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羅賓又做夢了,夢裡她看到到處都是火焰,跳動的火焰里是一個個她熟知的人,她想要伸手去抓住他們,最終卻只能絕望的發現她抓不住任何一個人。
場景轉換,羅賓又看到了避難船,船上是舅舅一家和其他的奧哈拉居民,讓羅賓恐懼的炮火降臨了,無數的炮彈落在避難船上,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整艘滿載著奧哈拉居民的船被火焰吞噬。
舅舅一家看著她,那神情仿佛是再說,這一切災難都是你們造成的。
小羅賓還來不及解釋什麼,他們的身影消散,一道人影浮現,是媽媽奧爾維亞,她看著自己說:羅賓,一定要活下去。
「媽媽!」羅賓一下子醒了過來。
這時,一道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做噩夢了嗎?」
羅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裡,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已。
昏暗的倉庫里,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羅賓還是費了一些功夫才看清剛才說話的人,那件中將披肩是最容易辨識的。
羅賓的身體往後縮了縮。
原本她還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找到了……
「不用害怕,我如果要抓你的話,你根本就逃不掉。」艾倫走到羅賓面前隨便找了一袋雜物坐在了上面,「既然薩烏羅拼命保護了你,庫贊也放了你離開,我也沒有理由抓你回去。」
小羅賓冷靜了不少,她雙手抱膝坐著,問道:「為什麼要放過我?」
「你又沒有什麼錯,為什麼不能放過你?」艾倫反問了她一句,然後又說,「我跟其他人不一樣,對於一個人是否有錯,有我自己的評判標準。你是年齡最小的考古學者不假,但知識無罪,有罪的是把知識用於什麼方面。
海軍的正義從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像這個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甚至不像你看到的那樣,可能你覺得是好人的,其實未必是。也許你看上去很兇惡的人,內心很溫柔。
就像讓你乘坐這艘船的那個大副,表面上看,他似乎是一個樂善好施的好人,其實誰又清楚,他其實還兼職人販子這個角色呢。」
「人販子?」
小羅賓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無法掩飾的變了,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她下意識的就相信了艾倫,因為這個男人,這個海軍中的大人物,根本沒有必要騙她一個小孩子。
如果不是距離很近,艾倫還看不清小羅賓的臉色。
當然,呼吸也不會騙人,他說:「這是你踏上社會的第一課,分辨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不是聽他怎麼說,而是看他怎麼做的。好話誰都會說,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乏口蜜腹劍的人,表面一套心裡又是另一套,這樣的人太多了。我知道你不信,不過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艾倫起身,對小羅賓伸出了手。
羅賓猶豫了一會,才伸手握住,從地上站了起來。
「不要出聲,跟在我後面。」艾倫拉開艙門,帶著羅賓輕聲的走在船艙內。
他輕車熟路的帶著羅賓來到一個房間,艙門半開著,裡面正是那位大副班比和他的水手手下。
羅賓只是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就臉色蒼白。
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恐懼的情緒蠶食著她的心靈,這又是一個觀念崩塌的事件,對於剛經歷過最痛苦事情的小羅賓顯得殘酷了些。
過去在奧哈拉,她雖然不被很多同齡人所喜,對她好的人也是真的對她很好。
小羅賓第一次見識到人心是如此的深不見底、難以捉摸。
