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巨鷹飛行了十天之後,姜玄和老巫宛如置身夏天。
炎熱的陽光炙烤著地面,讓一向習慣於生活在森林裡的老巫和姜玄感到極其不適應。
地面上的植被更稀疏了,土壤甚至出現了沙漠化的跡象,一旦起風,往往吹起漫天的塵土。
巨鷹背上,姜玄看著觸目驚心的西荒大地, 只覺得心情格外的沉重。
西荒變成了這個樣子,已經不再宜居,那麼生活在這些地方的部落,必定會向其它地方遷徙。
西荒地域比較遼闊,所以那些部落應該還在西荒互相爭奪生存地。
然而,當荒漠化情況越來越嚴重,繼續往其它地方蔓延的時候, 可供西荒部落生存的地方將會越來越小。
到那個時候,他們必定會往其它地方遷徙。
想到這,姜玄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因為藤部落的位置太靠近西荒了啊!
該怎麼辦?難道要說服神藤,帶部落遷徙到別的地方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藤部落又得從頭再來了。
就在姜玄為西荒的變化而憂心忡忡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片樹林,樹林裡還有個小湖泊,以及一個一個小部落。
姜玄道:「巨鷹飛了那麼久也累了,到前面那個部落休息一下吧,順便吃點東西,補充一點水。」
老巫點了點頭,然後讓巨鷹降落在那片樹林外面。
「呼呼呼」
巨鷹降落,掀起了一陣大風, 吹得地面塵土飛揚。
「嗚嗚嗚」
樹林裡的那個小部落早就發現了巨鷹, 當巨鷹降落後,足有兩三百個部落人拿著各種簡陋的原始武器, 烏拉烏拉的圍了上來。
巨鷹背上,老巫對這些部落人喊道:「我是東荒鷹部落的族人, 我們只是路過這裡,想補充一點水,沒有惡意。」
姜玄也握住了骨矛,防備這些人突然攻擊。
「東荒,鷹部落,好像聽說過這個部落。」
人群之中,走出一個異常高大壯實的部落人。
他臉上畫著黑色與青色交織的圖騰紋,非常的奇怪,有點像某種大眼睛的蛙。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隻巨蛙,居然長了滿口的牙齒,非常嚇人。
更嚇人的是,姜玄發現他臉上畫了六道不同顏色的橫紋!
「六色戰士?」
姜玄的瞳孔急劇收縮,感覺有點難以置信。
姜玄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三年了,別說六色戰士,就是五色戰士也沒有見過一次。
甚至大部分小部落的人恐怕聽都沒有聽說過,戰士還有六色的。
最離譜的是,這根本就是一個小部落,而且族人都瘦得像猴一樣,難道運氣這麼好,居然出現了一個六色戰士?
就在這時,老巫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假的。」
「假的?」姜玄愕然看向老巫。
老巫微微點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還有這種操作?說好的淳樸部落人呢?
姜玄感覺有點懵,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用這種方法唬人。
在南荒的時候,各部落的戰士還是比較誠實的,有多強的實力,就紋多少條橫紋,不會弄虛作假。
因為這些帶顏色的橫紋,不僅僅是給外部落的人看的,也是給本部落的人看的,是一種榮耀的象徵。
實力越強,橫紋越多的人,在部落里的話語權就越重,各種資源也會占有的更多,更受部落女人的歡迎。
要是沒有那個實力,卻又畫很多的橫紋,就算在本部落,也會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
姜玄沒有轉頭,同樣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那他是幾色戰士?」
姜玄知道,老巫擁有神秘的巫力,能看破戰士的真正實力也不足為奇。
老巫肯定的答道:「最多三色。」
姜玄一陣無語,這傢伙是真敢畫啊,也不怕被人識破後直接打死。
就在這時,那個畫了六道橫紋的高大部落人說話了。
「來自東荒的客人,你們好,這裡是蛙部落的領地,我是蛙部落首領,六色戰士,火猛。」
如果沒有老巫在,乍一看這人是六色戰士,姜玄可能還會有點忌憚,但是知道他的底細以後,他只覺得有點好笑。
