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老先生,你的意思功夫,是有境界之分的麼?如果僅僅執著於打敗眼前的對手,就無法看見真正的強大。」
聽到「眾生疾苦」的這四個字之時,連七喜都懵了一下。
不愧是大師,一不留神話題就向境界這種玄奧的主題發展而去了。
「哈哈,如果這麼說的話,我很快就會被當成江湖騙子了……境界這種概念實在難以理解,不過慧覺大師確實讓我看見了另一種『力』的存在。」
「另一種力?」
「絕大多數流派和招式的存在,是為了練就出更強壯的身體,以及更有效的打擊手段,所以當時我告訴我那弟子,如果僅僅以打贏某個人或者某一些人作為目的,那大可不必隨我練習,現在外面有太多武館,他們能讓你在短時間內教會你用來打倒對手的技巧。」
眾人沉默。
雖然不知道呂木老前輩實力到底幾何,但安鈴覺得,他現在所說的,恐怕就是大多數去拳擊館或是散打館之人的真實想法。
包括繼承了拳擊館的祁樂,都不止一次說過練拳擊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在遇到小混混的時候路見不平,把他統統干趴下。
一般人討論習武的目的之時,恐怕很難聯想到眾生疾苦這個層次。
「那麼,呂老先生,你是怎麼認為的?」
七喜問道。
「他們的想法無可厚非,但是,人力是有極限的。」
呂木說道,「習武之人受限於身體素質,受限於天賦,也受限於年紀,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總有一天都會敗給身體比你更加強壯,天賦比你更高的人,就算最能打的人,最後也會敗給時間,可是……另一種『力』,卻不會受限於身體與年紀的局限,我猜測,這或許就是慧覺大師之所以強大的原因。」
說到這裡,呂木終於嘆息一聲,「只可惜,我永遠也無法向慧覺大師求證了。」
「呂老先生,你說的『力』,指的究竟是什麼?」
七喜更加好奇了,因為呂木現在所說的,似乎已經超脫於傳統的功夫與招式之外了,將「武」定義成了一個更加玄奧的概念。
「口說無憑,這樣吧,那邊的小伙子,我看你也是習武之人,我想請你幫個忙。」
說著,呂木看向顧雲。
「什麼忙?」
「用你最大的力氣,來打我一拳。」
「你冷靜!呂老先生,大可不必!」
不等顧雲開口,安鈴便拍案而起。
開玩笑,要是顧雲真的用了最大的力氣,這就變成殺人錄像了。
「哈哈,是看我太老了麼?」
「不,我相信呂老先生你一定很強,不過完全沒必要讓顧雲打你一拳。」
「也罷,你們不信我也是正常,畢竟現在的欺世盜名之輩越來越多了……你們隨我來吧。」
呂木起身,雙手背於身後,一個人走出了武館。
安鈴覺得吧,對於一位年紀超過八十的老同志來說,呂木的步伐應該算是非常沉穩的了。
不一會兒,三人便和呂木在武館門口集合了。
但是見呂木精神矍鑠地站在武館門口,安鈴和七喜心裡也犯起了嘀咕,這四下空曠,難道說呂木先生打算在他們面前打上一套傳統的閃電五連鞭麼?
「這次我參加武道會的目的,也是為了在大限將至之前,告訴所有人傳統的功夫,還沒有消亡。」
七喜十分配合地將鏡頭對準了呂木。
「氣勢變了……」
見狀,顧雲也是臉色一正。
前一秒,呂木看起來還是只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此時此刻,凜然的氣場卻絲毫不在常虎之下。
「顧雲,你說什麼?」
安鈴小聲問道。
「這個老頭,是有真本事的。」
「啊?」
話音未落,呂木的右拳便已落在了地上。
七喜腳下一矮,鏡頭也隨之猛烈地搖晃了幾下,向地面看去之時,她驚訝的發現呂木的拳頭在堅硬的水泥地上轟出來了一個半米多的深坑。
安鈴瞠目結舌,她下意識地跺了跺水泥地以確認呂木是不是剛才用了什麼機關。
「這,就是我說的另一種『力』。」
呂木收拳,挺直了身板,「不會隨著身體和年紀的衰退,超脫於人體種種限制之外的功夫,只可惜當我摸索到門檻之時,已是一頭白髮了。」
顧雲心中的驚駭絲毫不亞於安鈴。
呂木剛才使的,是精神力。
在他來到這個世界十多年之後,終於第一次遇到了一個既不是女巫、也不是巫女、沒有修行道法佛法,與一切超自然事件都什麼關係,而是通過人類之軀摸索到了精神力的存在。
「看來武道會的確是臥虎藏龍,呂老先生非常感謝你配合我們今天的採訪。」
七喜難掩臉上的笑容。
這份喜悅既來源於娛樂行業主播的身份,同時也來源於她身為「始祖」的基因。
不知,二代和三代們能否摸索到這份力量?
正當顧雲打算上前與呂木深入探討當代人類精神力的開發和使用心得之時,一輛警車停靠在了路邊,兩個年輕警員下了車之後,先是看了一眼被破話了的路面,緊接著便發現了人群之中的顧雲。
「又是你!」
年輕警員驚了。
這個人不是早晨才因為破壞公物被抓緊局子裡了麼?
怎麼他們這才剛吃了午飯,又碰上了這傢伙了?
您難道就是連環路面殺手?
「顧先生,不是我說你,你是不是和我們城市的地表有仇啊?這一天不到砸出來兩個大坑,拜託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現在的口號是攜手共創和諧社區,你一會把賠償金交了,這次就不帶你回局子了。」
「這次和顧先生無關,我剛才是為了給他們演示另一種『力』。」
呂木趕忙解釋道。
「你?」
兩名警員吃驚地看著滿頭白髮,體態消瘦的呂木,「這坑是你弄出來的?」
「是。」
「那您還跟我們走一趟吧。」
破壞公物和賠償金倒是其次,現在他們嚴重懷疑這老頭可能走私軍火——這架勢,怕不是在武館門口埋了個地雷吧?
警笛聲逐漸遠去。
在攝像機的鏡頭中,載著呂木先生的警車緩緩地駛向了遠方,讓這一期採訪有了一出別出心裁的謝幕。
「要不……還是把最後這段剪掉吧?」
七喜呆滯地轉頭看了看安鈴。
「我覺得可行。」
安鈴也呆滯地看著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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