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行御史如今就住在城內最大的客棧里。
原本這次來是要暗中調查的,可隨行的還有顯國公家二公子,這就輕易不能馬虎了。
寧大老爺由寧二爺作陪去了整整一日。
回來之後二話不說在公賬上劃了銀子讓人恭恭敬敬地送了過去。
心塞了一日的二夫人和寧若琳臉上才漸漸有了光亮。
梨香院裡五夫人仿佛是熱鍋上的螞蟻。
明明眼前有一塊肥肉,可偏偏錯失了機會。雖然手中捏著金飯碗,可到底這飯碗什麼時候能夠用上也沒人知道。
少則一兩年,多著五六年。等缺的日子可不是輕易能熬過去的。
暗行御史,那可是正正經經的朝廷命官啊。
可偏重華一點都不急,五夫人第一次覺得,到底不是親生女兒,否則這是也該為父母想一想。
青鳶已經接連兩日晚上出去探聽消息了。眼看著眼窩都凹進去的青鳶,重華心頭浮現一絲歉意。
早前從未覺得過身邊可靠的人少,就連最開始青鳶她也只是覺得不過是監視她的人罷了。沒想到竟然也有需要出去探聽消息的時候。
一下一下地搖著團扇,重華靠在窗邊。心中那種感覺越來越清晰起來。
那是一種直覺。雖然她見不到這個暗行御史,可單從他要銀子這點來看,就有些靠不住。
「算了,青鳶,這事咱們不管了。」重華淡淡地對青鳶說。
手上的情況掌握了就好,有些事並不是她們能夠插的進去手的。況且,她近幾日晚上睡得都不踏實。那種仿佛是被人捏著脖子的感覺極其不好。
周身冰冷就算是攏著手爐也緩解不了多少。重華知道這是恐懼。雖然她覺得九皇子安排她在寧家,周文淵應該找不到才對。但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當初她隨機敲開了東方旭的門,還不一樣被周文淵打探到。
話說,這通江王府到底是什麼地位。這樣的行動辦事能力,手上沒有人是辦不到的。上次在城門口搜車的好像也是打著通江王府的名頭。
不過是尚了公主的異姓王,這樣橫行在京城,皇帝就放在那兒不管?這也太奇怪了吧。
「小姐,這事怎樣也不會同五老爺有瓜葛的。」青鳶知道重華擔心什麼。
好不容易才有個安穩的容身之處,倘若再被牽扯,重華怕是真的要崩潰了。
「大伯父能這樣做必定有他的意圖在,你打聽清楚了,直接就劃了銀子?」重華小聲問道。
青鳶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門口,點點頭:「前腳進門後腳童管家就去賬房上支銀子了。」
重華擰了眉,半點猶豫都沒有?那個暗行御史到底跟大伯父說了什麼?
晚上吃飯的時候寧五爺的臉色極不好,看樣子像是受了氣,也像是跟人爭執過。悶頭吃飯,周身的氣壓地的人窒息。
五夫人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去老太太院裡時遇到了二夫人,那場景別提多堵心了。
重華低頭吃飯,心裡知道這裡面沒那麼簡單,卻也不能跟寧五爺和五夫人說。便是說了,兩人也未必信她。
一頓飯,三個人各懷心事吃的沒滋沒味的。
晚間歇下並無二話。
因為這幾日總是做惡夢,夢中被人追趕,卻始終看不清那人的臉。重華便不耐煩睡覺了。多點了幾根蠟燭在床邊,披著衣服倚在床邊看遊記。看得累了,睜不開眼睛了才吹燈睡覺。
「你以為你跑的了?」低醇冰冷的聲音在耳邊環繞。
重華緊緊地皺著眉,想要轉身逃跑卻眼睜睜地看著胳膊腿上竟是銀晃晃的鎖鏈。
「莫要逃走了,安安穩穩地留在這裡,有什麼不好?」清冷的聲音淡淡的,卻似將她往火坑裡推一般。
周身似有火在燒。重華緊緊地扯著被子,滿頭都是汗,明知自己在做夢,可就是醒不過來。
想要喊人,卻發現嗓子被捏住,發不出聲音來。
低醇冰冷的聲音帶著森冷的笑:「想跑,爺就打斷你的腿,囚禁你一輩子。」
「不……」重華咬緊牙根,自己的人生自然是自己做主,你若是囚禁我,我就掙個魚死網破。就算是拼個粉身碎骨,也絕不活在別人的陰影里。
手腳冰冷,額頭卻滾燙。重華緊閉著眼掙扎著。可脖子上的鉗制卻仿佛甩不掉一樣。
突然,一道溫暖的陽光從窗縫裡擠了進來。
「怕什麼!」一道猛喝聲傳來。
重華猛地坐起身,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了。
粗粗地喘著氣,重華緊緊地捏著胸口的衣襟。外面卻已經有了亮光。看樣子確實是早上了。明明在做惡夢,卻能夠一覺睡到天亮。這心是有多寬。
終於將氣息喘勻了,重華扯了寢衣披在身上,喊了青鳶準備溫熱的水。
往日裡重華也有早起洗澡的舉動,青鳶不疑有他,帶著小丫鬟們去預備水了。
