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突起,一眾元兵剎地臉色大變,駭然地看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只看到朦朧的夜色裡面,兩支鐵騎洪流閃電般掩蓋而來,瞬間就將他們團團圍裹。
在這些黑色騎兵的前面,有兩面碩大的旗幟,左邊是霸氣的飛天巨虎,右邊則是大大的「趙」字。
「趙家軍!」
「趙家軍!」
「趙家軍!」
數百道絕望地叫聲響起,那些被寒風吹得不斷發抖的元兵,已經連抵抗的勇氣都沒有了,他們只是麻木地站在那裡,好像是凝結的雕像,根本沒有人還有膽量去揮舞手中的兵器。
安吉斯直覺自己的胯下一抖,好像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熱乎乎地臭不可聞,緊跟著他也變成了雕像。
遠遠地看過去,安吉斯和那些元兵的姿態,都相當的怪異,平常是完全想像不到的,可是,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地,當方炎帶人衝到安吉斯身邊的時候,他的動作居然沒有變化過絲毫。
方炎策馬來到安吉斯的面前,反覆地看著他,滿臉的狐疑,最後用手捂著鼻子,顯然是聞到了安吉斯身上的古怪味道。
方炎後退了幾部,揮揮手撥散自己鼻子前的臭氣,冷峻地說道:「點起火把來!!!」
後面趕來的趙家軍將士迅速地點燃了火把,在熊熊的火光中,安吉斯的臉色說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安吉斯身邊的親兵也聞到了主帥身上的古怪味道,他們的臉色同樣變得異常的古怪,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士兵,縱然已經被趙家軍捏在了手中,可是最後這點氣節卻還是有的。
可是,他們的主帥卻偏偏不爭氣了,居然被嚇得屁滾尿流,他們的內心也不禁有些悲哀,安吉斯害怕趙家軍,居然害怕到了這樣的程度?
方炎眼勾勾地盯著安吉斯,斜著腦袋問道:「你,就是安吉斯?」
安吉斯沉默不語,方炎又提高了聲音:「你就是安吉斯?」
安吉斯還是沉默不語,方炎也不生氣,對身邊的副將努努嘴。
那副將立即跳下馬來,上去就抓著一個安吉斯的親兵,冷酷地喝道:「我問你,這個人是不是安吉斯?如果你說不是,但是下一個人說是的話,我就一刀將你的腦袋劈開,現在我問你,他是不是安吉斯?」
那個親兵猶豫著不肯回答,安吉斯對自己的親兵畢竟還是有些義氣的,他也知道眼前這人絕對是說到做到,只好無奈地說道:「我就是安吉斯!」
方炎聞言,冷笑著對安吉斯說道:「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安吉斯,就看你的態度怎麼樣,看來很令人失望,你連自己是誰都不敢承認!」
安吉斯沉默不語,方炎冷冷地笑了笑,揮揮手,那些趙家軍將士竟然全部都慢慢地退開了。
安吉斯愣在那裡,所有的元軍士兵也都愣在那裡,趙家軍騎兵到來的時候,他們的身體是凝結的,神色是怪異的,趙家軍離開的時候,他們的身體也是凝結的,神色顯得更加的怪異。
他們開始還以為趙家軍是要拉開距離,然後用箭鏃射死他們,可是,奇怪的是,趙家軍居然是真的退開了,一點都沒有跟他們為難的意思。
也許是事情太過怪異,那些元軍士兵看看安吉斯,又看看逐漸退去的趙家軍,再一次感覺自己好像是沒有思想的動物。
天知道趙家軍是什麼意思?天知道方炎是怎麼想的?
