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之內,葉凌強撐著傷體,慢慢推門而入。
但只見徐弘三人已經大醉酩酊,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身旁空酒罈隨處亂放,一片狼藉。
這三人只顧喝酒,倒是不曾注意葉凌離去。
葉凌無奈的搖搖頭,便邁步回房療傷。心中亦在思索那黑衣人的事情:
「那人的氣息如此熟悉,或許之前曾經見過,聽聲音還是一位女子,究竟會是誰呢?」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屋外有人來喚:「葉大哥?吳情大哥?你們可在房中?」
吳情與徐弘、白無御喝得太多,根本毫無反應。葉凌便起身來到屋外,來訪的,卻是許陽與銜蝶。
三年未見,銜蝶已經出落成大姑娘,天資國色,美艷無雙。正是:「
芙蓉面,羊脂肌。婷婷裊裊已及笄。枝頭柳棉暗飛去,桃花含蕊開還閉。徐思有情懷羞澀,笑引春來多歡喜。行也相宜,立也相宜,顧盼總相宜。」
只不過此刻她身子沉,挺著大肚子,看起來快要臨產降生。
葉凌急忙上前道:「銜蝶,看這身子,你很快就要臨產,不在家中靜心安胎,怎麼還到這來?許陽,你好歹是要初為人父,為何不攔著她?」
許陽扶著銜蝶,無奈道:「葉大哥,銜蝶非常想見你和吳情大哥,我想攔也攔不住啊!」
一旁銜蝶點頭道:「葉大哥,你別怪罪他,是我一定要來。當初要不是你和吳情大哥,我二人早已命喪他人之手了!聽聞你和吳情大哥來了,我如何能夠不來?」
葉凌笑了笑,聽銜蝶如此說,倒也無言以對。於是,他便將兩人讓進屋中,看見了吳情等人的醉態。
葉凌道:「讓你們見笑了,還是先去我屋中一敘吧!」
許陽與銜蝶相視一笑,倒也沒有打擾吳情他們的好夢,徑自隨葉凌去到屋中坐下。
葉凌看著兩人道:「你二人大婚,我和二弟毫不知情,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們。如今又要為人父母,我只好兩喜同祝了!」
面前二人相視一笑,儘是歡喜。
三人徹夜長談,屋中滿是歡聲笑語,一片祥和。
銜月閣親傳弟子三十六人,俱是天資聰穎,道緣深厚之人,日後前途不可估量。
位於主峰旁的一座山峰玉殿之中,陸離與師父祝音迎面對坐,靜默無語。
良久,祝音出言道:「與你一起到宗門的兩個小子,哪個是你心中放不下的人?」
人老精,鬼老靈。祝音久歷春秋,對少女情思心知肚明,早看透了一切。
陸離遲疑片刻,才出言道:「是葉凌!」
「葉凌?」祝音皺了皺眉頭,倘若是那徐弘,或許事情還有轉機。畢竟逸仙書院乃儒道三院之一,其師陸鳴謙又是當世大儒,名冠東域九朝,結下這門親事,不比夜家要差。
可這葉凌卻未曾聽說有何背景,門不當戶不對,無論如何都成不得。
「師父!」陸離抬起頭,眼神中或有哀求之色:「葉凌說過,他會保護我的,只是需要時間」
「可我銜月閣,最缺的就是時間!」祝音輕喝道:「這不是你一人之事,一月時間,你好好想想,想好之前,別出這座大殿!」
言罷,祝音站起身來,大袖一揮,隨即道力迸發,衍化成一道肉眼可見的光屏,鎮封了陸離四周,將她徹底軟禁,失了自有。
「師父,你不能這樣做!」
陸離哭喊著敲打光屏結界,可她修為不夠,根本難以破除。
祝音不顧陸離哀求,徑自邁步出離了大殿。
殿門轟然關閉之時,便仿佛徹底切斷光明來源,陷入永恆黑暗之中。
祝音站在玉殿門前,身旁緩步走來一中年人,正是銜月閣長老石業成。
石業成微笑著問道:「可想通了?」
祝音搖搖頭:「我已布下結界,成婚之前,再不容她離開半步!」
石業成頗為贊同:「早就如此,便不會有那一番周折。」
祝音臉色不善,看著石業成道:「別忘了你的承諾!」
石業成嘴角勾起:「事成以後,我自會全力助你進境不滅,榮登我銜月閣太上長老之位!」
祝音點點頭,起身踏空而去。
石業成望著她離去背影,暗自冷笑:「一個為自己修行,可隨意拋棄弟子之人,留之何用?」
銜月閣占地寬廣,群峰佇立。每座山峰皆接引大地靈脈,靈氣充沛。
一座小山之上,內門弟子林琅正站立在崖邊,臉上再無往日魅惑之態,取而代之的卻是憂愁小心之色。
不多時,一道黑影閃過,只見一人出現在她身後,周身被黑袍籠罩,見不到容貌長相。
林琅回頭躬身一禮:「拜見上使!」
黑衣人出言道:「事情打探的如何,可有古月洞天的消息?」
林琅搖搖頭,道:「銜月閣中並無記載,似乎宗門之人也都不知曉此事,屬下也覺得十分奇怪。」
黑衣人點點頭,又問道:「可還有其它有用的情報?」
林琅隨即將葉凌之事告知。黑衣人沉思片刻,才道:「你回去吧,一有消息,隨時向我匯報,切記不要暴露身份!」
「遵令!」林琅並未離開,反而欲言又止的道:「我我母親,她還好嗎?」
