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納最近一周有沒有案件發生?」
弗雷問安德森,「把檔案拿來讓我看看。」
警衛隊長立即照做,他吩咐值班警衛們將最近一周的案件卷宗帶來。弗雷看著堆在面前的一摞卷宗,臉上第一次出現詫異的表情,「我要的是一周之內發生的案件,這些都是?」
「大部分都發生在下城區,」安德森無力地辯解,「那裡有很多外來者,難以管理····」
弗雷沒有繼續追問,「你回去休息吧,我留在這裡就行。」
安德森如蒙大赫,他向弗雷又鞠了一躬,大步走出房間。等腳步聲遠去後,弗雷又將注意力集中到檔案上去。
尤里·瑞瓦泰從北方一路南下,途中只進食過兩次。血族以血為食,當體內缺乏血液時,便會感受到強烈的饑渴。鮮少有人能夠抵抗這種蝕骨腐心的飢餓,即便是意志最為堅定的血族,在長期得不到新鮮血液後也會變成瘋狂的野獸。
所以進入阿卡納後,尤里必定會在飢餓的驅使下狩獵進食,只要他這麼做,就有可能露出馬腳。弗雷的計劃從這些卷宗里找到尤里的蹤跡,找出他在阿卡納的活動範圍,進而確定犯人的藏身地。
她一份一份地閱讀那些案件卷宗,看的速度很快。誠如安德森所言,大部分案件都發生在下城區,搶劫、盜竊、謀殺,卷宗記錄者對此似乎已司空見慣,只是簡略記載了案件發生的時間和地點,以及案件的調查結果。
其中有三份卷宗引起弗雷的注意。
一份是兩天前的失蹤案,報案者是一名四十多歲的工人,報案稱自己的兒子失蹤了。據報案者自述,他原本是住在阿卡納附近村鎮的農民,和大兒子來阿卡納的工廠里做工。
事發當晚,他和兒子一起下班,在回住處的路上突然尿急,於是找了一處隱秘的巷子方便,等完事後突然聽到巷外傳來兒子的慘叫聲。他立刻沖了出去,卻沒有找到兒子的身影,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至今還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第二份卷宗的內容有些離奇荒誕,報案人是一名水手,他在四天前晚上和幾個朋友在下城區的酒館聚會,經過紡織區時,在屋頂上看到了幾個模樣奇怪的女人。
根據報案人描述,那些女人像動物一樣蹲在屋頂,她們皮膚發綠,身上有許多枯萎的黑色藤蔓,眼睛裡閃爍著令人不安的灰白色光芒。他當時害怕地向女神祈禱,那些女人聽到聲音後,立即消失在墨綠色的煙霧中。
第三份卷宗是今天才收錄的,清早時有人報案,在下城區發現一具女屍,女屍身上沒有發現任何傷口,口腔里也沒有殘留致死藥物的痕跡,死因不明。
死者名叫凡妮莎·福特,遺體已由家屬確認身份,目前暫放置於警備廳停屍房。
弗雷看著面前的三份卷宗陷入沉思。
第一份卷宗記錄較為符合血族襲擊案件的特徵,他們將進食視作私密行為,即便在人類面前進食也是一种放盪無禮的舉動,失蹤的受害者很有可能先被尤裡帶到別處,隨後再吸食鮮血。
但如果這件案子真是尤里所為,受害者甚至都無法慘叫出聲,高等血族擁有魅惑能力,悄無聲息間就能控制獵物,讓對方乖乖跟自己離開。
至於第二份卷宗,沒人會把一個醉漢的話當真,但他的描述十分細緻,而且聽上去有些熟悉,令弗雷想起了某個團體。
她真正在意的是第三份卷宗,弗雷起身離開房間,問一名正在二樓巡邏的警衛,「停屍房在哪兒?」
警衛被悄無聲息出現的少女嚇了一跳,隨後立即將停屍房的位置告訴她。
停屍房位於警備廳地下,原本是用於存放雜物的地下室,後來由於經費原因改造成停屍房。空曠陰冷的地下室里擺著十幾張鐵床,蓋著白布的遺體躺在床上,部分床尾貼有紙片,上面寫著死者的名字。
伯恩、洛克森、海格···
弗雷從死人之間走過,最終在自己要找的那個名字前停下,抬手揭開白布。
叫做凡妮莎的年輕女孩靜靜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如紙,神情安詳,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弗雷看著她雪白的頸子,突然意識到有哪裡不對。
太乾淨了。
死者遺體是在早上發現的,死亡時間可能在昨晚,甚至更早,但現在她身上卻沒有出現屍斑,乾淨得就像一張白紙。
弗雷抬起死者手腕,露出嘴裡鋒利的犬齒,輕輕咬破女孩皮膚,隨後便察覺到問題所在——她體內的血液都被抽乾了,所以身上才沒有因血液沉積出現屍斑。
她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死者的遺體,雙手扼住女孩咽喉用力按壓,約莫一分鐘後,兩粒芝麻大的紅點出現在屍體脖頸上。
尤里·瑞瓦泰於弗雷心中再添一筆罪狀。
所幸女孩並未遭受太大的痛苦,血族進食時會從口腔里分泌一種麻醉毒素,令被吸血者產生飄飄欲仙的快感,即便抽乾渾身血液,也只會在迷亂的幻覺中驟然死亡。
「尤里·瑞瓦泰···」弗雷替死者蓋上白布,「我一定會抓到你。」
······
那天晚上,格溫做了個夢。
他夢到了凡妮莎,她看上還很年幼,坐在木質的圍欄上,捧著一顆柑橘,望著天空中漂浮的靜風艦發呆。
「我聽媽媽說了,」她回頭打量格溫,「你就是那個要和我們住在一起的人?」
格溫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個瘦弱的紅髮男孩,個子不高,似乎有些營養不良,眼神里充滿警惕——這是1475年仲夏,奧爾加夫人剛病逝三天,舍戈爾神父將他暫時託付給這戶人家,對彼時的格溫來說,一切都是陌生的,他本能的對阿卡納這座城市感到恐懼。
見格溫沒有說話,她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頭頂的靜風艦上,夕陽染紅半邊天穹,火一般的雲霞將巨艦層層環繞,如同正在燃燒的火海。
「你說,這麼大的東西到底怎麼飛起來呢?」
「我也不知道。」
格溫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龐然大物,他覺得雲層中的靜風艦仿佛一頭巨鯨,不覺看得出神,下意識回答道。
「原來你會說話呀。」她回頭看向格溫,笑得兩眼都彎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
她從圍欄上跳下,拍打著裙子,來到格溫面前。
「我叫凡妮莎·福特,這個送給你,我們做朋友吧。」
他看著女孩手中那枚金燦燦的誘人柑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猶豫著伸出手。
「我叫——」
眨眼。
她忽然就長大了,變成那個蒼白到有些陌生的年輕女人,靜靜地躺在深巷中,柑橘從她手中滾落在地,消散為黑色的塵埃。
她看上去就像睡著了。
格溫伸手想去觸碰她,從腳底傳來流動的濕潤感,他低頭發現地面上堆積著浸沒至腳踝的鮮血。
形似黑鴉的怪物從血水中伸出利爪抓住他的雙腿,猛然向下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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