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隱在面壁思過室里被關了倆天,在這倆天裡他拒絕吃喝任何東西。筆硯閣 www.biyange.net給他送飯的星語將這情況告訴給九曜門主珏皤。珏皤生氣地捻著自己的白鬍鬚,「他還沒有想通嗎?」
「似乎是這樣。」星語不敢確定。
「那就讓他先餓著,一時半會死不了。」
「師傅~」星語本想說十二的傷情還沒好,要好生修養,不能這樣放縱他糟蹋自己的身體,但是珏皤卻揮揮手,叫星語退下去。
面壁思過室里,星隱躺在生硬的石板床上,一動不動地,他就這兩天的時間,他已經覺得時間過了幾千年,從前只覺得被關這裡就關在這裡吧,囚牢之內自有宇宙。
可是現在的情況一點也不一樣,星隱的心裡埋著許多急需要解決的事,這些事再也不能讓他有一顆悠閒地得過且過的心。
呆在這裡的每一秒都讓他好像在烈火上煎熬著,他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很想知道漠生,大師兄他們都怎麼樣了。
沉浸的思緒陡然起來,他再次想到了那種陰法,眼通八方,他急再次需要那樣的眼睛。不知道那雙眼睛是否還在自己的雙眸里。
星隱試著閉上眼睛,靜等一會兒,然後再睜開,果然外面的世界什麼也看不見。他回想著咒語,然後方法,是不是要重複先前的步驟才能重新召喚那雙眼睛?
一點都沒有再深入想下去的念頭,星隱從冷硬的床上坐起來,然後赤腳站在地上,拿起斬魂劍重複先前的步驟,雖然沒有了安流的那張陰符籙,但是星隱從書上看見過類似的符籙,他的記憶力向來驚人,於是在書桌上揮筆而就一張圖。
就在最後一步自己準備朝斬魂劍山澆血的時候,面壁思過室的門陡然被打開了。珏皤一張慘白的臉,身旁站著神情肅穆的二師兄星伯。
「師傅?」星隱趕緊停止了動作。
而珏皤望著星隱的動作,再看向地上化的奇怪的圖案,慘白的臉上又攏過來陰雲。
「星伯,教鞭拿來。」
「師傅,十二他……」
「廢話少說,拿來!」
珏皤動怒是沒有人能夠阻止的,星伯拒絕就是違抗師令。於是便面露難色的將教鞭遞過去。
珏皤捉起鞭柄,腳步快速地朝星隱走去,辮子一揮,便像女子散開的頭髮,千絲千縷地朝星隱抽去,星隱剛剛癒合的傷口又重新綻開來,白色的裡衣頓時被血染成一片。
星伯在一旁看得眉毛都快擰成一片了,幾次開口想要阻止師傅,但是瞧見盛怒的師傅恐怕會火上澆油,於是對著星隱趕緊道:「十二,快點朝師傅認罪!快點!」
星隱被關在這裡本來就一肚子的憤怒,現在師傅又二話不說就來體罰自己,更是憤怒,但是這是師傅,自己就是再憤怒也是不可能回擊的,便是咬緊牙關,低頭一聲不吭地任他揮著鞭子,一下又一下好不留情地抽打在自己的身上。
珏皤越打越氣,十二這小子越發能耐了啊,以前好歹會鬼哭狼嚎著躲避自己的鞭子,現在這個樣子,是要向他宣布,朝他挑戰自己要走邪道的決心嗎?倒頭來自己廢了這麼多的精力,心力,他居然什麼路不走,非要選擇這麼條不歸路?