安吉斯感覺到自己好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蔑視,這種蔑視實在是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靈,儘管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的尊嚴有多麼的值錢,尤其是在孛羅帖木兒的面前。
可是,現在連趙家軍都這樣對待他,他實在是無法忍受了,極度怕死的他,在這一刻,竟然有種想死的感覺。
望了望逐漸遠去的趙家軍,安吉斯驀然大聲喊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人回答,趙家軍繼續遠去。
安吉斯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對著趙家軍吼叫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次,他的怒吼終於有了反應,方炎騎馬慢慢地轉了回來,徐徐地來到安吉斯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看一個白痴,卻始終都沒有說話。
那些元軍士兵看看方炎,又看看安吉斯,再次覺得自己像是個沒有知覺的動物,安吉斯的血液馬上凍結了下來,喃喃自語地說道:「你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不抓我?」
方炎冷冷地說道:「殺你?抓你?有這個必要嗎?」
安吉斯鼓起勇氣,硬著頭皮說道:「我要見趙信,我要知道是怎麼回事!」
方炎依然是不緊不慢地說道:「要見我家大帥,那就跟來吧!」
說著,撥轉馬頭而去。
安吉斯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跟著方炎去了。
方炎騎馬走在前面,安吉斯就像是馬夫一樣跟在後面,亦步亦趨,忠實無比,一直回到莽山林外的戰場,安吉斯才看到了趙信。
與衝鋒陷陣時鋒銳無雙的趙信不同,戰在安吉斯面前的趙信卻是透著一股文靜,不帶絲毫的火氣。
趙信正在和一眾俘虜說話,聲音聽起來也非常的溫和,與安吉斯印象中的趙信完全判若兩樣,如果不是方炎將他帶到這裡來,他甚至不會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趙信。
趙信看看方炎,又看看安吉斯,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放他回去嗎?」
方炎訕訕地回道:「他想要知道其中的緣由。」
趙信轉頭看著安吉斯,似乎覺得他有些奇怪,安吉斯一路上想好了無數的說辭,想著見到了趙信以後,如何開口才是最得體的,既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又不失做人的尊嚴。
安吉斯甚至天真地想過,如果真的見到趙信,一定要表現出不折不撓的氣勢來,不要讓趙信看輕了自己。
可是,真正看到了趙信以後,原來的說辭全部都消失了,所有的動作也都停頓了,他好像一個從來沒有見過世面的孩童一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良久才喃喃自語的說道:「我...我....我...」
趙信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放你走,你走吧!」
安吉斯抬起頭來,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話來。
趙信再次平靜地說道:「你是孛羅帖木兒的『心腹大將』,理應待在他的身邊,現在,你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吧,或許不久之後,我們還會以同樣的方式見面!」
安吉斯欲言又止,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了,他看到了趙信的目光,在趙信眼中,他看到的不是仁慈,不是敵視,而是憐憫,是蔑視。
深深的憐憫,深深的蔑視!!!
在這一刻,安吉斯終於知道,為什麼趙信沒有殺自己,還要放自己走,實在是因為,自己根本不配做他的對手,是的,以他的資格,根本沒有機會成為趙家軍的對手。
這種蔑視深深地刺痛了安吉斯的內心,可是激出來的,卻不是羞恥和憤怒,而是酸澀和無奈,作為他的對手,趙家軍實在是太強了,難怪遼陽行省那麼快就在趙家軍的刀鋒下淪陷。
勝利者有勝利者的驕傲,這就是趙信可以坐在馬背上俯視自己,而自己卻不得不仰頭看著他。
儘管內心裡有很多的不忿,可是安吉斯作為一個卑微的戰敗者,又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呢?
對於現在的安吉斯來說,現在最緊要的就是要將蘇赫達斯、圖門巴蒂這兩個人作為替罪羊,送到孛羅帖木兒的面前,以求得他赦免自己的罪過。
安吉斯自認為能力還算不錯,對自己的小命更加珍惜,只要有生存的機會,那是絕對要抓住的,將失敗的責任推在趙家軍的身上,顯然是不可能的。
孛羅帖木兒雖然痛恨紅巾軍【趙家軍】,可最讓孛羅帖木兒難以忍受的就是麾下部屬的不合,所以,必須得從元軍的內部想辦法。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安吉斯就找到了兵敗的理由:這一切都是因為蘇赫達斯、圖門巴蒂等軍頭不聽調度,不聽指揮造成的,所有的責任,都應該由這些人來承擔。
方炎厭惡地看著安吉斯,冷冷地說道:「怎麼?還不想走?」
安吉斯急忙轉身而去。
一旁的邱智看著安吉斯的背影,有些擔心地問道:「大帥,你不怕放虎歸山嗎?」
趙信淡然地回道:「你覺得它是老虎嗎?」
邱智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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