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和善,面相安詳的中年人,他坐在壁爐前打盹,就算閉著眼,也絲毫無損他面容上的溫和之意。
他一身華貴袍子,半白的頭髮從一頂王冠下露出,想來就是楠香大公了。
「父親!」
阿里昂上前搖了搖他的手臂,回頭歉意的說道:「父親這些年精神漸漸差了,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一定累了。」
天閒自然很理解,看他才到中年就半頭白髮,一定是個憂國憂民的好統治者,每天日理萬機,這個時間一定很疲憊了。
楠香大公慢慢醒來,眼中的模糊之色迅速退卻,清醒了過來,一瞧眼前的兒子,還有旁邊的天閒和雪,頓時精神一振。
「這難道就是這些天在各路消息中風傳的那兩個小傢伙嗎?真是英雄出少年,這么小的年紀就開始行走大陸,而且受到各方的關注,想起我小的時候,像你們這麼大時還在樓閣里學習知識,想要外出一步都不被允許,那天我見到夫人的時候,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想看第二眼的時候……」
天閒暴汗……
這傢伙絕對是阿里昂的父親,這說話的勁頭兒和方式簡直毫無二致,真是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
「哦……父親第一次見到母親時原來是這樣的景象,哈!我卻聽母親說當年你們……」阿里昂頓時眼睛一亮,立刻開始回憶她母親提起這些往事時的情景……
爺倆頓時嘮開了……
天閒頓感無力,這兩人興致頗高的你一言我一語的飛快說著話,而且三句話就能換一個主題,這簡直聽的人渾身無力。
很快,這爺倆從楠香大公年輕學習時的事聊到漂亮女子身上,又到貴族女子穿戴的首飾,然後又到本國出產的香料如何提高女人的魅力,最後又到哪國的女子最漂亮,然後極具跳躍性的說起國家名字對人一生的影響,最後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又轉向天閒和雪,「這兩個孩子真是了不起啊。」
你們才是真的了不起,這種說話的本事不去做演說家真是浪費了……
既然對方說起了自己,而且現在話題有了停頓,為了防止兩人聊到天亮,天閒趕緊說道:「我們只是胡亂走動而已,沒想到楠香大公會召見我們,天閒倍感榮幸。」
楠香大公眼中多了幾分讚許之意,心想這孩子看起來似乎比傳言中年齡還要小一些,最多也就是十二三歲的年紀,但這王宮中肅穆之氣凝重,他卻顯得十分從容,眼神中不顯驚亂之色,看來能得到異寶也絕非偶然。
而這個女孩,楠香大公的目光掠過雪的面孔——這女孩仿佛冰雕雪琢的一般,極北之地的天眼族自己也不是沒見過,但像這樣渾身似乎透著凝寒氣息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知道楠香大公召見我們有什麼特別的事嗎?」天閒很怕對方在陷入沒完沒了的嘮叨中,趕緊繼續說道。
大公一笑,「沒有什麼十分特別的事,只是想見見這些日子被推到風尖浪口的兩個孩子,畢竟,每一方實力都想拉攏你們,我們楠香國雖然是小國,但在這一點上也自然不會例外。」
天閒微微一怔,對方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目前自己可是被聖靈殿和血盟追逐,這位楠香大公應該很清楚這件事,他這麼做可算是和聖靈殿與血盟作對了。
龍淵帝國附屬的小公國怎麼敢得罪聖靈殿那樣超然的勢力,就算是龍淵帝國對聖靈殿也是畢恭畢敬才對。
大公似乎看出了天閒的疑慮,笑道:「我們得到的消息中,有很有趣的一條,那就是你似乎對人類大陸的局勢十分不了解。」
天閒無可否認,雖然這段時間在極力惡補這方面的知識,但是依舊了解有限,這些事在普通人閒聊打屁中是聽不出太多門路的。
「其實……聖靈殿和血盟沒什麼好怕的,你們得到了異寶,這其實是一件好事。」大公的話頓時讓天閒一呆。
從寂靜森林出來,一路幾乎都在被追逐,十字鎮上古恩設伏,自己險些喪命在卓雅那驚人的一劍之下,丹特帝國時,如果不是黑德爾老爺巴克的庇護,恐怕自己也沒命走出丹特都城。
而能來到這裡,最後還是雪那奇蹟般的呼喚引來了強大無比的冰霜巨人擺平了一切,離開寂靜森林時間不多,卻過的一波三折。
這可沒有一件是好事,而且顯然聖靈殿和血盟都不是好招惹的……
見天閒面色古怪,大公呵呵笑道:「我知道在丹特的時候你們遭到了聖靈殿和血盟的圍攻,不過那是因為丹特帝國前些年由於巴克的兇猛擴張,導致了根基不穩,所以聖靈殿和血盟的勢力才滲透的很深,但在其他國家,這兩方就沒有那麼強大的勢力了。」
說著,楠香大公面上閃過一分自傲之色,「在我這楠香國境內,無論是聖靈殿還是血盟,我都不需要看他們的臉色。」
天閒真是訝然,這小小的公國,居然比丹特那樣公認的人類帝國說話還要硬氣。
「實際上……」大公稍微猶豫了下,提醒道,「接下來我說的話,雖然幾乎已經事實,但你們不要在外面亂說,更不要提起是我說的,可以嗎?」
天閒立刻點頭。
「嗯……」大公思量一下,說道,「其實,聖靈殿的影響力已經遠遠不及幾百年前了,在有些國家甚至已經勢微,甚至遭到排斥,血盟的歷史其實很久遠,但也是在最近的幾百年才迅猛發展起來,這和聖靈殿的影響力降低密不可分。」
天閒聞言十分疑惑,聖靈殿作為人類的信仰聖地,高階聖痕的直接掌控者,為什麼會受到一些國家的排斥?