火猛繼續道:「你們想要補充水,可以,不過要用東西要交換。」
老巫微微皺眉,道:「補充一點水還要用東西交換?」
無論是在南荒,還是在東荒,都不缺水,以至於老巫根本不認為水是多麼珍貴的東西,更不認為它需要用東西來交換。
姜玄倒是能理解,畢竟在他前世那個世界,很多地方喝水都是要付錢的。
火猛道:「如果你們不願意交換,就請離開我們蛙部落的領地,去別的地方喝水。」
「不過我要提醒你們,這裡已經半年多沒有下雨了,附近的河流都乾涸了,就算你們騎著這隻大鳥,也不一定能找到水。」
聽完火猛的話,老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甚至想讓巨鷹直接飛進去,倒要看看這個小小的蛙部落攔不攔得住他們。
老巫平時看上去像是老好人,但不代表他真的沒有脾氣。
真惹毛了他,後果是很可怕的。
就在這時,姜玄對老巫道:「我們是來探查情況的,現在就是一個好機會,隨便給他們一點東西,不僅能補充水,還能向他們詢問一下這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老巫聽完姜玄的話,覺得也有道理,特別是火猛說附近已經半年多沒下雨了,這種情況明顯非常的不正常。
於是,老巫壓下火氣,道:「那就隨便給他們一點東西吧。」
姜玄往他們攜帶的東西里看了看,最後拿出一個陶碗,舉起來,道:「火猛首領,我們用這個珍貴的陶碗,換你們的水怎麼樣?」
火猛盯著那個碗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件陶器燒制的比他們部落里的陶器好多了,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可以。」
姜玄又道:「你們得把我們裝水的水壺和水袋灌滿,還得讓巨鷹也喝足水。」
「沒問題!」火猛滿口答應了下來,因為蛙部落有一個湖,湖裡會源源不斷的冒水上來。
「好,那就帶我們進去喝水吧,喝完水,裝滿水袋,這個珍貴的陶碗就給你們。」
火猛忌憚的看著那隻巨鷹,不想他們進入部落,於是道:「把你們裝水的東西拿過來,我讓戰士幫你們裝。」
姜玄搖頭道:「不行,我們又不熟,萬一你們在水裡下毒怎麼辦?」
「我們蛙部落怎麼會幹這種事?」火猛對姜玄的懷疑很不滿。
姜玄又道:「我們只有兩個人,你們這麼多人,還有火猛首領你這個六色戰士,難道還怕我們進部落里去喝水嗎?」
火猛聽到「六色戰士」這四個字,臉色頓時一僵,他思索片刻,勉強同意道:「我堂堂六色戰士會怕你們?既然想進去喝水,那就跟我來吧。」
火猛一揮手,蛙部落的那些族人頓時讓開一條路。
姜玄和老巫依然沒有從巨鷹背上下來,兩人騎著巨鷹進入了蛙部落。
蛙部落所在的這片森林,範圍並不大,卻是這片荒漠化嚴重的乾旱之地少見的綠洲。
雖然是冬季,但因為這個地方天氣炎熱,又有水源,樹葉依然是綠色的。
巨鷹個頭太大,幸好樹林並不密集,樹也比較高大,不然還真不好走。
進入樹林之後,姜玄看到不少奇奇怪怪的蛙。
它們有些蹲在地上,有些扒在樹上,形態各異,大小也不同。
這其中,不乏擁有劇毒的蛙類,但是看到巨鷹以後都跳走了。
火猛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回頭看那隻巨鷹,以及巨鷹背上的兩人。
這隻巨鷹給他的威脅感非常大,鷹背上的兩人也不像是好惹的。
但為了臉上那六道橫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裝作無所畏懼的樣子。
當他們來到湖邊的時候,姜玄看到了大量的石屋,坐落在湖泊四周的樹林裡。
這些石屋的牆壁是石頭,屋頂是木頭和樹皮,牆壁上還畫著大量圖騰紋,與南荒部落的建築風格很不一樣。
這些石屋裡,有不少蛙部落的族人警惕的盯著他們,尤其害怕那隻巨鷹,除了那些戰士以外,都躲在屋裡偷偷觀察,不敢靠近。
當巨鷹靠近湖岸邊的時候,有各種蛙快速的跳開了,有大的,有小的,五顏六色,讓人大開眼界。
姜玄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品種的蛙。
老巫也饒有興趣的觀察了一陣這些蛙類,以後估計會把它們記錄到獸皮卷之中。
這個湖並不算小,直徑大約有二三十米,如果能儲滿水的話,水量還是相當可觀的。
然而,因為長期乾旱少雨,這個湖的水位一降再降,現在已經只剩三分之一的水了。
如果繼續乾旱下去,這個湖的水位甚至還會繼續下降,甚至直接乾涸。
火猛把他們帶到湖邊,道:「好了,你們可以去喝水了。」