珏皤抽打突然就變成機械性的了,倒頭來他自己都記不清自己在幹什麼了。當星伯抱住他的鞭子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再看星隱時,他已經倒在了地上。
星伯少有的哭喪臉:「師傅,不能再打了,再這打下去十二會沒命的~」
「欸~」珏皤無奈而氣惱交憤地扔掉了鞭子,然後轉身就離開了。
星伯呆呆地看著師傅,頭一次看見師傅如此無奈的背影,然後回頭趕緊將星隱扶起來。
「十二,十二?」星伯輕輕地拍著星隱的臉頰。
星隱慢慢地睜開眼睛,突然調皮地一笑,星伯突然想起了以前,一瞬間又以為十二在裝暈躲過師傅的懲罰,但是隨後看見十二有氣無力的樣子,無可奈何又心疼,
「星隱,你難道還是不知道師傅為何如此生氣嗎?」
「是因為這吧」星隱用手指了指身下的奇怪圖案,臉上露出瞭然的表情。
「你?」星伯吃驚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師傅不是說過嗎,師哥,師傅他說過,正道在於心,所以我只想要變得強大,只有強大才可以守住我自己想要守住的東西,而我的正道,無論它是陰法還是陽法,只要可以達到那個目的,我不想去弄懂你們的規定。」
星伯嘆了一口氣,「星隱,陰法和陽法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陰法陽法的區分不是因為哪個是統治階層使用的,哪個就會被捧起來的,而是陰法的修煉根本就是吃人,它不僅要吃別人的性命也會一點一點吃掉你的性命,十二你不要執迷不悟啊,十二你不知道當初師傅找到你的時候,你被那強大的陰法反噬的奄奄一息,要不是師傅廢了百年的修為救你,恐怕你性命不保啊。」
「師傅?」星隱突然沒理由地笑了起來,「我是個九曜敗類,只會拖你們的後腿,只會連累你們,只會惹師傅生氣,我真的很沒用,可是」星隱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師兄,你相不相信我,我可以變得強大,可以」星隱沒有說下去,他自己都有點不相信自己了,他以為自己可以利用控制陰法,倒頭來還是師傅救了自己。星伯好像是想到了什麼,看著星隱的眼睛,「我相信你,但是星隱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像你想得那樣簡單,如果你哪一天你真的變得強大了,你就會發現,即使再簡單的一件小事都可以變得很複雜,世間的生活不像九曜的生活這樣簡單單純,也不是所有的事情你想要改變就可以改變的,你會發現在好多地方,你都是無可奈何的,就算你再強大,你都是無可奈何的,有些你想要守護的東西,最後你還是得無可奈何地放棄。」
這是星伯第一次跟星隱說了一段如此長的話,以至於在祭心的最後一刻,他才明白了世間的這種無可奈何,不管你有多強大,總會有些讓你無法改變的無可奈何的事,這就是每個生靈的生命的局限性。
星伯將星隱扶到了床上,星隱同星塵雖然性子是相反的,但是某些地方卻極為相似,例如那種無可救藥的單純,一心一意的單純,星伯不知道這種單純是好是壞,這樣的單純看著讓他們的路充斥著比常人更多的折磨,但是它可以被摒棄嗎?如果被摒棄掉,星塵還會是星塵或者十二還會是十二嗎?
星伯替星隱將教鞭的傷口處理好,然後在桌子上放了一些簡單的飯菜,在即將出門的時候,回頭對星隱道:「十二,如果你想通了你要成為怎樣的人,那份飯菜隨時為你留著,這個門也隨時為你敞開。」
星伯走出門,但是他卻並沒有將面壁思過室的門給關上。
可是奇怪地是,星隱只是微微轉了一下腦袋,輕輕地看著面壁思過室的外面,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外面,那裡的天邊有瑞鶴,有五彩的雲霞,但是星隱就是在靜靜地看著,一點沒有起身要逃開這個黑屋子的樣子。
星伯走出去,珏皤仍然站在那裡,沒有離開。
「師傅」星伯上前去。
「星伯,為師是不是做錯了?」
「師傅沒有錯,師弟太想要變得強大了,可是師傅,正道是不是心就可以控制的?」
珏皤的白鬍鬚在彩霞的照耀下有些發紅髮亮,他自嘲地笑笑。
「心可控道?」他搖了搖頭,「幾人能夠做到?」
就連他自己也不曾做到,所以他才這樣行規距距,不敢出一步差池,因為他的錯不僅是他一個人的錯,他的身上還背著眾多的九曜弟子,他得背著他們朝正道走呀。
「星伯呀,可控道的人少之又少,控道必得超道,心在萬物之外方可超脫萬物,既不能遠離萬物有不可被萬物所羈絆,試問世間能有幾個這樣來去自如的人?」
珏皤說完便對著天邊的瑞鶴出神,星伯也靜靜地侍立在一旁,品味著師傅剛才的話。
九曜的門派的頂山屬於天格的領屬,夜神不在這裡布置星辰,所以這裡自然沒有黑夜。這裡整天是一幅仙鶴銜瑞,祥雲瑞氣的的場景。
星隱換了一個地方繼續思考,這次他沒有躺在硬床上,而是坐在了斷崖邊,雙腿懸在那裡盪呀盪,被教鞭子抽過的地方星隱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了,此刻的內心只被一種偉大的空靈感充斥著,他在腦海里回想著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的人生經歷,自己是懵懂著過來的,現在仍是很懵懂,他以前為了快樂一味地朝前衝著,所以他任性,淘氣。現在他又為了變得強大又一味地朝前衝著,所以他任性,自負。所有的所有,他一直沒變的就是自己的自以為是,從來不曾想過,自己不單獨是自己的,他還是師哥的是師傅的,以後,他還可能是別人的,他的生命會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與別人相聯繫起來,他不可能完全地從屬於自己,所以這也是種無可奈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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