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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東山老和尚如此動容的,自然不是凡物。
秦白娘手中拿出的那牌子
正是能夠讓悅來客棧,於此立足的法寶。
冥牌!
誰也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但是有了這東西,悅來客棧,方才能夠在這荒蕪的遠古戰場之上築立。
並且能夠保得客棧中的生靈,不受亡魂侵擾。
而一旦冥牌
損毀了呢?
東山法師,一臉焦急,衝著房樑上的大娘子喊道:「一切都好商量,夫人切勿如此激進」
秦白娘一身華貴宮裝中,伸出數根絲絛,纏住樑柱。
人倒吊而立。
她惡狠狠地看向下方,開口說道:「花手劉呢,人在哪兒?」
因為斷了一節舌頭,所以話語含糊。
而且紅唇之間,也有鮮血滲出,頗為悽慘。
東山法師倒也不裝,說道:「剛才貧僧與他鬥法,略勝一籌!」
秦白娘睜眼,打量了他一下,臉色一變,說:「你不是巢鳳寺的和尚嗎?」
東山法師拱手:「正是!」
秦白娘挑眉,說:「巢鳳寺的和尚,除了東旭老和尚,哪還有厲害的——等等,你身上,怎麼有那妖僧的氣息」
東山法師尷尬地說:「我佛彌勒,乃未來之佛」
他似乎要為自己正名,卻不料秦白娘根本沒有與他交流的意思,冷哼一聲,說:「關於彌勒佛的事情,你去跟白蓮教的那幫妖人掰扯,跟我說不著」
東山法師看著她手中隨時要摔下的冥牌,心中忐忑。
舔了舔嘴唇,老和尚開口說道:「夫人,你不要衝動——這冥牌一摔,遭殃的不止我等,你這邊,恐怕也無人能生還」
遠古戰場,到底有多可怕?
只需要想一想入夜時分,那趴在窗台上的鬼臉,就能夠知曉一二。
不是誰,都能如墨者一般來去自如。
冥牌一毀,同歸於盡。
東山法師,口乾舌燥地打量著能一言決定「所有人」生死的秦白娘。
只求萬事好商量,不要兵行險招
但秦白娘,卻看向了場中的另外一人。
那人便是陳九暮。
因為就在她咬斷香舌,翻身上樑之時,陳九暮也脫離了那根束縛住他的杉樹柱子,滑落了下來。
花手劉被東山法師擊敗,悅來客棧之中的詭異氣氛,也漸漸消退。
那根仿佛活物一般的柱子,也失去了魔力。
無數肉芽一般的觸手縮回。
陳九暮一屁股坐在地上,隨即立刻彈起。
蘇半夏第一時間沖了過來,問:「你沒事吧?」
陳九暮只感覺唇間咸鮮,滿是血腥味,忍不住吐了兩口唾沫,方才說道:「應該沒事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算「有事」,還是「沒事」
但莫名其妙挨了一頓揍,全身有如散架了一般,卻又莫名有點兒精神抖擻。
蘇半夏打量著他,驚疑地問:「你怎麼回事?」
陳九暮自覺理虧,低聲說:「我」
呃?
怎麼跟你解釋呢?
蘇半夏見他無言以對,掏出了一張手巾,遞了過去:「擦擦嘴,髒!」
小郡主沐屏也湊了過來,打量一眼,總感覺這會兒的陳九暮,雖然狼狽,卻有種莫名親切的吸引力。
難道是
她小臉有些發紅。
當然,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只怕會毫不猶豫地咬牙出手。
畢竟,她之所以熟悉和親近。
是因為此刻的陳九暮
已經融匯了她沐王府的那塊血月隕石里,大部分的能量。
就在陳九暮、蘇半夏和小郡主,短暫交流幾句
秦白娘,與老和尚東山,已經完成了勾兌。
之前曾經露過面的白蓮教妖人花手劉,被西江苗寨的苗女阿蜜,押送著推了出來。
很顯然。
在見不到的戰場,顯然也經歷了激烈的戰鬥。
老頭兒此刻相當狼狽,被潑了滿身狗血,然後腦袋頭髮被薅了小半,死死壓住。
看著被人按住的花手劉。
秦白娘不由得笑了:「劉長老,你這實力也不行啊」
聽到這等譏諷
仿佛被批鬥一般的老頭兒,艱難地抬起頭來。
他咧嘴說道:「英雄無論成敗而且,我也不是敗在這老和尚手裡的」
秦白娘打斷了他的話語:「我知道,都是彌勒信徒,淵源壓制嘛——我想問你的,是之前你跟我說的,還算數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秦白娘似乎有些緊張,死死盯著花手劉。
花手劉聽了,猛然一震。
隨後他抬頭,認真地看了一眼樑上美女。
沉默了兩秒鐘,他也笑了:「算!」
隨後,花手劉看向了不遠處的老和尚,說:「嘿,那妖僧的信徒,讓你瞧瞧,真正的彌勒信徒,應該是怎樣的」
說罷,他臉頰之下的肌肉,突然一陣蠕動。
嘴唇也說出了人生的最後一句話:「無畏!」
緊接著,雙眸陡然炸開,迸射漿液。
眼球滾落在地。
所過之處,一片黑煙生騰。
血祭?