悄悄的離開門口,她明顯沉默了許多。
良久,她問艾倫:「這個世界總是這樣,還是只有我遇見的如此?」
「總是如此。」艾倫道,「不過,當你有足夠的實力,你就可以無視這些。哪怕是奧哈拉的情況也是如此,你如果有大將一樣的實力,不說能夠保護奧哈拉,至少能帶人一起逃離。
知識武裝的是頭腦,武力是保護自己能夠隨心學習知識的前提。有了知識你可以明白很多道理,有了武力你可以讓傻……人聽你講道理。
我知道你吃過惡魔果實,這種力量如果運用好了,會讓你擁有足夠自立的資本。」
羅賓身上有一種特質,也正是這種特質能讓她保持本真,哪怕從小到大遭遇如此多的不幸,一直身在黑暗之中,最後也沒有墜入黑暗。
她心中總是潛藏著推動她向前的力量,這個力量可以說是她媽媽、薩烏羅、那些學者等人帶給她的,歸根結底還是知識的作用。
一個8歲小女孩,經歷這一切,仍舊能夠保持鎮靜,艾倫覺得就算自己18歲都辦不到這些。
「大將一樣的實力。知識武裝頭腦,武力保護知識。」小羅賓喃喃自語,眼中開始閃爍著一絲光芒。
這些東西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以前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
她又想起了奧哈拉的學者們,如果他們也有足夠強大的武力,可能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的下場。
只是……
小羅賓抬起頭,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把艾倫印在腦海里:「為什麼你會幫我?還教我這些道理,我不應該是世界政府跟海軍的敵人嗎?你們應該不願意看到我強大才對。」
「幫你,也許吧。」艾倫自嘲一笑,「其實我更願意稱之為一個普通人良心不安之後的一些自我救贖而已。你是政府跟海軍的敵人,但不一定是我的敵人——如果你以後不主動作惡的話。」
「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羅賓道,「之前在奧哈拉,也是你救下了那艘避難船,救下了大家,我當時在岸邊都看到了,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說道好人這個詞的時候,小羅賓很是認真。
察其言觀其行,艾倫剛說過的話,被小羅賓活學活用到艾倫自己身上。通過這個海軍中將的行動,她認定這是一個好人。
要不然他也不用跟自己說這些,把自己抓了就好,一個抓捕過海賊王羅傑的海軍英雄,抓她一個小孩子,根本不會廢什麼力氣。
艾倫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是沒有想到,會被一個8歲的小女孩發了好人卡。
「你這麼說也沒錯,跟這個世界的很多人比起來,我不光是個好人,簡直都有些像聖人了。」
「聖人?那是什麼?」小羅賓明顯沒有聽懂這個帶有濃郁色彩的詞。
艾倫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這不重要。」
「嗯,好的。」羅賓很乖的聽話不提,但又有新的問題冒出來,「你會放過他的,對嗎?我這樣的小女孩就可以賣到100萬貝利,他過去也有賣過其他人。」
實在是她之孤獨的太久了,要不然也不至於跟薩烏羅那個巨人中將都能待一起好幾天時間,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很希望有人能陪著她,或者說她就算注意到了,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潛意識裡,她竟然想要跟這個身為海軍的男人能多待一會兒。
艾倫點點頭:「沒錯,既然我遇見了,當然不會放過他。羅賓,你要記住。人販子,我是說所有的人販子,有一個算一個,都該死!你以後遇見,哪怕不自己動手,也要想辦法解決他們,明白嗎?」艾倫的態度很鄭重。
前世艾倫那個世界,人販子拐賣的人口還有可能過不錯的生活,在這個世界,百分之99.99%被拐賣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所以說人販子都該死一點都沒錯。
羅賓也點點頭,很認真的回答:「嗯,我會記住的。」
看到她乖巧的模樣,艾倫沒忍住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你願意幫我嗎?」
