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東漢魏晉以來的故都,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魏末孝武帝西逃入關中,丞相高歡另立一帝並遷都鄴城,元魏分裂為東西魏。
周國滅齊,洛陽成為周國的「東京」,宣帝宇文贇時,於洛陽修建洛陽宮,置東京六府及洛州總管,河陽、幽、豫、相、亳、青、徐七總管均受東京六府管轄。
待得楊堅輔政,以其世子楊勇為洛州總管、東京小冢宰,洛陽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如今周國收復洛州,丞相尉遲迥駐蹕於此,靜待官軍收復河東之地,順便處理一些棘手事務,這些事務如今也只有他才能夠定奪。
洛州總管府衙內,尉遲迥正在見客,客人有些特殊,是他的侄子尉遲安。
尉遲迥的弟弟尉遲綱先他而去,其長子尉遲運也已不在人世,次子尉遲勤為青州總管,而第三子尉遲安是嫡出,繼承了尉遲綱的爵位吳國公。
大象二年尉遲迥起兵反楊之後,滯留長安的尉遲安投靠了楊堅,後來成了隋國臣子,雖然只是閒散官員,但也是尉遲氏的異類。
如今世事變遷,周軍又打回來了,宇文亮攻入長安,尉遲安一家被一鍋端,但是他的身份特殊,只有丞相尉遲迥才能做決定。
「形勢所逼,伯父不怪你,大郎的幾個兒子被關在長安,多少也受了你的照顧。」
尉遲迥緩緩說道,看著侄子的樣貌,他似乎看見了自己弟弟尉遲綱,尉遲安畢竟是他弟弟的嫡子,也沒犯什麼大錯,所以...
「你一家好好的過日子,不要想那麼多,但此事不能輕輕放過,否則伯父無法服眾,吳國公的爵位,就讓給你四弟阿敬了。」
「多謝伯父不殺之恩。」
尉遲安不住磕頭,伯父如此處置完全在意料之中,他的二兄尉遲勤、四弟尉遲敬一直跟著伯父尉遲迥,都是自家人,遲早有再起的那一天。
「伯父,三娘她也不容易,侄兒懇請伯父開恩,好歹讓她有個依靠。」
「三娘,唉...」
尉遲迥有些傷神,他的女兒尉遲三娘,嫁給隨國公楊忠的二郎楊整,後來楊整隨軍討伐齊國,戰死沙場,尉遲三娘就成了未亡人,守著兒子楊智積過日子。
楊整是篡國逆賊楊堅的二弟,按說應該算賬,可是...
「伯父,楊整向來和楊堅不對付,昔年武帝時,兩人就鬧得不可開交,再說楊整在平齊時已戰歿,事情搞成這般,三娘她又能如何呢?」
尉遲安小心翼翼的勸道,自家人有些話說起來方便點,他自己德行有虧,只能是拉著楊家媳婦尉遲三娘一起,讓世人的非議少一些。
見著尉遲迥沉吟著,他繼續說道:「再怎麼說,阿誼的兒子們沒被楊堅閹了,好歹留了後...」
尉遲迥嘆了口氣:「可是若放過楊智積,那麼楊瓚呢?」
「楊三郎深受武帝信賴,一貫和楊堅鬧彆扭,這伯父也是知道的,再說其妻宇文氏...呃,想來杞國公也會這麼想吧?」
被寬恕的人越多,尉遲安得到寬恕的事情就越不顯眼,當然他不是無的放矢,楊智積和楊瓚一家的問題,確實有待商榷之處。
楊堅、楊整、楊瓚兄弟三人,原本相互間關係就彆扭,連帶著各自夫人獨孤氏、尉遲氏、宇文氏之間都在鬧,其實這也是周國當年內部矛盾的體現。
昔年晉王宇文護逼死獨孤信,宇文家和獨孤家有了心結,而宇文家分裂成晉王黨和帝黨,偏向於晉王黨的尉遲家和宇文家又有心結。
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楊家兄弟四人,大郎、二郎、三郎分別娶了獨孤家、尉遲家、宇文家的女人,姻親折騰起來有何奇怪的?
