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女侯 0774 詩與劍

    藍嫣誦出的這首詞，可是來自前世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古代的後唐詞，乃是後唐皇帝李煜所做，是一部付諸後世的膾炙人口的佳作。

    在地球上的中國，幾乎人人都知道這首詞，但是在這個世界，居然會另有人吟出這首詞，這不能不令藍嫣好奇。當初，創造出恨水劍法的那位先人，應該就是穿越而來，難不成，那個與藍嫣樣貌相似的女前輩也是穿越過來的？

    等一下。

    藍嫣心中又是一動。剛才她為什麼會突然吟誦出那首詞？

    就是因為上官孤羽所舞出的這套劍術與恨水劍法有很多相似之處，當然，因為其中的內力流轉方式不同，所以兩套劍術在本質上又有很大的區別。

    上官孤羽所舞出的這套劍術，更適合仙域武者修煉，威力較之那套適合軒轅武境武者使用的恨水劍法不知強上多少倍。

    這兩套劍術，中間又有什麼聯繫？

    她記得當初在皇家藏書閣找到那部恨水劍法的時候，在末篇載有這套恨水劍法的來歷，乃是一位因情所困的武者所創。昔日，那武者曾經有一個紅顏知己，可惜此人在年輕時一心追求武道，那紅顏知己等得他太久，終於嫁作他人婦，那武者這才因此傷情，而創出了那套恨水劍法。

    一句「自是人生常恨水常東」詮釋了他心中的悔意。

    可是，那位女前輩所演練的這套劍法，為何也透出這樣的心意？兩套劍術又有某些共通之處，是不是彼此有什麼關聯？

    其實，藍嫣心中真正想問的，是那個創出恨水劍法的人，與傳授上官孤羽劍術的女前輩。二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聽了藍嫣的問題，上官孤羽搖了搖頭，道：「這首詩篇。她只是偶有吟誦，並未多說過什麼。」

    見藍嫣沉默不語，象在思考著什麼，上官孤羽以為她在思考這套劍術，不由得眺望悟劍峰，悠悠嘆息道：「那已經是二百年前的事了。二百年。在仙域中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聽他之語，竟似對當年被女前輩所救的經歷極為懷念。

    半晌過後，百思不得其解的藍嫣也只得嘆息了一聲。放棄繼續糾結兩套劍術之間的聯繫這個問題。

    上官孤羽還以為她一直在回味劍術，此時便道：「藍師妹，對於這套劍術，你可有什麼想法？」

    藍嫣道：「我其實很笨，師兄你只演練了一遍，而這套劍術又不似簡單普通的劍術那般容易理解，所以……」

    上官孤羽一笑。道：「無妨，我再演練一遍就是。」言罷，他真的再度凌風而立，身上的氣勢頓時大變，瞬間就在空中站成了一把劍。

    這一次演練，上官孤羽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讓藍嫣能夠看得更清楚。

    藍嫣這回看得更加仔細。默默記下劍招。她不敢開啟古宇宙的複製功能，因為上官孤羽的實力高到幾何。她根本就難以忖度，萬一被對方發現古宇宙的秘密，那就糟了。

    一刻過後，上官孤羽重新落到藍嫣身邊，問道：「如何，師妹，這次你可有什麼感悟？」

    看著上官孤羽這個活了幾百歲的劍怪，此時竟然眨著一雙星星眼在等著自己的回答，藍嫣忍不住噗哧一笑。

    那上官孤羽想是發覺自己有些急切，臉上竟然一紅，頗有些害羞少年的味道。

    藍嫣道：「上官師兄，這套劍術，想來你已經體悟了不知多少次，我是初見，就算少有體悟，與師兄的體悟相比，必定不足為道。」…

    上官孤羽搖了搖頭，道：「你那日一觀悟劍峰上的劍痕，就能體悟出那樣的劍道意境，顯然在劍道之上是有極高悟性的。

    況且，這劍道武途，各人因為各自的經歷不同，往往會有不同的感悟，若非如此，世上武者只要閉門造車、獨自修煉即可，又何必彼此交流？」

    藍嫣沉吟片刻，道：「上官師兄，你且看我演練一套劍術。」

    上官孤羽一雙眸子頓時亮了起來，笑道：「好。」

    藍嫣並不會上官孤羽那般以袖為劍，以她現在的劍道，也不可能象上官孤羽那般化出無形劍氣出來，是以化出離騷劍。

    但見孤羽峰上，唰唰的銀色劍光飛舞，半刻過後，藍嫣手中的離騷劍化出一條巨大的水煉，朝前方洶湧流去，好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永不回復。

