吃痛,又不敢躲,烏黑的大眼睛含著滿滿的淚水。
馬車一路慢慢走向金明池,酈碧萱掐了春宜一會,在春宜的衣裙下擺擦淨了手上的血跡,惡狠狠地對酈書雁說道:「姐姐,這金明池是皇家的園子,你可別行差踏錯,誤了自個兒!」
「我也是進過幾次宮的,皇后娘娘也誇過我守禮。莫非妹妹比皇后娘娘還要知禮?」酈書雁故作懵懂,看著酈碧萱的臉由紅轉青,心裡暢快不已。
不久,馬車到了金明池門外。酈碧萱一刻都不想和酈書雁待在一起,率先下了馬車,酈書雁則是慢慢地被春柔扶了下來。
酈碧萱不經意間往邊上看去,忽地神情一變,眉宇間的惡毒猙獰全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嫵媚中含著純真的笑意。
「豆盧姐姐、宇文姐姐!」她提起斗篷下擺,踩著碎步往兩個妙齡少女那邊走去。
「萱兒,你今年也來了?」豆盧徽雲驚喜地握住了酈碧萱的手。
豆盧徽雲是御史大夫的嫡次女,以聰明有才色在京城中著稱。她容貌既美,身份又高貴,是不少少年的思慕對象。她身邊的少女名叫宇文淑,是車騎將軍的嫡女,一曲《胡笳十八拍》如泣如訴,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她們兩個都是鮮卑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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