楊堅篡位,楊整的遺孤楊智積,還有楊瓚一家都成了宗室,但是楊瓚為了夫人宇文氏繼續和楊堅鬧彆扭,而楊智積一直小心謹慎,生怕保不住母親尉遲氏,這兩家人算是和楊堅有隔閡。
殺,沒問題,但不殺也有些許好處,什麼體現朝廷寬宏大量那是必然的,讓尉遲家和宇文家的女人保下各自的家人,好歹是皆大歡喜吧?
尉遲迥閉上眼睛揉著太陽穴,並沒有做出決定,尉遲安識相的告退,事已至此多說反倒不妙,片刻後三名年輕人走了進來,向著尉遲迥行禮。
「祖父。」
「坐,坐,莫要拘束。」
睜開眼睛,尉遲迥看著自己的幾個長孫,他的長子尉遲誼,在大象二年起兵反楊時被抓,在長安被砍了頭,三個年幼的兒子從此被關了起來。
還以為會被楊堅閹了,結果宇文亮攻入長安將這三個解救出來時,發現沒那回事,如此一來,他長子的香火,算是保住了。
「在洛陽住得慣麼?」
尉遲迥和藹的問道,三位年輕人點點頭,顯得有些拘謹,也許是被關得太久的緣故,有些唯唯諾諾。
「莫要怕,有祖父在,還有你們的幾位叔叔在,不會有事的。」
人老了就喜歡懷舊,懷舊了就容易傷感,尉遲迥看著自己的長孫,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的髮妻元氏,是魏國的金明公主,生下三個兒子,是為尉遲誼、尉遲寬、尉遲順,元氏病故之後尉遲迥續弦,王氏為他生下尉遲惇、尉遲佑耆。
而元氏所出三子,只有尉遲誼的後代是兒子,尉遲寬早逝,尉遲順現在只有兩個女兒,如今長孫安然無恙,香火沒斷也算是對髮妻有個交代。
不光如此,三個長孫都在,那麼尉遲寬和尉遲順的香火,也就有著落了。
當年他舅舅宇文泰起兵反高歡,高歡把滯留晉陽來不及跑的宇文泰族人軟禁,宇文泰的侄子宇文什肥被殺,其子宇文胄被閹。
如今楊堅不知何故沒有對尉遲誼的兒子動手,這樣一來,作為祖父的尉遲迥就有些猶豫了。
府衙外停著一輛馬車,一名衣著華麗的年輕婦人下了車,緩緩走入府衙,內史上大夫崔達拏趕緊迎了上來:「魏安夫人...」
「如何,人到了麼?」
婦人面色焦慮的問道,崔達拏點點頭說帶來了,一會就要面見丞相。
「崔內史,一會可得幫家兄美言幾句啊!」
「夫人勿憂,夫人兄妹亦是達拏的族親,都是博陵崔氏的血脈,自然是要相互幫忙的。」
崔達拏領著婦人走在迴廊內,轉了幾個拐角,卻見前方有侍衛帶著兩名中年男子走著,即將來到丞相見客的廳前。
「兄長!」
婦人急得喊起來,被崔達拏低聲制止:「夫人勿憂,達拏這就過去。」
魏安郡公尉遲惇的夫人姓崔,而她的兩位兄長崔弘度、崔弘升,之前為隋國臣子,最近投降之後被帶到這裡,接受尉遲迥的處置。
博陵崔氏二房崔經一支,有崔弘度、崔弘升兄弟等,他們的一個妹妹,是周國丞相尉遲迥之子魏安郡公尉遲惇的夫人。
博陵崔氏三房中的崔暹一支,如今家主是崔達拏,身為丞相尉遲迥的心腹,自然是要對族親伸出援手。
大象二年,尉遲迥起兵反楊,楊堅派出大軍攻到鄴城外,行軍總管崔弘度亦在其列,結果朝廷大軍潰敗,崔弘度和弟弟崔弘升僅以身免。
如果說先前只是出於無奈,倒還是情有可原,結果崔弘度兄弟接著當了幾年隋臣,如今投降又是另一種說法,但崔達拏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大家都是博陵崔氏子孫,三房一支受丞相器重,二房一支又是丞相姻親,魏安郡公如今明擺著要繼承丞相衣缽,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的呢?
宇文亮都能故作寬宏大量收攏人心,丞相又有何不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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