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欄港。
方元仿佛一個幽靈,注視著一輛馬車從自己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周圍,幾個賣魚的小攤上散發出濃烈的腥氣,各種聲音與行人匯聚,組成了一個忙碌集市早晨的景象。
雖然只能以一個幽靈的形態行走世界,但他已經非常滿足。
至少,相比之前絕對觀察者的形態,就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嗯,綜合起來看,這裡挺像前世歐洲的大航海時代,但又有著根本性的不同!」
方元信步而走,來到了戒備森嚴的皇家碼頭。
在那裡,一艘艘猙獰的巨艦宛若靜靜趴伏著的巨獸,給人一種危險而可怖的感覺。
特別是,在其中,有著幾艘渾身覆蓋鐵甲、排水量驚人無比、船身上炮管也多得嚇人的『巨無霸』!
「鐵甲艦?」
方元可以想像得到,一艘這樣的凶物去到大海之上,普通的武裝海盜船簡直被一撞就要成為碎片。
甚至,即使是當日的章魚海怪,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對方。
不過,這種鐵甲艦的造型就有些奇異,不僅有著風帆,更有著高大的煙囪,赫然是蒸汽風帆混合動力。
「工業革命啊!」
方元如入無人之境地在軍艦上來回巡視,不由感慨地了一句。
即使皇家艦隊戒備森嚴,甚至有著超凡者坐鎮,也完全不能發現他一絲一毫的蹤跡。
特別是在看到那台還比較原始,粗大笨重的機器之時,方元頓時笑了,帶著一種仿佛見到熟人的親切感。
「實際上,這個時期的蒸汽戰艦,還真不一定能勝過那些五桅的超級大船……但這就是一種趨勢!」
機器的力量代替人力,本來就是一種社會的進步。
再怎麼樣,剝削機器,總比剝削人來得好。
並且,蒸汽機的力量,是可以複製,走入千家萬戶的,這一點才最為重要。
否則的話,若只是那點超凡之力,又算得了什麼呢?
「若論真正的戰艦,木質的只是炮灰,鐵甲艦也只是入門,真正能馳騁黃金航路,各大海洋的,還是傳說中的魔能艦!」
魔能艦!
顧名思義,就是用神秘側力量為動力而打造的艦艇,最出名的就是幽靈船的傳說了。
當然,由於附魔等方面的問題,整個海洋中擁有魔能艦的勢力寥寥無幾,但每一個都是獨霸一方的絕對霸主級存在。
可以說,章魚海盜團在這等存在面前,簡直連毛都不是了。
……
「讚美吾主,您是夢境與兵器的主宰!」
「我願以虔誠的心念信奉您!望您准許我念誦你的名!」
……
很快,在方元耳邊,一道道祈禱聲傳來。
實際上,也正是因為這些信仰之力的匯聚,才令他稍稍突破了世界的限制,在主世界中幻化出一個幽靈般的幻影。
此時心念一動,就直接回到唐納德一家附近。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唐納德已經將母子二人帶到了城市中居住。
入目所及,是一座二層的小別墅,前面還帶著一個花園。
一個個祈禱的聲音,從別墅的客廳中傳了出來。
男管家對此卻是見怪不怪,目不斜視地注意著每一個客人,預備隨時滿足他們的需要。
「好了……只要虔誠地信奉吾主,終將獲得祂的回應!」
信徒當中,唐納德一臉神棍地說著。
他是絕對相信方元存在的狂信徒,並且積極規勸自己的妻子與孩子信奉了這位夢兵之主。
因為唐納德很清楚,這是一個怎樣偉大而慷慨的存在!
那些舊日的支配者,一個個自然非常強大,也有著奇詭的能力,但在這種事的慷慨度上,比起夢兵之主而言卻是遠遠不如。
依靠著從海洋中得來的珍珠,唐納德購買了一套別墅公寓,將剩下的金加隆全部存在銀行,又請了管家僕役,立即就過上了幸福的上等人生活!
什麼樣是上等人?