大公繼續說道:「而聖靈殿之所以被排斥,緣由我不便直接告訴你,但這和聖痕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當年,因為第一個轉化出了人類可以使用的聖痕,聖靈殿得以建立,他們向全人類發放低階聖痕,而且獨自掌握著高品階聖痕的轉化手法,尊崇的地位無人可以代替,但是最近幾百年,這種情況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所以……局勢也開始變動。」
笑眯眯的看了看天閒,大公問道:「聽懂了嗎?」
天閒雖然不清楚詳細的原因,但大公的話卻聽明白了:聖靈殿仗以維護其尊崇地位的必要條件出現了動搖!
難道說其他人類國家也開始掌握高階聖痕的轉化手法了嗎?
天閒思索一番,點頭答道:「多謝大公提醒,天閒大概明白了一些。」
大公滿意的笑了,看著天閒心中頗喜,這孩子年紀不大,但卻很聰明,黑髮黑眼,從頭到腳透著一股精神勁兒,怎麼看怎麼討人喜歡。
看看自己的兒子,和自己一樣惹人討厭哪……
「小傢伙,如果你明白了這些的話,那麼有沒有興趣留下來為我們楠香國效力呢?」
如此直白的話問的天閒一下愣在了那,天閒實在沒想到這楠香大公會這麼直接的就提出這個要求來。
沒等天閒答話,大公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這樣未免太突然了,我應該想問一下,除了你獲得的異寶,你的聖痕是什麼呢?不知道修煉到了什麼程度?」
天閒也想知道自己的聖痕是什麼?或者說自己那奇異的血脈算不算是聖痕……
「這個……」
大公立刻搖搖頭,「不必隱瞞,你留下來的話,這些東西將是你的享有我國供奉的資本,全說出來的話比較好,我們對於特別的聖痕繼承者十分尊敬,你年紀幼小,能在寂靜森林那種環境下,從聖靈殿和血盟以及各方勢力中得到邪眼魔劍,想必一定有過人的聖痕。」
這位楠香大公雖然也有點話癆,但給天閒的印象十分好,不過天閒現在就算想告訴人家,可也沒有什麼實質的內容可說,一時不由犯起愁來。
要是自己說自己沒有聖痕,那人家肯定以為自己是心存戒備,而且拿出了完全沒有誠意的藉口,可隨便說什麼聖痕的話,只要對方稍加追問,那肯定也會露餡的……
「這個……我不大好說明,還請大公見諒!」天閒最終只好如此回答。
大公也不意外,從容說道:「這也難免,你一路來到這裡,想必經歷了很多可怕的事,戒備是應該的。」
「不,我並非是戒備,只是……」天閒話到此處,頓時哭笑,自己的身體還真是沒辦法和別人解釋,這段時間接觸了很多人,還真的沒有聽說有誰無法繼承聖痕,這天下,似乎就自己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大公笑意依舊溫和,「不必解釋,我們都能理解,但這種隱瞞其實沒有必要,我看這樣吧,我們……來玩個小小的遊戲!」
遊戲?天閒微微一怔,心中隱隱升起了幾分不安的感覺。
「小傢伙,你能從這房間走出去!那麼我就不再追問關於你聖痕的事,反之,你就告訴我詳情,怎麼樣?」大公忽然神秘的一笑。
天閒豁然起身,神色也戒備起來,對方如此說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將自己留在這裡?
忽然,天閒面色一變。
楠香大公依舊坐在那裡,但他的身體似乎已經軟了下來,面孔也開始微微變形!
「你!」
天閒向前抓去,卻只抓到了楠香大公的華貴衣衫,他的身體好像一彭煙般散開來,竟然不是實體。
「咕嚕嚕……」王冠掉落在地,大公的身體憑空消失了,只在座椅上留下了衣服。
回頭看去,天閒發現阿里昂也是如此,兩個活人就那麼化成輕煙,轉眼消失的乾乾淨淨。
「黑……」
雪依舊眼神淡淡,望著眼前詭異的景象,輕輕捏住了天閒的衣角。
「別擔心,他們似乎沒有惡意。」天閒丟下了大公的衣服,眼神凝重,雖然嘴裡這麼說,但天閒可不敢確定對方是不是有惡意。
不過,對方要對付自己的話,似乎沒必要把自己引到王宮裡來,而且一路上阿里昂都陪著自己,這樣做法風險太大,完全沒有理由這麼做。
難道,這真的只是善意的試探?
