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李市長掉陰溝里啦!」
尖叫的是小喬。
喬三喬四兩兄弟,在李魚的護衛隊伍里,被稱為大喬和小喬,雖說這兩兄弟一點也不像江東美人,二十郎當歲的大小伙子,魁梧雄壯,陽剛氣十足。
「不好啦,李市長被驢踢啦!」
這回說話的是大喬。李魚會認為被驢踢一腳就能裝死?當然不是,這回不是他主動「挑釁「,是屢屢被救回,越想越來氣,順手在那驢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結果那驢也犟……
喬三喬四兩兄弟什麼都好,就是喜歡一驚一乍的,這令李魚很是頭痛。
「不好啦,李市長吃壞肚子啦。」
這回說話的是大陸,陸希折。
李魚弄了假藥,想冒充食物中毒的希望也告破滅,當大陸端著「金汁」過來要給他洗胃的時候,李魚的「食物中毒」馬上不治而愈了。
用灌糞湯的方式洗胃,這個確實是有效的土方,其實就是為了催吐嘛,但這玩意兒也太噁心了,李魚要是想吐,把手指伸進喉嚨一樣辦得到,幹嘛要喝那五穀輪迴之地的產物。
李魚頻頻出事,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聽了也不放心了,急忙的趕了來,李魚見了不禁一陣絕望。
「不好啦……」
這回喊的卻不是摩擦在李魚身邊的諸多大漢,而是從西市署跑來的大賬房,大賬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嗓子吊得比台上的優伶還高亢幾分:「常老大過世啦!」
「嘎?」
眾里尋死千百度,把自己折磨的狼狽不堪,偏偏一次次被那些難纏的小鬼拉扯回來的李魚差點沒噎死。
想死的死不了,不該死的倒死了,這什麼情況?
西市署這位大賬房還是蠻稱職的,很快就把已經傳開的消息說了一遍。
常老大半年前查出患了絕症……
為了順利移交權力,他對病情秘而不宣,只告訴了最高層的四個人。
以及今日辭世的經過,大賬房打聽的一清二楚。
李魚聽罷,愣在那裡,呆呆半晌,才輕嘆道:「父愛如山啊!」
大賬房及大喬小喬大陸等遊俠豪傑感慨地一起點頭。
只有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不勝唏噓。
李伯皓嘆道:「我的爹,什麼時候能像人家常老大一樣慈愛啊。」
眾人頓時向他們望去,難不成這裡邊還有什麼不堪的童年往事?
就聽李伯皓嘆息道:「人家是父愛如山,我是父愛如山~~體滑坡啊。從小到大,我做錯了事,挨打!我弟弟做錯了事,還是我挨打。」
李伯皓看向李仲軒:「還是你受寵啊。人常說,老兒子,大孫子,老一輩的命/根/子。等我將來有了孩子,一定會搶回老爹的寵愛的。」
李仲軒茫然道:「老爹很寵我嗎?我不覺得啊。父愛如山,沒錯,咱爹就像一座山,杵在那兒,什麼都不干,什麼都不會幹,就像山一樣杵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旁邊眾人望著這對錦衣玉食,一生無憂,正事不干,閒得蛋疼,唯有遊戲人間方得情趣的富n代,恨不得把李魚已經遭遇過的「掉陰溝」、「被驢踢」、「食物中毒」等一系列奇葩磨難,讓他們都遭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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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魚趕回「東籬下」的時候,酒樓已經停業,一片縞素。
李魚到了此處,也不覺受到了感染,放慢了腳步,臉色凝重起來。
統御此地十年之久的常老大過世了,也許平時因為他的深居簡出,坊間對他的印象不夠深刻,但他的影響力是潤物無聲地潤入了整個西市的方方面面的,當他去世後,真正在他身邊的核心人員,反而未必有多麼悲傷、茫然,反倒是那些平時只聞其名、不識其人的普通商家,一個個人心惶惶,好像天要塌了似的。
三樓,喬大梁的房間。
喬向榮已經換了一身素淡的衣裳,腰間系了一條白帶子,神色帶著哀戚。
看見李魚進來,喬向榮只向案前指了一指,沒有說話。
李魚走過去,在案前跪坐下來,扶膝望著喬向榮。
喬向榮沉默片刻,長長嘆息一聲,道:「常老大健碩如虎,卻英年早逝,人生,真是莫測啊。」
你找我來,不是要談人生吧?跟你談人生,我不如去跟小吉祥談談生人,也好奮起直追,免得她老盯著作作的肚子,眼紅得跟小白兔似的。
所以,李魚沒說話,只是肅然看著喬大梁。
喬向榮很滿意,眼前這個年輕人,很知進退啊。向常老大表忠心的事,的確沒必要當著我的面來做,因為我,才是他的老大。可惜了,這樣的人才,本該重用的,將來必是我的得力臂膀。
但是,「謀朝篡位」,不好聽啊,真要壓服人心,也不容易。總要有個人出來承擔這一切罪名的,而他,這個剛來「東離下」,風頭甚健,卻沒什麼根基的人,是最好的人選。反正他一直就在做犯上的事,就讓他犯上到底吧!