在此時的港口居民看來,能每日無所事事,只靠著土地租金與利息生活的人,才是真正體面的紳士。
雖然社會上的追求財富的氣氛漸漸濃郁,但這樣的說法還是一度很有市場。
曾經的英斯曼,就是這樣一個以勞動為恥的國家。
更不用說,此時皇家銀行的年利率達到了10%!對於任何存款投資者而言,都是福音與天堂。
這麼幾步走下來,唐納德立即完成了轉型。
幾乎所有認識的人,都知道那個倒霉的航海士,通過自身的努力,成功地踏入了上流社會,變成了一名不用工作的體面紳士。
他們瘋狂地羨慕、崇拜著唐納德,成為了唐納德的簇擁。
正是藉助著這良好的開局,唐納德才能將自己的信仰順利地傳播出去。
此時英斯曼的風氣還是相當開放,只要不是傳播一些邪教,官方的態度還是十分開明的。
更何況,此時的唐納德還沒有開始正式傳教,充其量就是開啟了一個定期的沙龍,進行一些宣傳。
當然,這種情況如果發展得好,到最後,就是禮拜的雛形。
「諸位,這次我又進了一些點心,大家請隨意用點!」
對於已經是夢兵之主信徒的兄弟姐妹,唐納德卻是很放得開,讓管家帶著僕役端上了大量香噴噴的蛋糕。
「哇……這是精麵粉做的特級糕點,並且上面還加入了蜂蜜吧?」
「如此醉人的甜味,實在令人回味!」
這些一般的小市民,一年也未必能這麼奢侈一次。
唐納德的舉動,立即為他拉到了更多的讚美與恭維。
他笑意盈盈地與周圍人交談,神態禮貌而尊敬,令每一個來賓都如沐春風。
但唯有唐納德自己心裡,才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裡。
「根基太單薄了……此時的我,資產達到了上流社會的門檻,卻根本沒有獲得主流社會的接納……此時周圍圍繞的都是一幫小市民!」
「這樣的人,雖然是發展吾主信仰的上好對象,但對於日後教會的發展,卻是不利的……這一切,只有靠我來彌補,難道……真的要花錢購買一個爵位?但這種開銷,目前我明面上的積蓄絕對不夠,難道還要再發掘一個『海底寶藏』?那實在太惹眼了。」
這樣的愁緒,一直等到所有客人高興而歸,唐納德獨自一人回到書房之後,都依舊存在。
「吾主啊……您是我前進的指引,黑暗中的明燈,願你能給我啟迪……」
夜深人靜之時,唐納德再次開始了祈禱。
「唐納德,我的代行者,忠誠的僕人!」
方元想了想,開始回應:「你有著什麼困擾?」
「偉大的夢兵之主,我想儘快打入上流社會,為吾主信仰的傳播創造更多良好的條件。」
唐納德毫不猶豫地道:「但此時……我遇到了瓶頸,不論我做出多少努力,那些真正的上等人,還是將我視作暴發戶,鄉下來的土包子。」
作為一個島國,英斯曼有著封閉的傳統。
即使受到了新興經濟與勢力的衝擊,那些真正的高級貴族,還是保持了一定的影響。
這種事情,除非機緣巧合,否則根本急不來的。
方元知曉,哪怕唐納德花費血本,向國王購買來一個爵位,最後的結果也只可能是繼續坐死暴發戶的名頭。
「沒有關係,我的僕人,你的努力,我已經看到了,我為你準備好了一塊通往上流社會的敲門磚!」
方元直接意念傳音道。
對於唐納德的身份與發展,他的確有著一些規劃。
現在看來,首先還是要讓唐納德成名!
名氣,有時候就是最好的敲門磚。
而如何提升名氣呢?財富與探險,只是最初級的一方面,甚至還會加固身上暴發戶的映象。
除此之外,便是成為公眾人物了,比如出名的演員,以及作家文豪之類。
在英斯曼,戲劇演員的地位遠遠不如文豪,因此方元給唐納德選定的,就是一條文抄之路。
以方元的閱歷與見識,直接搜索出來一些傳世名篇,再交給唐納德一炮打響,當真一點問題都沒有。
唐納德本來就是一個文化人,否則也當不了航海士,並且記錄航海日誌。
這樣的一個人,再略微包裝一下,偽裝成一個文豪,又有一手新穎的冒險故事,在上流社會還是很受歡迎的。
否則,若只是一個幸運的探險家,即使去了那些宴會上面,也八成只是一個小丑。
並且,方元還有著自己的野心。
他想借著唐納德的手,玩一把大的。
最好是徹底改變這個世界的進程,唯有世界線的變化,才能引動更多的變量,獲得更多的機會。
因此,選擇的作品,就不能是文學性質的,反而應該向經濟社會學巨著靠攏。
如此一來,唐納德的身份標籤,就從一個小丑暴發戶,變成了經濟學導師。
英斯曼畢竟還沒有經歷過方元前世那樣的信息爆炸,專家、導師之類的稱號,還是非常值錢的。
「吾主,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不知道您要我完成的,是何等的著作?」
唐納德堅定地問著。
「《國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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