「我們走!」拉起雪,天閒向門口走去。
房間內沒有任何變化,古香古色的陳設,並不明亮但溫暖的火光,壁爐中燃燒的木頭噼啪作響,天閒握住厚重的木門把手,輕輕一拉。
門居然輕易就被拉開了。
這讓天閒一怔,這門這麼容易打開,那豈不是直接就能離開這個房間了?
但,當房門完全打開,天閒看清外面的情景時,眼神不由凝重了起來。
原來的走廊已經消失了,門後是一個房間,和自己所在的房間一模一樣的房間,相同的大小,相同的陳設,甚至在壁爐前的椅子上,也有大公留下來的相同衣衫。
這房門似乎是一面鏡子,里外是完全相同的景象。
默默走進門外的房間,仔細觀察一下,摸摸擺設,天閒發現這些東西都是真的,包括大公的衣服,甚至是地上的王冠。
來到窗前,天閒毫不意外的發現外面也是相同的一個房間,房間的門敞開著,從門中能看到那後面依舊是一個一模一樣的房間。
走到桌前,天閒拿起了桌上的一朵花,「雪,拿著這個。」
雪拿過花瞧了瞧,「這個……不好吃。」
「不是給你吃的……」天閒一笑,拉著雪就走。
回到剛才的房間,天閒發現那花瓶的花已經不見了。
迅速實驗了幾次,天閒在一個房間裡留下痕跡,那麼其他的房間裡也一樣會出現這些痕跡,而且絲毫不差。
要是把這裡燒掉的話……天閒看了看壁爐里火焰,不過最後為了安全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毫無疑問,這裡不是真實的環境,雖然一切都很逼真,但這一定是複製出來的假象,是幻覺!
也就是說,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中了幻術!
但凡幻術,必然會有破綻!
可這個地方實在是十分逼真,根本看不出哪裡存在破綻,甚至連一點虛假的影子都看不出來,天閒和雪在房間裡轉了好多圈,甚至打破了窗子去了其他的房間,可是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坐在壁爐前的椅子上,天閒隨手把玩著拿頂王冠,皺眉凝思。
忽然間,一股異香鑽進了天閒的鼻子裡,天閒不由精神一振:這香氣好熟悉!
低頭看去,雪似乎有些累了,就靠在自己肩頭已經安靜的睡去,她手上還拿著那朵花,似乎是受了壁爐里熱氣的燻烤,那香氣正愈發濃郁的從那朵花中散發出來。
天閒奇怪的拿起那朵花,仔細一瞧,頓時眉開眼笑。
這花倒是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但花中卻有一層淡淡的,仿佛被金黃色液體沾染過的痕跡,將這花湊近壁爐,頓時裡面的香氣更濃了起來。
聞著這濃郁的香氣,天閒微微一嘆,「露娜姐姐,你真是救人之急呢!」
天閒摘下一片花瓣拿在手中,眼神頓時肅然起來,逆心訣瞬間催動,邪眼留下來的那一點淡淡的火焰氣息凝聚在天閒指尖,那片花瓣上的金色痕跡一瞬間活了起來。
金色的痕跡飄起一層金色的光沙,光沙中景象翻滾,如同一面奇異的鏡子,天閒分明在其中看到了模糊的房間模樣。
毫不猶豫,天閒把這花瓣直接丟進口中含住,閉上雙眸,全身氣血加速涌動,殘留的所有火焰氣息全部向口中匯集而來。
淡薄的火焰氣息凝聚在一起,形成炙熱的氣息炙烤著花瓣,感覺到口中花瓣燃燒似的釋放出炙熱之氣,天閒大喝一聲,猛然睜開了雙眼!
幻象盡褪!
天閒還依舊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還是那個房間,而阿里昂和楠香大公也依舊在壁爐前的椅子上,只是現在兩人都目瞪口呆的望著天閒,滿臉的不可思議。
「居然……破了食夢幻境!」
大公臉色尤為震驚,仿佛看著怪物似的看著天閒,「而且連聖痕都沒用!」
天閒看看身邊,雪靠在自己肩頭安穩的睡著,看來倒是睡的香甜,也沒有做噩夢的跡象。
歪歪身體,讓雪斜靠在自己身上,免得時間久了脖子僵硬,之後,天閒才轉向楠香大公,「這下,您該滿意了吧?」
大公一怔,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說道:「真是不可思議,這食夢幻境也算是我楠香的一絕,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破掉!了不起,了不起!!」
天閒嘿嘿笑了笑,這幻境或許別人很為難,但對於自己來說卻沒有多少困難的地方,在寂靜森林中時,作為精靈的露娜可是將食夢花所衍生的夢境完美的呈現過,和那時候看起來繁複瑰麗的景象相比,這小小的房間實在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或許精靈對於這種自然出現的奇花異草的理解,遠比人類深刻的多。
多虧當時好奇纏著露娜詢問過食夢花的事,要不然今天可就要倒霉了。
望著楠香大公,天閒笑的無比燦爛。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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