重華伸出腳準備下地,卻發現自己腿都是軟的。嘆了口氣,咬著牙撐著自己發抖的身體。所以,才需要心理醫生啊。
當初英勇地讓人家給自己個痛快,卻沒曾想留下如此深刻的心理陰影。
可惜陸寧遠已經不在身邊,不然做個心理諮詢還是挺需要的。
重華扶著床架,試了試,勉強站起身。腳卻仍然有些不好使,鞋子沒踩住就甩了出去。
愣了個,重華彎下身去夠鞋子。脖子裡的玉墜滑了出來。
重華愣愣地看著那塊樣式普通看著並不算值錢的玉墜,突然想起那聲「怕什麼」。靜下心來想想,那個聲音……雖然也同樣冰冷,雖然十分不耐煩,可不知道為什麼,卻讓人覺得莫名的安心。
搖了搖頭,眼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要安安穩穩地讓寧五爺補了缺才行。趕緊離開這裡,一切都好辦。一旦二老爺做什麼傻事牽連到五房,那就不消停了。
「小姐,不好了。顯國公二公子和暗行御史都失蹤了!」青鳶臉色青白地跑了進來。
重華迷茫了個:「失蹤?」
失蹤,是說人不見了,還是徹底失去了蹤跡?人家若是需要查案自然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可若是一點痕跡都沒有了,那就是大事了。
青鳶喘勻了氣,正色道:「據說是離開了城裡。」
重華怔了怔,半晌才緩緩地說道:「二伯父……是讓人耍了。」
「小姐?」青鳶見重華面色凝重,也害怕起來。
「我要洗澡,水好了麼?」重華打斷青鳶問道。
青鳶愣了一下連忙點頭:「都預備好了。」
重華點點頭,伸手讓青鳶將她扶起來,朝著淨房走過去。
前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了。
寧二爺面色凝重地將客棧翻了個底朝天,可人家店小二已經非常明確地告訴他,昨天住在這兒的客人已經退房走人了。
至於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一定是去查案了。」寧二爺這樣說道。
自我催眠也是一個好辦法,打心裡認為暗行御史有公事要辦,這樣才不會清醒過來。
寧大老爺一反常態,淡然地喝著茶,看著寧二爺仿佛站在燒熱的鐵皮上一樣滿地打轉。
其他各房的老爺們剛得了信,正往前院來。個個心裡雖然詫異卻興奮更多些。這幾日因為顯國公二公子的是二老爺得意的鼻子都要翹到天上去了。這回可好,不但人不見了,還捲走了一萬兩銀子。
那可不是筆小數目。這回二老爺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別說將功補過了,說不定直接就被逐出家門也是未可知的。
寧五爺捏了一把汗,之前重華說感覺有所不妥他還在埋怨重華到底是外人,不為他著想。如今看來,這個女兒小心謹慎些是極好的。
二夫人仿佛被雷擊中了一樣,已經遣了人通過各種渠道去打探。可無論出去的是誰,回來稟報的都是人去樓空。
寧若琳那邊還沒人去告訴。二夫人讓人鎖了消息。沒定論之前先不要告訴三小姐。萬一她做出什麼傻事來,就得不償失了。
心中暗自懊悔,怎麼就遂了女兒的心愿,促成了這件事。倘若張家那邊留下一絲希望,這會兒也有迴轉的餘地。之前的動作竟是將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
重華泡在溫熱的水桶里,儘量舒展自己的身子。
這事出來了,二房怕是沒有好果子吃了。除非那暗行御史當真是去查案,隱身起來。最後的最後能夠記得來接寧若琳過府,否則這就等於是將二房逼上了懸崖。
一萬兩,即使放在現代也是極大的數額了。寧大老爺肯定會生吞了寧二爺。
而且,她這幾日的感覺越來越不好。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睡得不好都是其次了,就怕烏鴉嘴成真,那就坑了自己了。
不行,一定要跟五夫人說儘快讓寧五爺帶了全家上京去。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說不定到了城根底下,反而大隱隱於市,不會被發現。況且,九皇子也吩咐過了,應該暗中有人照看著才對。否則輕易被周文淵給找到了,九皇子的臉面放在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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