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的侍女前來稟報,宴會已經準備妥當了。
長公主半眯著眼,撫摸著手中的佛珠。
這個時候辦宴會是不合常理的。可若不是這樣一個藉口,怕是沒辦法把人從哪個鐵桶一樣嚴實的地方弄出來。
就沒見過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太子妃。一點點的應酬都不參加。若不是宮中的宴席是斷然不出席的。
也不跟誰交往,也不跟誰結黨。這樣的人,怎麼能替太子開拓一番事業。
還是,太子根本就不放她出來?
洛琛那人,本來性子就不合群。刁鑽的要命臉還臭,別說跟人交往了,也就是來小春跟他稍微近點。其他京城中勛貴的兒子們連個邊兒都摸不到他。
三皇子和九皇子還算是好,可一起玩笑還好,一說到正事就都嘴巴跟縫上了一樣。一個字都套不出來。
盤算了許久,頂著外面的輿論才算是開了這麼個宴會。無論如何都要套出點什麼來。倘若沒有,就乾脆毀掉這個太子妃,洛琛的性子一定會護著她到底,這也是個要挾洛琛的好機會。
心裡這樣盤算著,外面來人稟報說人都齊了,就等長公主開席了。
沉吟了一下,長公主緩緩起身,兩個丫鬟連忙走過來扶住她,朝著前面的宴席走了過去。
華貴妃坐在高位上,滿臉不耐煩地打量著下面的這些個貴女。
無一例外都是勛貴家的嫡女們,名號打著家裡人聚一聚,自然都是皇親國戚。老實說這些個丫頭片子她是一個都看不上。滿眼的算計和傲氣,怎麼能配得上她家小九。
幽國那個六公主因為皇帝身子不爽利也按下不動了。
摸著良心說華貴妃是不太樂意兒子聯姻的。就算是娶兒媳婦也應該找一個娘家在京里有靠山的才行。一竿子就支到了國外,不但如此,為了兩國邦交怕是小九都不能納妾,就算是想多添一個助力都添不了。
別提多堵心了。
賢妃倒還好,兒媳婦的孕吐總算是止住了。這些日子聽說吃喝都不愁,臉色也好了許多,身上也多了些肉。御醫掐過了脈說三皇子妃如今身子是極好的。腹中胎兒更是健康的很。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可賢妃總算是看著重華順眼了些。畢竟是她伸出了援手,否則來淺夏這會兒說不定就餓死了。
重華對於高位上坐著的這些人腦子裡想什麼完全沒概念,只是神經緊繃地等著長公主的出現。
面上雖然不顯。可寬大的水袖中,手還是緊緊地捏著帕子。
實在不行她就跑,雖然丟人了點,但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重華皺了皺眉。有一道目光從她進門就一直盯著她。
眼神淡淡地飄過去,就看見了一個金光閃閃的人偶。
說是人偶一點都不為過。精緻的妝容。精緻的髮飾,精緻的衣服。一切都仿佛是特意創造出來的。
那臉上絲毫波瀾都沒有,讓人懷疑到底是擦了多少的粉,連表情都露不出來。
見重華淺淺地望過來,宇文瑤琴心下一凜。總算是回頭看她了,這樣拿大,太子妃果然是太子妃。
重華有些疑惑,可當長公主走出來的時候,重華才發現,這娘倆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宇文瑤琴眼下年齡還小。眉宇間還有些天真無邪。不似長公主,眉心微微一皺就滿臉的算計。
長公主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金光閃閃的女兒。眉心忍不住地皺了皺眉,才緩緩地舒展開,朝著主位上走了過去。
「今日都是自家人,隨意即可。」長公主微笑地說道。
重華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吃食一律不動。茶水也都是從公共壺裡倒出來。一點破綻都沒有。
長公主淡淡地看著下面的貴女們,絲毫不悅都看不出來。
到底是影后級別的,哪裡是她們這些小屁民能夠比擬的。重華端著一杯茶盡全力隱藏自己。
別出風頭就不會被捉住這種事在古代是絕對行不通的。
「琛兒媳婦,說老三媳婦這幾日吐的狠了。你送去的葡萄倒是能吃得下。」華貴妃笑盈盈地隨口說道。
重華淡淡一笑:「曾祖父說過葡萄止吐,臣妾也是試了才知道。」
華貴妃嘴角微翹:「琛兒媳婦算是有功。賢姐姐倒是該賞些什麼給琛兒媳婦。」
重華神經一緊,不用了,你們想不起來我就最好,千萬不要覺得有損臉面。什麼都不用給,忽略掉我就行了。
正要婉拒,身邊的貴女一個不留神推倒了茶杯,重華雖然及時閃躲,可還是濺上了茶點子。
重華微微皺眉,還是來了麼。
大家閨秀的。怎麼可能撞翻茶杯。忍不住瞪了那位貴女一眼,重華心頭忍不住地煩悶。
那位貴女顯然是讓重華那一眼給嚇了一跳,趕忙起身道歉。
「不打緊的,想必這位妹妹也是無心的。倒是讓教養嬤嬤跟著受累。」重華低下頭輕輕地擦拭著那塊裙擺。
其實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席間都是花草茶,沒有顏色也沒有茶渣。濺上了一會兒也就幹了。可這在古代,那就是個大事。無論如何都不能這樣失禮地穿著髒衣服坐在席間。
重華不得不到後面去換衣服。
「太子妃慢些走。」身後傳來黃鶯一般的呼喚聲。
重華一激靈,詫異地回過頭來。只見那位金光閃閃的人偶正搖曳生姿地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我的侍女就在外面,不勞煩這位小姐。」重華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稍稍拉開點距離。
宇文瑤琴嘴角上掛著得體的笑意:「這裡是我家,自然由我來帶路。」
我家?重華眼睛轉了一圈,這麼說這位就是周文淵的老婆了?說實話一直都沒怎麼太關注這件事。不是說關起來了麼?難道是生了兒子獎勵她被放出來了?還是說周文淵根本就不在乎他這個世子妃去哪兒?
