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爾,一片靜寂。
靜靜站在那兒,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嗵嗵嗵」地響個不停,那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響,跳得靜靜心慌意亂,雙膝發軟。她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可怕的靜寂了,暗暗一咬牙,正想鼓足勇氣繞到屏前看看,一道人影從屏風另一面閃了出來。
靜靜像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下意識地往後一跳,雙拳蜷到了胸前,定晴再一看,面前站立那人正是李魚,靜靜不由驚喜地歡呼一聲,忘形之下,猛地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李魚。
「嗵嗵嗵……」
原本只是意念中的心跳聲,這回聽得無比清晰。只不過,這心跳聲卻不是發自她的心裡,而是自李魚胸中傳來。
方才驟然三擊,一場爆發,雖然時間不長,可消耗的體力實是巨大,李魚現在的心跳仿佛剛剛跑了一萬米,跳得極快。
美人在懷,柔若無骨。
此時李魚可無心感受那種滋味,血脈賁張的感覺猶在,不是每一個人殺了人都會驚恐失措的,有些情況下,卻會令人豪氣干雲,尤其是在一個人殫精竭慮地除掉了他心目中認為該死的人之後。
不過,李魚此時卻得強抑興奮,他拍了拍靜靜的削肩,將她輕輕推開。
靜靜退開一步,眸中依舊閃著興奮的光,還有無比的崇拜。
李魚笑了笑,腳尖在地上一勾,一套帶血的衣裳出現在靜靜面前。
李魚道:「速速善後,回去再開心!」
「嗯!」
靜靜用力點頭,認真檢查李魚身上,頭上、頸上,後背,慢慢轉了一圈,欣然道:「李大哥,很乾淨!」
李魚來時,實則穿了兩套一模一樣的衣服,外面一套已經濺了血跡,被他迅速脫下,就是地上那一團了。
李魚聽說身上再無血跡,點一點頭,將那套衣服用力捲起,用袖子纏成一團,縱身一躍,擲進了那個通風口,回頭又望一眼靜靜,靜靜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向李魚嫣然一笑:「李大哥,放心回去!」
李魚點點頭,飛快地趕到鐵門前,輕輕拉開一道縫,向外探看一眼,又側耳聽了聽,馬上飛遁出去。靜靜立刻將鐵門閂上,後退兩步,仰頭看著房頂那個通風口,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雙手穩穩地抓住了口沿,引體向上,身子已然彎成了弓形。
李魚扶著牆壁,搖搖晃晃,醉眼朦朧,若是有人看到,一瞧便知他是喝多了,往盥洗之處方便了一回。
僥倖的是,這一路上卻未遇到人,偽裝也省了。李魚立即閃進自己的雅間,他這廂障子門剛剛拉上,長廊盡頭便有一個小二托著食盤走了過來。
雅間內,深深跪坐在地,雙手合什,閉著眼睛正在默默祈禱,李魚閃開障子門閃身進來,又把障子門掩上,深深也沒睜眼,直到一句默禱詞說完,才悄悄張開了一隻眼睛,小心翼翼地看過來。
李魚見了忍不住發笑,輕聲道:「大功告成!」
其實深深看到他的時候,已經驚喜若狂,李魚這句話一出口,深深的眼淚立即像斷了線的珍珠,噼嚦啪啦地掉下來。
「小郎君……」
深深膝行兩步,一把抱住李魚的大腿。
李魚急忙蹲下,低聲道:「冷靜,冷靜,莫露破綻。」
深深哪裡管得這個,張開雙臂,一把撲進了他的懷抱,險些把李魚撞得坐在榻上。
得,又是溫香暖玉抱滿懷。
只不過這一回,李魚卻是有了心情品味了,一對飽滿碩挺的玉兔兒頂在胸前,惹得李魚忍不住腹誹:「這還不曾嫁人哺育呢,就這般豐挺,以後還得了,走起路來多累贅啊。」
心裡這般想著,李魚很好心地挺了挺胸,讓雙方貼合的更緊密,幫她抵消地心引力的牽扯。
