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俏佳人 第七章 時間暗殤

    大理寺的人來查看了現場以後便又走了。因為喪期未過，不宜大興土木，再者江府空曠，也不缺房子住，柳氏便讓宮裡派來的匠人過了喪期再來。外間的事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賓客依舊來來往往。

    瑾言跟柳如雲談完話後便往後院去了。她年紀小，雖然自幼聰慧過人，在柳氏眼裡依然是個小孩子，再者也是未出閣的世家小姐，原是不好露面的，所以柳氏也不曾要她幫什麼忙。所幸有宮裡的人幫忙，柳氏自個兒也不會太累著。

    遠遠望見了晚晴閣，瑾言在外門的槐樹下看見了一個穿著墨綠色衣裳的人，立在那裡似乎是在等她的模樣，她心裡覺得奇怪，便加快了腳步。

    「夏香？」瑾言心裡有些詫異，想起昨日裡她背著自己跑得健步如飛，絲毫不見氣喘的樣子，又有些許疑惑。

    「小姐。」

    「你是在等我？」

    夏香點點頭，抬頭來看著瑾言。清秀的臉龐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一雙清亮的眼神卻分外灼人，像是要把瑾言看穿。

    這樣的行為，以一個下人的身份來說，是很失禮的。瑾言卻並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她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夏香的形象太顛覆她以往的認知了。瑾言從前經常去柳氏那裡，她知道柳氏身邊有春夏秋冬四大丫鬟，四人很得器重。瑾言從前對她們的印象不過是體貼罷了，就是眼前的夏香，看起來還是憨頭憨腦的，總讓她想起自己身邊的映棋來，沒想到她竟然還有這麼一面。

    瑾言神色很是鎮定，「你是有事情要告訴我？」

    夏香一貫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詫異，「小姐不懷疑我嗎？」

    「懷疑什麼？你武功很好這事？」

    夏香有點錯愕，「小姐一直不清楚我的底細，我突然間表現出來的時候，江府正出了那樣的事，難道小姐都沒有懷疑過我嗎？」

    瑾言笑了笑，「如果是別人的話，我還得看看。不過你是夏香。」瑾言看著她，一雙漂亮的眼眸里異彩連連，「我身邊的四大丫鬟，大嫂身邊的四大丫鬟，以及母親身邊的四大丫鬟，都是父親和大哥二哥安排的人。如果這還信不過，那世間還有什麼事情是我能信得過的？」

    瑾言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地揚了起來，眉眼飛揚，帶著不可一世的張狂，像極了那個人……夏香一瞬間不禁看得痴了。

    瑾言轉頭，看著遠處的風景，神色間帶著淡淡的惆悵，「在這世間上，心思比得過大哥二哥的人也許有，可是我還沒見到過……」她又回頭，眼裡帶著笑意看著夏香，「與其說是信你，不如說是信我大哥二哥。我自信，你若是有二心，也沒有本事瞞過他們！」

    夏香先是愣了愣神，而後又迅速地回神過來，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瑾言卻從她的眼神里看見了類似於如釋重負一般感覺。她開了口，聲音也帶著些許明顯的溫和和恭敬，「二少爺從前一直說，您最是個心思剔透的人。映琴她們也每每說到您，原本我還不信，如今卻是不得不嘆服……」她深吸一口氣，朝著瑾言走近一步，「三小姐，其實國公府里，遠沒有這麼簡單……」

    三月份下著陰雨的一天，江瑾榮下葬。京城前來送行的達官貴人並平民百姓，排滿了京都整條市街。從江國公府到承清寺，沿著主街直到京城西門，都是送行的人。一路上人行緩緩如流，氣氛凝重又悲壯。

    喪事辦完的當天，大理寺上書言明江國公府遭焚一案，系府里小廝麥六、麥七二兄弟見財起意，勾結外賊，引狼入室，行搶掠財物之事。二人如今已抓捕歸案，並已經招出同夥，舉國發布通牒文書，逮捕其同夥。瑾言聽說這件事時，只一笑，不置一詞。

    喪事過後，瑾言和柳氏商量，將原本江府里的奴僕遣散了一部分，願意走的便發放文書，給了銀錢，又給在這場禍事中喪生的丫鬟和護衛的家裡發了銀子。偌大的江府一下子變得更空曠了，頗有點人走茶涼的味道。

    這次遭賊的事情，雖說不是大理寺所說的那般，賊子為錢財所惑，到底江府里是出了內賊的，否則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讓人到了內院。柳氏遣散了原本的那些奴僕後，又新採買了一批。瑾言趁著這次採買奴僕的機會，將一些人暗中安插進了江府，分別分到了白氏、柳氏身邊。

    白氏也在江瑾榮去世的打擊中慢慢恢復了過來，原本身上的文弱氣質消散了許多，整個人都顯然更堅強了些，反倒透出另一種風情來。她平日裡協助柳氏管理江府，風格上越髮帶著股乾淨利落的味道，將府里上下一眾丫鬟婆子都管理得井井有條。柳氏怕白氏閒著發悶會想起瑾榮，便慢慢把中饋的一應事宜都交給了她，自己專心照料起江鎧來。

    外院裡，依舊是林沖和順兒管著。瑾言也暗中安插了一些人在裡頭，江府的防衛慢慢在她的控制之中，她也安心了不少。

    瑾言依舊讓夏香跟著柳氏，暗中能動用的人手有一部分被她分散到江府里了，有一部分則是分散在江府的一眾酒樓鋪子裡，用以收集消息。平時有什麼落。風吹草動的，夏香都會第一時間派人告訴她。另外的一部分人手則是深入西疆，繼續搜尋江瑾行的下落。

    江府又慢慢淡出了眾人的視線。京城大族繁華的圈子，到處都是見風使舵的人。瑾言也明白，這場喪事一過，京都的春風吹來新一季的萬物復甦，又該是誰家的小姐辦了花會，誰家的公子同誰訂了親，誰家的媳婦兒又添了個新的大胖小子……永遠不缺話題，永遠過眼雲煙。

    瑾言如今已經能心平氣和地看待這些事了。她從前就沒有什麼興趣混入京城的交際圈，是以在一眾女眷中也沒有什麼名聲，江國公府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更沒有興致去攪和這些熱鬧了。瑾言每日都很忙，原本因為喪事推遲了的房屋補修開始動工了。她終於再次拿起了筆，在這個時空裡開始設計起自己的作品來……經過江國公府遭賊的事，她更加知道這世上最靠得住的就是自己。在這樣的時代里，她又是一個未滿十三歲的女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起的作用實在太小了……只有自己設計起來的建築，她能清楚地知道在哪兒放暗箭，在哪兒做壁櫥，在哪兒開密室……下次危機來臨的時候，也不至於會失了那麼多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