老和尚瞧見,下意識地衝著苗女阿蜜大喊:「快,放開他,走遠點」
話音未落,那被捆著的花手劉開始猛烈扭動,渾身肌肉,有如小老鼠在下面跑動一般亂抖,口中也發出了仿佛絕望一般的獸吼
幾秒之後。
花手劉的身體已經失控,膨脹了數倍。
皮膚之下活動的玩意,已經鑽出了來——並非小老鼠,而是無數觸手
帶著古怪眼球的觸手。
這些觸手,將他的表皮撐破,與空氣接觸之後,層層綻放,迅速膨脹,仿佛最美麗的鮮花。
一瞬間,花手劉血肉模糊,居然化作了一大團的血肉怪物。
不光是臉,就連整個身體,都瞧不見。
沒有一點兒人類特徵。
而這樣的狀態,也僅僅停留了兩秒鐘,然後就「砰」的一下,直接爆開。
化作了漫天血雨。
「啊!」
如此詭異的場面,讓無數人為之驚愕。
剛才被墨者解救下來的客人,有人忍不住慘叫了出來。
漫天血雨落下,灑落在了周圍不少人的臉上。
離得最近的苗女阿蜜,雖然崩了一臉血,但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但她卻還是一臉痴痴,看著爆開之後,幾乎不剩屍骸的前方。
臉上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
事實上
當花手劉,將自己給「爆」了之後。
整個悅來客棧,似乎都在這一瞬間,陷入到了某種極為恐怖的氣氛中去——
原本伴隨著東山和尚出現,而回歸客棧破落之景的周遭
此刻又化作了遍布粘稠的黏液。
一切建築,牆體、柱子、地板與樓頂,似乎都如同有了生命一般
舒張蠕動!
一聲又一聲遲緩卻有力的心跳聲,似乎從大地之下,傳了上來。
秦白娘的那些妖邪手下,也變得越發瘋狂。
不過它們卻並沒有動手。
而是全部跪倒在地,朝著北邊的方向望去。
猙獰的臉上,滿是虔誠的輝光。
渾濁的眼睛裡,充滿期冀
與心跳一起的,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呼吸。
這呼吸
似乎與整個天地,都相連到了一起。
如此龐大
仿佛它,便是整個天地一般。
呼
吸
呼!
一陣狂風吹起,居然將客棧偌大的房頂,都給吹飛了去。
轟!
它重重地砸在了遠處的河灘之上,化作粉碎。
不止是房頂。
就連四周的牆壁,也都坍塌破落。
頭頂之上的血月,似乎都僅僅只是那呼吸聲主人的一隻眼睛。
仿佛
世界,化作了一股意志。
具現化在了眼前。
這一幕,落到了翻身落地的秦白娘眼中。
這妖蛇由不得一陣狂喜。
她大笑道:「十年夙願,今朝得償——出來吧,地蛟尊者」
她瘋癲了一般,直接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每一下,都竭盡全力。
地板都在顫動。
她這都不像是在磕頭,而是在自殺。
果然
三下之後,腦殼都碎裂了去。
她轉過身來,打量著目瞪口呆的眾人,那張布滿了猙獰裂痕,與鮮血的臉上,即便碎裂成數瓣
卻也有充滿了如願得償的快意:「你們,即將見證傳說中的上古大將,今日的魔族尊者,偉大的」
話音未落,大地突然裂開,一張巨大的嘴巴,將她吞沒。
眾人驚退,紛紛往後靠去
卻見原本秦白娘所跪的地方,卻有一條長約四丈的青白長蛇盤踞。
那長蛇,盤身一處,宛如巨大的磨盤。
蛇首昂起,望向北方。
但過了幾秒鐘,它卻將身子低伏。
表示出了絕對的恭敬!
這,便是那頭幻靈妖蛇,也就是秦白娘的真身。
它,終於現身了!
但卻沒有一人,想著過去斬妖除魔。
在龐大而莫名的威嚴之下,幾乎所有生靈,但顫顫巍巍,身體仿佛被禁錮了一般,動彈不得。
唯一能動的,是祭出一方金缽的老和尚。
然而
小沙彌慌張地低喊:「師父,我怕——我們能跑嗎?」
東山法師托著法寶,眼裡卻滿是絕望:「它已經醒了,我們走不了了」
只有等死!
話音未落,遠處那如斷壁一般的山體,似乎動了一下。
它
仿佛幻化成了一頭活物。
黑暗中,一雙燈籠般的火眼浮現,打量著河灘之上的悅來客棧
這兒的一眾人等。
僅僅只是掃量,也使得眾人的身子,為之一沉。
宛如泰山壓頂!
青白長蛇,感受到了這等恐怖的威嚴。
它不驚反喜,吐出斷了一節的蛇信,喊出話來:「尊者,我是你的血脈後裔,也是你的信徒,今日將你喚醒,只求」
沒等她將話語說完,卻有一股罡風,平地而起。
沒有話語
但所有人的心頭,卻浮現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嘶吼:「打擾者,全部死」
死!
死!
死!
所有人,心頭巨震。
感覺瘋狂的煞氣,從地下湧出,落到半空,化作罡風
頭皮發麻!
死亡,似乎也近在咫尺!
但唯獨一人,在感受極度的憤怒之後,卻莫名地陡然停止。
然後
那聲音,在經歷過了猶豫、彷徨之後,化作了小心翼翼的語氣,問:「大帥,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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