「做好你自己的事!」黑衣人語氣突然冰冷:「不要隨便打聽,對你我都不好!」
「我明白!」
林琅咬咬牙,隨即身影消失在原地。
黑衣人邁步走到崖邊,望著天上一輪明月,自語道:「血月已現,古月同來。這是非之地,連大柱國的義弟也攪了進來,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啊!」
房屋之間,兩道身影疾馳而過,根本不帶有半點風聲,身法十分高明。
來到一處僻靜之地,二人才現出身形,卻是追著葉凌到此地的千顏千面明驟雨,偷天換日岳逐風。
岳逐風皺眉道:「山頭有寶,還不下手?」他見此地到處是修士居所,怕是能夠大撈一筆,因此十分技癢。
明驟雨指著天上一輪明月,道:「忘記祖師爺的聖訓了?偷風不偷月,這銜月閣就不是你我大展身手之處!」
聞此言,岳逐風撇嘴道:「既然如此,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明驟雨沉聲道:「我記得師父曾經說過,這銜月閣中似乎有什麼秘密,一直不為人所知,怹當初有意到此尋覓,卻未曾得手。」
「什麼?」岳逐風驚訝一聲,旋又頹然:「連你師父,我師叔都無能為力,你我還是別浪費功夫了,趕緊走吧!」
明驟雨微微一笑道:「事在人為,你怎知咱們就沒有機緣,在此尋到些安頭呢?」
「你要如何?」
「明日你尋個地方等著,我自去打探一番!」
西崑山莊,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一間大堂之中,列擺數桌酒宴,在坐俱是各宗門世家中年輕一輩弟子,當世才俊。
「阿彌陀佛!」
不多時,自門外走進一白衣僧人,年輕俊美,面帶笑意:「貧僧來遲一步,失禮失禮!」
有人認出這僧人便是六道佛堂的念心和尚,便出言道:「念心師傅到了,此正宴酣之時,快快入席!」
「念心師傅,你來遲了,應當自罰三杯!」
「對,自罰三杯!」
念心笑了笑,有夜家子弟夜懷金上前有請:「念心師傅,請入座。」
「多謝施主,」念心四下觀瞧,問道:「怎不見輕寒公子?」
夜懷金道:「大哥他不勝酒力,多喝了兩杯,現正在後院休息,失禮之處,還請念心師傅多多包涵。」
念心笑道:「貧僧正為慶賀而來,如何會怪罪。這裡大都與貧僧相識,施主可自便,貧僧自與眾人同樂!」
「請!」
前堂推杯換盞,笑聲不絕。後院夜色清幽,一派靜謐。
大樹底下,夜輕寒半臥在躺椅上,仰望星空,不言不語。
門廊下坐著夜庭雨,用手拄著下巴問道:「堂前賓客匯聚,兄長卻在這裡躲清閒。」
「眾人之樂,是我之苦,見之有何益?」
夜庭雨沉聲道:「兄長,家主爺爺定下的事,族人皆不可反對,你還是認命吧!」
「我從不曾反對此事,」夜輕寒面色平靜:「自那日,步凌宇興師問罪,我便等於害了夜家。如今夜家只能看聖靈教臉色行事,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我。」
說到此,夜輕寒緩緩閉上眼:「我與念心師傅論道時,他曾說:『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命由己定,不可強求。」
夜庭雨嘆息道:「兄長,你整天這副樣子,縱然是家主爺爺,也難以再將希望寄於你身。我聽聞那銜月閣陸離身懷天陰、道體,家主爺爺是想讓她生下一個同樣有天陰、道體的夜家子嗣,再圖重振夜家吧!」
夜輕寒緩緩睜開眼,望著漫天星辰:「這或許是我夜家最後的倔強了。」
西崑山莊,家主房中,夜深沉與另一老者分賓主落座,只是夜深沉坐在了客位。
但只見這老者清奇古貌,身穿淡紫色道袍,周身光輝淡淡,肌體生香,有道韻流轉而出,深不可測。
老者出言問道:「還有多久?」
夜深沉搖頭道:「老夫只是知曉族中預言之事,卻不能具體推算,難以告知。」
老者又問:「帶你過去,能否尋到入口?」
「當然,」夜深沉冷笑道:「只是銜月閣閣主雪嫻,確非等閒之輩,豈會任你擺布?」
老者冷聲道:「此事用不著夜家操心,我聖靈教自有辦法應付。若不然,豈會送你夜家一個天陰、道體呢?」
夜深沉兩眼微眯,卻不知道當初讓夜家加入聖靈教的抉擇,是對還是錯
夜空之上,一道身影站立雲端,遠遠望著銜月閣方向,嘴角上掛著新月般的笑意。
但只見此人青年容貌,搖著扇子,上頭有大好春色,惹來注目。
青年笑著自語道:「上次被你夜大公子擺了一道,這回就讓我先嘗嘗這銜月閣女修的滋味吧!」
言罷,青年身形一轉,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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