「多謝火猛首領。」
巨鷹走到了有水的地方,然後低下頭,開始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水來。
飛了那麼久,它已經很渴了。
姜玄和老巫也從巨鷹背上下來,兩人飽飽的喝了一肚子水,然後又把攜帶的水壺、水袋全部灌滿,這才鬆了一口氣。
在這種炎熱的環境下,缺水是一件很威脅的事,即便他們比普通戰士要能熬得多,也架不住長時間不喝水。
現在有了這些水,他們又可以撐一段時間了。
巨鷹喝足水之後,姜玄走到了湖岸邊,將那個陶碗交給了火猛,雙方算是完成了交易。
火猛得到陶碗以後,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然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件陶器,可比他們部落裡面的那些破舊陶器好太多了。
連帶著,火猛看姜玄的時候,也覺得順眼了很多。
火猛又道:「你們需要食物嗎?也可以用陶器來換。」
姜玄看了一眼老巫,見老巫沒有什麼表示,於是問道:「有肉嗎?」
「有!」
「好,那就再做一次交易。」
姜玄這回拿出一個裝東西的陶罐,道:「這個罐子,至少能換一頭大野獸吧?」
這個陶罐上有許多精美的花紋,非常漂亮,火猛一看就覺得愛不釋手。
他猶豫了片刻,道:「我用一頭扭角羊跟你交換。」
姜玄道:「那你讓我看看你們的扭角羊有多大。」
火猛朝身後的兩個戰士吩咐了一聲,那兩個戰士立刻跑到石屋那邊,沒過多久,就抬著一頭不斷掙扎的扭角羊過來了。
這種扭角羊姜玄在南荒沒見過,應該是西荒的特產物種。
它大約有一百多斤重,有點像山羊,羊毛比較短,是黃褐色的,頭上有一對扭曲的大羊角。
「這頭扭角羊夠大吧?」火猛信心滿滿的道。
姜玄有心向他詢問一些關於西荒的事情,而且這邊食物確實比較匱乏,跟南荒不能比。
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如果你們能幫我們把扭角羊殺了,並且給我們生一堆火烤羊肉吃,這個交易就可以做。」
「這個簡單。」
火猛立刻讓那兩個戰士殺羊,並且從一間石屋裡取了火種過來,在湖邊點燃了一堆篝火。
那頭扭角羊的羊血、內臟,都餵給巨鷹吃。
羊肉則切開,用木棍穿著烤。
扭角羊殺了以後,火猛如願得到了那個陶罐,他愛不釋手的撫摸著上面的花紋,臉上都要笑出一朵花了。
姜玄還大方的邀請火猛一起吃。
這讓火猛心情舒暢,對姜玄的印象更好了,也消除了一些警惕心。
很快,扭角羊的羊肉就被烤得香味四溢。
火猛、姜玄、老巫,三人在湖邊圍著篝火,吃著烤羊肉,享受這難得的愜意時刻。
趁火猛高興,姜玄問道:「火猛首領,之前聽你說這邊已經半年多沒下雨了,能跟我們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老巫也看向火猛,這同樣是他非常關心的問題。
提到這個問題,火猛的臉上也多了一絲苦澀。
他指著旁邊的湖泊,道:「以前神湖的水都是滿的,還往外流淌出幾條小溪,附近的草木非常豐茂,獵物也很多。」
「那個時候,我們蛙部落四周都是森林,還有好幾個部落在這一片生活。」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天氣漸漸變得乾旱了起來,經常幾個月,甚至半年都不下雨。」
「溪水最先斷流了,神湖的水也越來越少,森林漸漸的變小了,獵物也變少了,我們蛙部落附近的那幾個部落,全部都遷徙走了。」
「如果不是因為有神湖,我們蛙部落可能也早就離開這裡了。」
這些事不是什麼秘密,因此火猛直接說了說來,說完之後,他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
火猛又告訴姜玄和老巫,以前這個地方也是下雪的,但最近幾年的冬季變得越來越熱,連雪都不下了。
至於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也弄不清楚。
姜玄和老巫都皺起了眉頭,因為問題並沒有得到答案。
但是至少他們了解了一些西荒的往事,至於西荒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還需要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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