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淵昏倒之後,被背在肩上,不斷的搖晃,眼前浮現道道黑色重影,他感覺應該是自己失血過多,剛剛撞的太狠了一些。
他本想用自殺引起兩名禁軍的注意,從而起到見到話事人,也就是他父親的重視,這樣他就能把這些線索送到對方的面前,爭奪一絲生機。
憑藉剛剛兩個禁軍的態度,他能得知。
自己仍然是六皇子,還是大炎皇帝的兒子,他們不敢對自己不敬,只有皇帝老子能下最後的判決書,其他人膽敢羞辱自己,就是找死。
起碼這條命還是值錢的,這個結論沒錯。
所以這是唯一的辦法。
但沒想到,鐵門如此堅硬,力度大了一些,真把自己撞的血流不止。
滾熱的鮮血順著額頭源源不絕的流到臉頰,最後落在地上。
陸鳴淵還是失血過多,直接昏了過去。
正當額頭滾燙之際,眉心傳出一股熾熱,一塊斑駁不已的龜甲出現在陸鳴淵的腦海之中,發出七彩光芒。
寸寸裂開的褐色龜骨泛出古老歲月痕跡,裂開的口子浮現出道道複雜的文字。
仿佛上古星火被點燃,形成一道道滄桑符文。
仔細數過去,一共有六道裂紋,每一道都對應了一個「爻」,每一爻的內容都不同,其中蘊含了驚人的力量。
陸鳴淵徹底回想起原身在入獄之前的種種遭遇。
在放走魔國妖女之前,在府邸門口見到了五皇子陸鳴空,陸鳴空看上了陸鳴淵身側的一個漂亮宮女,討要遭到原身拒絕,兩人為此吵了一架。
陸鳴空便放了這樣一番狠話:「老六,當今形勢你我都清楚,你如此不識抬舉,連一個小小的宮女都捨不得,也太不識好歹了,你等著,有你好看的!」
原身反嘴罵了幾句也就罷了,隨後便好像變了一個人,動作呆滯的,一路進入了大牢之中,看望妖女,最主要的是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一個人,無比詭異。
陸鳴淵的意識逐漸甦醒,望著自己腦海懸浮的六爻龜甲,無比好奇。
這是個什麼東西?
看起來有點像前世殷商年間的占卜龜骨?
再次睜眼,發現自己頭綁白色紗巾,躺在一張紅錦軟塌大床之上,紫色紗帳鴛鴦相交,看著就無比尊貴。
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淵兒,你可別嚇娘啊。」
「要是你出事了,娘做的一切,可就白費了。」
聽聲音來源是婦人的哭聲。
陸鳴淵目光挪到床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頭上高挽髮髻,寶釵花簪閃閃發亮,細長脖頸上掛著白玉翡翠珍珠,一襲青色錦鯉花紋的齊胸裙。
他搜尋記憶,才想起這位哭得梨花帶雨美婦的身份。
乃是他的母親,王昭嫣。
大炎王朝的瑤光貴妃,當今兵部尚書的女兒,帝京望族王家嫡長女。
然而,此時此刻的王昭嫣卻十分難過,粉黛臉頰上滿是淚痕,眼眶都是紅紅的。
可陸鳴淵醒來之後,臉上的憂愁立馬變成了驚喜。
「淵兒,你醒了!」
雖說驚喜,但語氣中還有一些哽咽。
「娘...」
陸鳴淵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虛弱的叫了一聲。
他如今必須融入原身的習慣之中,不然只會招來無盡的麻煩。
「娘在。」
王昭嫣擦了擦臉上的淚珠,欣慰的答應,一邊握著陸鳴淵的手,一邊看向旁邊白髮蒼蒼的老者,問道:
「葛太醫,我兒身子如何了?」
葛太醫微笑回覆:「只是氣血虧損太多引起的昏迷,並無大礙。」
「只是...」
「只是什麼?」
王昭嫣豎眉質問。
葛太醫可是聽聞過這個王貴妃的脾氣和權勢,整個後宮裡,除了聖上和皇后娘娘,都要讓她三分。
連忙拱手,一口氣說完:「只是六皇子殿下常年沉溺美色,縱酒過度,導致陰虛體弱,精氣不足,身子骨十分脆弱,恐怕要調養許久才能康復。」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王昭嫣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葛太醫垂手一拜,告辭離去。
太醫前腳剛走,門口的黑甲禁軍就走了進來,瓮聲道:
「既然六皇子殿下無事,那自然要返回牢獄,等候明日問審。」
陸鳴淵皺眉,沒想到他都這個樣子了,他那個便宜父親都不過來看一眼。
如果就這樣回大牢,那他這一頭,不就白撞了嗎?
