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上官流霆,感覺到體內的蚩尤殘念的凶煞之氣不斷暴動,有那麼一剎那,他甚至有一種想要摧毀一切的暗黑的衝動。
他明白在修仙途中,要遇到許多許多的挫折和障礙,更懂得就算不修仙,短短一生也將會面臨接連不斷的生離死別和難以抉擇,可是他無法接受這些難以抉擇發生在師姐和師兄身上。
從最初進入命蒂九品的時候,上官就知道,命種一旦植入不能替換不能移除,除非在還沒有修成命果的時候死亡,命種會離開宿主本體,比如月不羈的命種就是《瀟湘圖》,殺死月不羈之後,他的命種升騰起來,被上官拿走。
所以每一位修仙士在選擇命種的時候都會十分慎重,選擇太大,自身修為無法達到命種的要求,便會被命種反噬,成為命種所在的那片天地的養分,以饗後人;命種太小,修成了也沒什麼大出息,如果把井口大的天地修成命果,不過也就是一隻井底之蛙而已。
然而,師兄和師姐的命種是在師父莫金樽的指點下植入的,他們兩個本來就是仙苗資質,根本不會疑心這三個小師弟尋來的命種會有著什麼隱秘的陰謀。
這就是上官最絕望的原因,也是他最不理解的地方。
人在絕望的境遇中,總是希冀能夠出現奇蹟。現在對於上官來說,奇蹟就是是否有類似一線天之類的法寶,能夠把命種直接從人體身上分離出來,或者有什麼獨特的法門,可以讓三個命種不必合在一起也可以完整起來。
任千殤看著沒有跟另外兩個徒弟一起離開的新收的小徒弟,覺得他似乎有重大的疑慮想要開口詢問。
「師尊,可有什麼辦法能把人的命種從體內移除?」
「已經植入的命種無法移除,所以在植入之前就要小心謹慎地進行選擇。」
………………
「那麼,可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植入進身體的三個不完整的命種完整起來?」
「命種雖無法置換,但是可以填充,拿鴻蒙之使舉例子,倘若把綠雲珠事先植入體內,無論何時,只需要把剩下兩樣也陸續植入體內,就算完整了。」
上官急了:「師尊!!徒兒不是說這個!徒兒是指,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替換掉剩下的兩樣,但是還能夠補充那個不完整的命種!!」
任千殤這是自修仙生涯以來,第一次被一個問題困住,他蹙眉不解,搖了搖頭:「並無此法。」
上官緩緩地跪了下來:「師尊,求您……您再仔細想想,若是沒有方法,可有法寶能達到此效果?」
「據為師所知,並無。」
上官閉目,腦中一片電閃雷鳴之後的空白,連任千殤都說並無,也許這世間就真的無法可解自己和師哥師姐身上的命種烙印了。
多說無用,上官跌跌撞撞地出了大殿,在往自己的弟子房中行進,短短的一段路,他竟腿軟而不能自持,像是走了幾生幾世那麼漫長。
其實開口問之前,大概就能猜到結果是什麼,可是總是不甘心,哪怕有最後一絲生機,他都不願意放棄,思及於此,上官氣塞胸臆,仰天便倒,竟在自己房間暈了過去。
金毛雞嚇得喔喔大叫,又是踩踏上官胸口,又是抓撓上官頭髮,最後順著五行經絡,用兩隻爪子順次按壓了許久,上官才醒轉過來。
「喔喔喔~你做什麼嚇唬本座!」
上官無心跟它玩鬧,痴痴地望著牆上門規,身上升騰起的真氣,一會兒濃墨如烏,一會兒紫色繚繞,折騰了許久,心思稍微靜了一些。
上官心道:事情沒有到最後一步,我就不該自怨自艾地放棄,至少要把所有的事情理清楚,才能根據狀況有的放矢。不放棄,至少還有餘地去努力;倘若真正放手,那才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師哥師姐還在那個時代,所有的一切都被蒙在鼓裡,等解決了大唐的一切,回去之後,好歹也是自己變得萬分強大,到時候再找他二人一起商量對策和辦法!
眼下最要緊的,是師父……莫金樽的用意。
上官咂摸著師父這兩個字,內心一片苦澀,曾幾何時,莫金樽就是一個喜歡喝閻王醉的胖老頭,可是他救過師姐,收留師哥,也救過自己的命,傳授給自己一身本領,也逐漸引他步入局中。
上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停止妄想,試圖不帶任何私人情感和主觀臆斷來審視發生過的一切。
除妄,本應是過了五神藏境界才需要去面對的修行障礙,可憐上官經歷世事紛繁,體內又有凶煞異常的蚩尤殘念,所以提前就須應對此一自身劫難。
修仙途中有一句古語「若論成道本來易,欲除妄想真箇難」,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此心體雖然妙明,但是被種種妄想所覆蓋,光明無由顯現,想要破除,談何容易。
現在的上官,無法摒棄逐漸蔓延開來的妄想,他只能發揮強大的神識強行克制和掩藏,沒有真正的放下,那就理智起來吧!
靜下來分析莫金樽,並不把他當做師父去看,存在兩種三種可能性:第一,他跟師尊任千殤一起,布下了後世的所有局,有著萬分難以言說的苦衷,無法對師哥師姐還有自己明言;
第二,由於時間線上的誤差因為此刻的大唐多了一個自己,很多事件的發生在不偏離歷史軌跡的情況下,會有些許的出人意料,也許師父正是因為這些時間線上的誤差導致他只知道盤古之源的三個命種,並不知曉三個命種合三為一的情況;
第三……第三,上官連想都不敢想。
不過,無論三種可能性的哪一種,上官都猶如進入了一個局中之局,不走完全局,無法窺見全貌,所以收拾停當去青玉壇秘境,是現在必須去做的事情。
青玉壇秘境,大概率就是全部的盤古陵,上官推開門去看星辰初顯,五天之後大抵就是熒惑守心,到時候就知曉盤古陵到底是怎樣一個狀態了。
回到房間裡,輾轉發側的上官,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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