喬向榮想著,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喬向榮道:「常老大要把西市,交給良辰美景打理,良辰美景是他的親生女兒,這件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李魚點點頭,心裡隱隱明白了什麼。
喬向榮喟然道:「常老大慈父之心,我明白。但是他這麼做,卻大不妥。可惜老大已經歸天了,否則,我一定會犯顏直諫,勸阻他的!」
李魚擰了擰眉毛,試探地道:「大梁的意思是?」
喬向榮輕嘆道:「西市,是一個小江湖,這小江湖裡的風波險惡,未必就比大江湖裡少。兩個不及雙十年華的小女娃兒,壓得住場面嗎?常老大愛女心切,實則卻是害了她們啊。一直以來,我西市之主能坐得穩兩年的都沒有,直到常老大出現,這才一統江山。但是……」
喬向榮微微傾身,看向李魚,目中寒意凜凜:「大一統者,只是繼往開來,其功在千秋,卻不在當代。如始皇帝、如隋文帝,俱都是平定亂世,一統河山者,但他們,都是二世而終!真正受惠者,都是後來人!」
李魚恍然,看著這位頭頂上突然冒出了「竊國大盜」四個大字外加一個驚嘆號的喬大梁,緩緩地道:「那麼,大梁是想做漢高祖呢,還是做我大唐的武德皇帝?」
喬向榮曬然一笑,搖頭道:「喬某何德何能,敢竊據西市之主啊。」
李魚眉頭一皺,道:「除了大梁您,似乎『東籬下』也沒人可以當這個家了呀。」
喬向榮微笑起來:「不不不,喬某人可沒有那個野心。我之所以不想讓良辰美景做這西市之主,是因為她們彈壓不住,一旦上位,必釀禍亂,到時反而殃及她們安危。同時,老夫經營西市這許多年,也不希望它進入『亂世』。所以,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李魚道:「大梁請說,屬下聽命就是!」
這句話是必須要說的,喬向榮目光炯炯的,顯然在等他表態。
喬向榮果然很滿意,撫須道:「老夫之意,廢西市之主,拆了四梁八柱十六桁的架構,設立長老團及核心長老團,核心長老團設八人,長老團則不限人數,只依其威望、能力決定。每三年一次,由長老團選出核心長老團八長老,核心長老團的人負責這三年的西市治理,如果有懶政者,三年後落選。至於這八人,有事公決,少數者服從於多數者。如此,良辰美景也可列入長老,從而保得善終,你看如何?」
李魚瞪著喬向榮:「這貨……難不成也是穿越來的?」
喬向榮看著他錯愕的樣子,心中怡然不已。我用從西方大秦學來的這一招,給你畫下這麼大一張大餅,不信你不上鉤,相信這一條也能讓其他人紛紛擁戴,憑此,我既可利用張二魚彈壓之前的不服者,又可在事後將他踢出西市,到時候,我大權獨攬,自可應『眾人所請』,升座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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