正當兩個禁軍要過來拿人的時候,王昭嫣纖細的身子擋在了他們面前,聲音冷酷道:
「等等。」
這副樣子,與剛剛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判若兩人。
「你們難道沒看到我兒他身體有恙嗎?」
黑甲禁軍也頗感頭疼,面對王貴妃,也不好頂撞,知道她是近來十分得寵的妃子,只得硬著頭皮抱拳道:「但我等奉的是聖上之命,不可違逆。」
王昭嫣淡淡道:「本妃會跟聖上說的,你們不必擔心遭到任何責罰。」
此言說完,她身後一位平平無奇的宮女上前了一步,神情無比淡漠。
兩位黑甲禁軍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這宮女,他們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七境大宗師。
看來想強行拿人是不可能了。
見此一幕,陸鳴淵心中無比意外。
他沒想到,自己的娘親如此硬氣,手段出奇的高。
在回憶之中,王貴妃在外的名號,一直都是蛇蠍美人。
心狠手辣,性子殘忍,據說有一位宮女潛伏在她的身邊,給其他妃子傳話,被她知道了,直接被處以全身扎一千根針的重刑,生不如死。
反正得罪她的人,准沒好下場。
得虧有這樣一位母親,不然原身也不能一直蹦躂到現在。
當然了,這是對外的名號。
對原身,那是一等一的好,什麼都給最好的,逛青樓、進賭場的銀子都是她給的,看上了哪個宮女,就直接上門去要,大部分都會滿足,尤為體貼關心。
畢竟就這麼一個親兒子。
兩個禁軍見王貴妃如此強硬,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暫時告退。
見他們退下,王昭嫣也是鬆了口氣,當今聖上的墨麒麟衛,個個都是聖上親衛,兵威極重,她也不好得罪太多。
她一轉頭抱著陸鳴淵,不斷安慰著。
「沒事了,沒事了。」
陸鳴淵雖十分不習慣,也只能受著,回想起剛剛甦醒耳邊的話,好奇道:「娘,我聽見你剛剛說,『做的一切都白費了,』這是什麼意思?」
王昭嫣認真回答道:「娘怎麼可能會讓你死,娘本來就打算今夜就去乾元殿找你父皇求情,你外公也會聯合大臣上書,徹查此事,所以你不用擔心。」
陸鳴淵聞言愣住了,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對自己如此好。
「娘...你這樣會不會被父皇不喜,日後你在後宮的位置可就遭了。」
陸鳴淵很清楚,自己這犯的是多大的罪。
跟叛國罪沒什麼兩樣,不是平時的強搶民女,有辱斯文的小事。
王昭嫣鬆開陸鳴淵,帶著玉鐲的素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笑道:
「說什麼傻話,我是你娘啊,你死了,我的位置再重要,又有何意義。」
「淵兒真是長大了,平日裡可不見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聽到回答,陸鳴淵頓時收住了話頭。
他不該如此多這一嘴,差點暴露了自己。
原身可不是一個會動腦太多腦子的傢伙,不可能想這麼遠。
同時,他心裡也很是觸動。
沒想到,還有一個如此愛自己的母親。
下一瞬,陸鳴淵感覺到自己的眉宇鮮血滾燙,腦海的六爻龜甲開始發光,從中飛出了一個個符號,不斷排列組合。
很快,眼前出現了符號組成的文字。
【牢獄之災,巫蠱之禍,或隱或發,生死由命。】
【上爻吉卦,將巫蠱之事告知王昭嫣,仍承受罪責,打入冷宮為福,諸皇子不會視你為眼中釘,禍則名望無緣於帝位,禁足之後,可得帝橙命格(困龍在淵),大吉!】
【中爻凶卦,等待王昭嫣深夜求情,伺機而動,機遇愈大,風險越大,恐遭人禍,受刺身隕,中凶!】
【下爻吉卦,拜託王昭嫣告知巫蠱一事,主動離京,流放西荒,隨後兵凶乃至,福則遠離朝堂,地遠天高,成功出逃,可得湛藍命格(流亡皇孤),生機渺茫,小吉!】
【下爻凶卦,隱藏巫蠱消息,執意面見父皇,十死無生,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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