感受到手掌上傳來的溫度,小羅賓差點眯起了大眼睛,她很聰明,反應也很快:「我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跟著他,幫你找到跟他交易的人。」
嘖,真是太聰明了。艾倫心中感嘆。
這也就是羅賓太小了一些,要不然,他一定會想辦法把她帶到身邊給自己當副官,這樣不知道會讓他省心不知道多少。
「好,那咱們就說定了。」艾倫把放在羅賓頭上的手掌抬起。
小羅賓略感覺有些失落,但還是秒懂,她小手掌跟艾倫的手掌拍在一起。
「嗯,說定了。」
艾倫的耳朵跳動了一下,道:「有人來了,我先離開這裡,不要暴露哦。」他一個跨步,走到角落裡,一面鏡子出現,艾倫直接走了進去。
啪。
一聲輕響,鏡子倒扣在地板上,艾倫不見了蹤影。
艙門出現響動的聲音,小羅賓飛快的臥倒在地,小小的身軀蜷成一團,看上去像是陷入熟睡的樣子一般。
吱~呀~
艙門被退開,一道身影提著昏黃的油燈走了進來,他看到縮在牆角的小小身影,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這麼漂亮的小女孩,如果找到合適的買家,價格可不止翻倍那麼簡單,而且他這次還能夠占據大頭,這可遠比自己商船上面的工資多很多。
見小女孩陷入沉睡,連自己進來都沒有察覺,班比也沒有進一步動作,生怕吵醒了她,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點點光線遠去,倉庫又重新陷入黑暗,只有躺在那裡的小羅賓一雙眼眸熠熠生輝,如同天上的星辰偷偷吻入其中。
……
……
商船並沒有遭遇什麼意外,既沒有遇見海賊,也沒有遇見風暴。
其實這才是正常的情況,這種短途的航行,如果經常碰到海賊風暴之類的,那就不會有人願意做這種生意。
道理很簡單,成本太高,即使再暴利的行業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損失。
所有穩定的航線,必然最先考慮的就是安全性,安全性得到保證之後,才會有利益產生,要知道一艘商船跟合格的水手可不是一拍腦袋就能出來的。
商船跟有經驗的水手,都需要不菲的金錢。
靠岸之後,商船按照原本的情況很有秩序的卸載貨物,乘客們則三三兩兩的散開,小羅賓跟著班比一起離開——這位好心的大副幫她找了一個用來安身的地方。
或許是小羅賓的演技很好,或者是她的年齡和乖巧可愛的模樣很具有欺騙性,總之班比沒有任何懷疑。
他認為是自己扮演的角色很出色,一個剛失去至親的漂亮小女孩被他外表的蒙蔽,把他當成了依靠,這是很正常不過的事,騙一個小孩子有什麼難度?
但班比不知道,高明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方式出現,小羅賓或許還算不上高明的獵手,誰讓他背後有足夠強大的人呢。
地方越來越偏僻,羅賓即使有艾倫在背後撐腰,也難免有些緊張,這畢竟涉及到她以後的命運,萬一出現什麼意外……
不,沒有萬一。
羅賓搖搖頭,把這種想法驅除出去,艾倫是海軍中將,也是海軍英雄,是這個世界都少有的大人物,他絕對不會故意耍自己的。
但她還是怯怯的抓住了班比的衣擺,小心的藏著自己的身形。
周圍已經出現了幾個不壞好意的面孔,他們的模樣仿佛就差在臉上寫上四個大字:不是好人。
班比察覺到小女孩的動作,不過現在還不是暴露他本來面目的時候,他回身安慰道:「別怕,有我在絕對不會出問題的,班比大叔不是吹牛,在這片地方,沒有多少人敢不給我面子,你以後好好的住著就行,絕不會有事。這裡很適合人居住,也會有工作機會,除了亂一點之外,沒其他毛病。」
這點班比倒是沒有說錯,畢竟這樣的類似於貧民窟一般的地方,房租肯定便宜,而且工作機會也不會缺——各種幫派的廉價打手、妓女等都會從這裡挑選。
當然,小羅賓肯定不會跟這些沾邊,班比還指望能夠把她賣上好價錢呢。
這種美人胚子,尤其年齡還這么小,就算不調教現在就賣出去,找到合適的人家一樣能賣大價錢。
小羅賓點點頭,只是攥著衣服的小手沒有鬆開,看上去仍舊很緊張害怕。
班比心中高興,這次可以說是撿錢,完全沒有任何難度就大賺一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可以過得舒舒服服了。
他輕車熟路的帶著羅賓走到一棟建築前,敲響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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