    一套劍術演練完畢，上官孤羽默然不語。

    藍嫣道：「上官師兄，覺得這套劍術如何？」

    上官孤羽道：「師妹演練的這套劍術，當時適合軒轅武境的武者修煉，但，就算是在軒轅武境這個境界，它依然有改進的空間。依師妹在劍道上的悟性，不可能發現不了這一點，因何會在此時演練出此套劍術？」

    藍嫣微訝。仙域之中有傳聞說，各大一等宗門的前輩長老們，每一個單拿出來都可開門立派，成為一代宗師。只不過，這些前輩長老不喜開派的諸多瑣事，所以才會一直縮在大宗門之中做長老。

    此時藍嫣才對這話有深切的感悟。別人不敢說，但，就上官孤羽在劍道上的造詣，確實當得「宗師」二字。

    她所演練的，正是那部恨水劍法的原版。斑斕古鏡曾將這套劍術改進，但，藍嫣覺得那改進的劍術雖然較恨水劍法攻防更顯凌厲，但終究有些失了「恨水」二字的原味，所以，此次她演練的是未改進前的恨水劍法。

    藍嫣道：「這套劍術的確有改進的空間，但，若改進了，只怕它就有點脫離它的劍術名稱『恨水』這個主題了。」

    上官孤羽怔忡道：「恨水？是否就是那首詩篇中末尾一句：『自是人生常恨水常東』？」

    藍嫣點了點頭，道：「方才我見師兄演練的那套劍術，與這套恨水劍法頗有相同之處，是以，心中突地想到一個問題，難以釋懷。」

    上官孤羽不自覺就問：「什麼問題？」

    藍嫣道：「師兄也說了，這套恨水劍法仍舊有改進的空間，但若將它改進，攻防確實會變得更加凌厲，但，它這『恨水』的意境也就跟著改變了。那麼，劍術，它是應該追求意境更多些，還是要追求凌厲更多些？

    當初，我剛剛看到這部恨水劍法之時，便覺得，唯有領悟了這套劍術的意境，方才能真正發揮出這套劍法的威力。可是，後來知道這套恨水劍法可以改進，但改進之後，『恨水』這個意境變弱，它的攻防卻變得凌厲起來。」

    一席話令上官孤羽身心大震，他瞪大眼睛看著藍嫣，眸中神色極為茫然。

    藍嫣嚇了一跳，奇道：「上官師兄，你怎麼了？」

    忽地就聽元融在她耳邊提醒：「不要打擾他。他應該是被你的問題問得陷入迷茫頓悟之中了。他或許可以因你一席話而體悟到更多的東西。」

    上官孤羽確實被藍嫣問住了。他練劍多年，在劍道之上多有造詣，但，比來沒象藍嫣這般想過這樣的問題——劍道，是應該追求意境，還是應該追求凌厲。…

    按理說，劍道乃是攻伐大道，當以追求凌厲為主。可是師父慕容劍凜說過，習練劍道，若是單純追求凌厲的，根本就沒可能在劍道之上走得太遠。

    可是，正如藍嫣所說，恨水劍法，若不改進，可以保持它本身的「恨水」意境，達到人劍合一的狀態，發揮出這套劍術的強大威能。可是，它尚有改進空間，但改進之後，攻伐變得凌厲，但意境就變得不足。

    這是為什麼？

    難道說，劍道一途，意境與凌厲，它們二者根本是不相容的？他百思不得其解，意境與凌厲，於劍道一途，它們哪一個更重要些？

    唰唰唰……唰唰唰……

    他突兀地聽到耳邊劍響，眼前更有一個絕美且熟悉的身影，在那裡舞劍。那套劍術，也是他極為熟悉的，他曾經演練過無數次，甚至就連在夢裡，他也曾經演練過無數。

    但是，他從未用這套劍術去殺伐。至於為什麼，他也不知道。

    劍道，乃是攻擊最為凌厲的戰技，為什麼他習練得最多、掌握得最為熟悉的這套劍術，他卻從來沒有用它來攻伐，更不曾用它來殺人？

    眼前，那道絕美且熟悉的身影在他眼眸中漸漸放大，好似時光回溯，回到兩百年前他還年輕的那個時代，曾經有一個絕美的女子在他被陷害之時將他救出囹圄，又傳授他厲害無比的劍技。

    「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然而，眼前這個幾乎擁有同樣樣貌的女子所吟誦的卻並非是昔年那個女子所吟誦的詩篇。

    她吟誦的是什麼？

    什麼「浩浩乎如馮虛御風」「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這幾句詩篇，與這套劍法有什麼關係？有什麼關係？

    上官孤羽滿心的疑問，但好象什麼東西哽在喉嚨里，讓他無法言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