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找到八苦之魔,驍騎衛的軍事行動缺乏了正當性。
在彈劾杜衡的官員們看來,只要沒有「八苦之魔」,善堂發生的這些事,就只是一場「兇殺案」,死的人稍微多了一點的兇殺案。
既然是兇殺案,那就是京兆府和刑部的工作範圍,跟驍騎衛有什麼關係?
你說死的人太多?
死的都是些孤兒流民,誰在乎?甚至還有人暗暗覺得,這些孤兒流民死得越多,城市環境和治安反而越好。
當然,導致如此大規模彈劾的根本原因,不是什麼「缺乏軍事行動的正當性」,而是……杜衡掀開了官員貪腐的瘡疤。
稷都和媯城的三百多處善堂,有近百座善堂被血祭,其他善堂也全都出了問題,就沒一個是乾淨的。
這還是京城,推而廣之,整個大齊境內的所有善堂,還有多少藏污納垢?
僅僅是京城善堂與鐵刀盟勾結的事件,就能牽扯出禮部「承恩布澤司」的絕大多數官員,以及與他們有利益來往的其他各部官員。
揭開這個瘡疤,得罪的人就多了去了。
所以……驍騎衛清查各處善堂的軍事行動結束之後,沒能找到「八苦之魔」,官員們歡天喜地,馬上以這個理由來抨擊這場行動的合理性,以此證明杜衡清查善堂的「非法」。
行動都是「非法的」,查出來的貪腐自然也是「不足取信」了。
在政治鬥爭上,事實和真相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掌握了話語權。
只要鬥倒了杜衡,善堂貪腐就是不存在的。
……………………
「陛下,內閣送上來的奏摺。」
安倫公公帶著幾個小太監,抬著一大箱奏摺送進了御書房。
「都是彈劾杜衡的?」
齊皇瞥了一眼,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確實都是彈劾衡王殿下的奏摺。」
安倫躬身一拜,向齊皇稟告。
「不看了,丟出去燒掉。」
齊皇擺了擺手。抬著奏摺箱子的小太監,連忙又把奏摺抬了下去。
「衡王……怎麼如此莽撞?」
等到小太監走後,齊皇扭頭看了安倫一眼,說道:「善堂一案,沸反盈天。衡王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做事沒有分寸。」
安倫低頭不語,不敢接話。
「你去告訴他,這件事朕先替他壓下了。」
齊皇滿臉陰沉,「告訴他,以後行事必須謹慎,不可因小失大。區區庶民,與士大夫相比,孰輕孰重?」
「是!」
安倫躬身領命,告退而去。
……………………
驍騎衛鎮撫司。
杜衡接到了安倫傳達的「口諭」。
「王爺,聖上讓老奴跟您說,您以後行事必須謹慎,不可因小失大。區區庶民,與士大夫相比,孰輕孰重?」
庶民與士大夫相比,孰輕孰重?
杜衡這才明白過來,現在這個時代,人跟人是不平等的啊!
尤其是在這個擁有超凡力量的時代,庶民和士大夫之間的差距,簡直是天差地別。
沒有超凡力量的普通庶民,連造反的資格都沒有,反手一巴掌就拍死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在這裡完全是行不通的。庶民根本對王朝統治構不成任何威脅。
士大夫才是「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水」,庶民只是水底下的泥沙,毫無意義。
杜衡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心頭卻憋著一團火。
這樣的王朝,跟我的三觀真的不搭。或許……我還是造反算了。
取而代之!我來做這個皇帝!
把安倫打發下去了之後,杜衡按捺下了「取而代之」的念頭,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趙洪城!」
杜衡站起身來,朝門外一聲大喊。
「末將在!」
天狗趙洪城匆匆走進了大堂,向杜衡躬身行禮。
「我覺得,八苦之魔一定藏在京城,很可能魔門賊子在謀劃什麼更大的陰謀詭計。」
杜衡向趙洪城吩咐,「派出所有驍騎衛密探,全力追查八苦之魔的下落。」
「是!」
趙洪城躬身領命,告辭而去。
……………………
傍晚時分,杜衡跟衛媛一起離開了鎮撫司衙門,返回了玉衡別院。
站在書房裡,杜衡看著前方掛起的一張京城地圖,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魔門煉製出了「八苦之魔」,為何卻隱藏起來了呢?
目的是什麼呢?
花費那麼多心思,好不容易練成了「八苦之魔」,卻不放出來殺人,總不至於是拿來當收藏品的吧?
魔道中人,都是極端的自私自利。他們沒有放出「八苦之魔」,肯定是因為……不放出來對他們更加有利。
這個「利」又在哪裡呢?
杜衡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完全找不到頭緒。
「王爺,林翰求見。」
這時候,衛媛上來稟告。
林翰?他來做什麼?
杜衡心頭浮起一絲意外,朝衛媛揮了揮手,「讓他進來。」
這個林翰,自然就是上次黃花崗事件中,已經投靠杜衡的林師兄了。
片刻之後,林翰走了進來,朝杜衡行禮,「拜見王爺。」
「免禮!」
杜衡擺了擺手,「林師兄,你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要事?」
「王爺,今天傍晚,我突然收到一封密信,說是要交給您的。」
林翰掏出一封信箋,伸手遞給了杜衡。
「密信?」
杜衡皺了皺眉頭,伸手接過了信箋。
打開一看……杜衡頓時眸子一縮。
「你想知道八苦之魔在哪嗎?今夜子時,媯城碼頭面晤。」
這封信……到底是誰寫的?目的何在?
暗暗發動了「梅花易數」,杜衡以「趨吉避凶」的能力,占卜吉凶。
無咎!沒有危險。
不過,占卜這種事,從來就沒有絕對準確的,就算要去,也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收起信箋,杜衡朝林翰點了點頭,「多謝林師兄送信,我還有要事,就不留林師兄了。」
「是。林翰告退!」
林翰躬身一禮,告辭而去。
杜衡把劉景、衛媛和白媚兒叫了過來,「今夜子時,我要去一趟城碼頭。你們三人做好準備,暗中接應。」
「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豈能以身犯險?」
劉景連忙勸阻。
「多準備幾道挪移符,就算遇險,我們也能隨時撤退。」
杜衡如今已經是「陣法大師」了,就算遇到什麼危險,也能瞬間布置出挪移符陣,隨時撤退。
既然有人送來的「線索」,不論真假,都得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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