饒耿房內,靜靜鑽進了通風口,承塵重又蓋上,然後她便儘量呼出胸中的氣,用一種類似於龜息的穩定而緩慢的呼吸吐納著,氣息稍一平穩,便小心地向前挪去。
來時路上,她已記清了所經蛛網般管道的全部情況,這時再度抵達相鄰極近的兩處管道通風口時,靜靜將她推著滾動前行的那套帶血的衣服解開,往一個通風口內用力一推,捲起的衣服向前滾動鋪展開來,停在了那裡。
靜靜情不自禁地一笑,身體蛇一般蠕動起來,從那相鄰的曲度極高的管道中「滑」了過去。
除非有人擁有她一樣的本領能鑽到這兒,否則,除非把這房子拆了,不然永遠也不可能有人看得到鋪在這管道中的那件衣服,這也算是「毀屍滅跡」了。
靜靜蛇一般滑行到了她離開時的盥洗室的上方,這回她沒有直接下去,而是繼續往前爬,然後再倒回來,先用雙腳出去,待雙腳觸到馬桶沿兒,這才整個人落下。
這等長安城中一等一的酒樓盥洗之處,配置本極高檔,畢竟來此就餐的人非富即貴。
盥洗室內不但寬敞,而且備有一應方便之物,牆角還置有手盆,架子上掛著毛巾,旁邊一隻大木桶,桶中大半的清水。
靜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脫衣服。身上本就只有一件薄軟貼身的小衣,這一脫下,整個人頓時就赤條條的,露出一具骨肉均勻、皮鮮肉嫩、充滿青春活力的少女胴.體。
靜靜迅速把那小衣捲起纏緊,最終不過是成年男人拳頭大小的一個布團,靜靜赤著腳兒登上馬桶蓋,將那一團布往通風口深處一拋,將承塵小心地掩好,再落回去上,先洗了臉和手,髒水倒進馬桶,再換清水,把毛巾浸濕再擰乾。
本就還極清澄的水又倒回了木桶中,一邊小心緩慢地倒著水,靜靜不禁又想起了李魚的叮囑:「你第一盆淨面的水很髒,倒入馬桶。第二盆投毛巾的水,記得倒回水桶,看不出來的。」
靜靜納罕地詢問:「為何倒回水桶?」
「雖然,不會有人記得先後多少人去過女盥洗間,用過多少水,但酒樓之中,女人畢竟少得多,還是小心為上。」
「小郎君的心思,真是細膩的可怕。唔,不對不對,小郎君怎麼會可怕,應該是小郎君反覆揣摩過每一步,每一種可能。他為了我們勾欄院,真是盡了最大努力。」
靜靜胡思亂想著,迅速清理了頭髮,洗淨了臉龐、脖頸和手,用打濕再擰乾的毛巾擦拭完畢,就開始著衣。
李魚是穿了兩套外衫,她卻是穿了兩套內衫,這時匆匆著裝停當,挽好頭髮,戴好釵子,朝一旁木板壁上的銅鏡里仔細打量一番,再無異樣,忍不住便向鏡中的自己扮了個鬼臉兒。
「吱呀~~」
門兒一開,靜靜走了出去。
雅間的障子門兒一開,靜靜走了進去,深深喜不自禁,張口想說話,又急忙掩住嘴巴,看向李魚。
李魚盤膝坐在榻上,靜靜拉好障子門,像見了主人的二汪,甜笑著湊到他身邊。唔,也只能比做二汪了,喵星人太高冷,主人就算半年才回來,它也不會如此殷勤的。
李魚摸了摸她的頭,沒辦法,看她那動作表情,真的像極了二汪。李魚隱約記起,另一世的時候,他還真的養過一隻二汪,如此生動形象,下意識地就去摸了摸她的頭。
靜靜果然更開心了,這時不只臉上帶笑,就帶雙眼都變成了月牙兒,滿足的不得了。深深一見,馬上湊過來打斷「主人與二汪」的溫馨畫面:「李大哥,大事已了,咱們這就走嗎?」
李魚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斂了起來:「為什麼要走?」
他看了深深一眼,深深一臉茫然:「為什麼不走?」
第四關已過,第五關卻是不由他來做主的,不過……他相信他過得去。李魚拿起酒罈子,又篩了滿滿一大碗,咚咚咚一飲而盡,這時真有點暈了。他的身子往旁邊一歪,靜靜馬上殷勤地扶住了他。
李魚舒舒服服地往她的大腿上一躺,打了個酒嗝兒,悠然道:「這時,該已有人發現那西市之虎、兩條豺狼已經一命嗚呼了吧?我且小睡一會兒,記得喚我起來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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