心裡刷屏,臉上卻仍然要端莊得體。
重華笑著道了謝,跟著宇文瑤琴往後院走去。
看情形如果不好轉身就跑。才不管他端莊不端莊。而且,這裡是她家,想要下手坑她簡直輕而易舉。
沿途除了假山就是水榭,無論是從假山里竄出人來還是走到小橋邊上都要留神不掉下去。
真是太麻煩了。重華忍不住嘖了一聲,真不知道小說里那些足智多謀的女主腦袋都是怎麼長的。
「過了小橋就到了我未出嫁之前的院子,我已經讓人去尋你的侍女了,一會兒在那邊換衣服就成了。」宇文瑤琴臉上的笑意朦朦朧朧的。
重華緊捏著袖子裡的絹帕,這個笑容太過於詭異了。就仿佛那些連環殺人犯的臉上會有的那種淺淺淡淡似乎是在笑卻琢磨不清的表情。
儘量跟宇文瑤琴拉開點距離。重華死死地盯著宇文瑤琴。
「文表哥……他對你很上心。」宇文瑤琴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差點打了重華一個措手不及。
幸虧她跟周文淵是真的沒什麼,否則一般的妞兒這會兒魂都嚇出來了。
重華臉色淡淡的,並不接茬。這種對話說什麼都是毛病,還不如沉默。到時候也可以狡辯自己什麼都沒說。指不定隔牆有耳,哪裡就埋伏了人。
這個時代雖然沒有錄音筆,可有人工複讀機啊。
宇文瑤琴看著重華一臉的淡然,一股恨意就浮上了心頭。
「若不是你……」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宇文瑤琴小聲地嘟囔著。
重華一愣,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宇文瑤琴這個樣子,怎麼看都要有什麼動作。就在重華猜測的時候,宇文瑤琴果然動了。
仿佛發了瘋一樣滿臉猙獰地朝著重華撲了過來。
預料到是沒錯,可真的撲過來的時候重華還是嚇了一跳。誰能想到對方突然變臉。重華第一反應是轉身就跑。
可今天身上穿這身絕對不是平時里舒服的衣服,不但厚實還沉得要命。轉身跑的時候裙擺就纏在了腿上,剛邁出去兩步,就被人扯住了脖領子。
重華拼命地掙扎,在這麼窄的小橋上,瞎折騰兩個人都會落水。
可宇文瑤琴顯然更清楚這座小橋拿來幹嘛用。死死的扯著重華往橋邊走。重華往反方向躲閃,宇文瑤琴一隻手扯住重華的衣領,另一隻手扯住了重華的腰帶。
腳下不知道絆到了什麼,重華直覺身上一歪,人就不受控制地朝著橋下跌了過去。
看來宇文瑤琴不止一次這樣做了,她分明熟練這一點,也知道橋上面什麼地方會絆倒腳。
千鈞一髮之際,重華伸手將宇文瑤琴滿頭金光閃閃的簪子扯下來一根。就算是出了事,也要有個證據在手裡。
宇文瑤琴的臉已經瘋狂了,絲毫沒有感覺自己的頭髮被扯亂了有什麼樣的麻煩,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重華摔落水面。
重華掙扎著撲騰了幾下,就被衣服的重量扯下了水。
嗆了幾口水,重華在水裡起起伏伏。宇文瑤琴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笑意,看著重華一點一點沉入水裡。
仿佛三伏天喝了一口冰水,心裡頓時順暢了許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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