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閏瞪大了眼睛:「什麼你見過……這怎麼可能」
趙遵平了平氣血,說:「班兄,你先別管這個,接著說!」
「好好好,我說,史書多次記載了這支奇異的軍隊,每次遇到危機,只要這支軍隊一出現立刻大殺四方,戰無不勝,河中地區的各國聞風喪膽,每年向菊石國奉上大量的金銀供奉。」
趙遵忍不住插口道:「既然有這麼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軍隊,菊石國怎麼還亡國了呢」
班閏道:「這確實是一件怪事!菊石國幅員千里,從建國到亡國全都隱於迷霧之中,好像一夜之間這個國家就土崩瓦解了,菊石國的貴族藤氏取代了伊安氏坐上了王位,但藤氏卻無法阻止國事的衰頹,壓抑已久的鄰國們組成了聯軍攻入了菊石國,那支戰無不勝的妖兵卻神秘的消失了,菊石國政權徹底瓦解。奇怪的是聯軍發現立國千年的菊石國人口僅剩數萬,國民對自己母國毫無留戀,破國之後無人反抗紛紛外逃,篡了權的藤氏從國君變成了流民,跟著百姓一起流亡。因此菊石國的國土就被鄰國瓜分了,但是逃亡的這些人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不惜一切的追殺原王室伊安氏!」
劉貞皺眉道:「藤氏篡國,對伊安氏斬草除根也就罷了,普通老百姓和伊安氏哪來的那麼大的仇恨呢」
趙遵也道:「普通人對失敗者往往都是同情的,況且伊安氏曾經統領全國近千年,從情理上講即使不同情,也不該這麼落井下石啊!」
班閏道:「還有更令人費解的呢,河中地區十幾個大小國家對待菊石國的普通流民都非常開明,視他們為自己的國民,但是對伊安氏的人輕則拒絕其入境,重則直接派兵絞殺,伊安氏只能隱姓埋名逃亡遠離家園的于闐、龜茲等地,絕口不敢提故國之事。」
趙遵試探性的說:「伊安氏滅族的慘案你有所知嗎」
班閏嘆了口氣:「哎呀,裘老頭對你真是信任有加啊!這可是本朝數得著的晦史,先帝的污點!他對你都不避諱!」
趙遵道:「伊安氏滅族是不是藤氏所為」
班閏道:「這個案子在西域影響非常惡劣,不少對大周充滿敬仰打算遷居中原的胡人都因為擔心生命安全而打消了念頭。先帝盛怒之下責成有司徹查此事,都護府的十幾位密探遠涉大漠戈壁,歷經兩年的艱難調查,基本確定了死亡人數和姓名。三百多伊安氏後裔的居住地遠隔千山萬水,卻不知通過什麼方法聯絡,竟在半年內同期抵達大周邊境集結。我們也發現藤氏確實參與了對伊安氏的滅族行動,但根據四方館和城門尉的記錄,案發前後藤氏絕大部分成年男子都未出長安,最多只有五十人可能前往了邊境。」
「五十人五十人怎麼可能殺光三百多人」
班閏道:「奇就奇在這兒了,先帝有意降罪於藤氏,最終因為證據不足只是降低了對藤氏的待遇,不了了之了。」
趙遵問班閏:「班兄,你生在西域長在西域,伊安氏被滅族究竟是什麼人做的,有可疑的對象嗎」
班閏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經歷過此事的人大多不在這個世上了,只能從文獻中找到蛛絲馬跡,我曾經看過都護府內關於此案的卷宗,確實有諸多的疑點。比如邊境上守軍對待伊安氏的態度,邊關的校尉完全可以讓伊安氏入境安置,可他卻把伊安氏驅逐到了戈壁荒灘上,伊安氏滅族之後數日,近在咫尺的守軍竟對此事毫不知情,這說不過去!」
劉貞道:「你是說邊將參與了這場滅族的屠殺」
班閏搖頭道:「邊將膽子再大也不敢率領官軍濫殺無辜,這事根本瞞不住的。再說當時的伊安氏逃門在外,吃飯都成問題,更沒什麼可讓人惦記的錢財,找不到合理的殺人動機。」
趙遵道:「還有什麼疑點」
班閏道:「疑點倒是沒了,可牽涉到伊安氏滅族的人在之後陸續離奇死亡!」
趙遵原本是坐著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你是指藤氏一族的敗落嗎」
班閏道:「遠不止此!伊安氏滅族是在夏天,當年的冬天邊境地區就爆發了瘟疫,守軍和邊民死者十之七八,守邊的將校悉數死於疫病!」
趙遵熟識醫理,奇道:「冬季萬物蟄伏瘟疫不易擴散!果如你所說確實反常!」
班閏道:「反常的還在後頭呢,等到朝廷派醫官來醫治瘟疫時,這病啊卻奇蹟般的好了!大家本以為此事就此過去,可數年後四方館內突然爆發了同樣的疫病,這可把京城的各級官員嚇壞了,長安是什麼地方萬一這病傳進了皇宮,宮裡的人沾染上了疫病,他們就是有一百個頭也不夠殺得!丞相親自下令,封鎖四方館,各國使團嚴禁出驛館,並排大軍進駐館內。奇怪的事再次發生,這病好像挑人一樣,只對藤氏家族的人起作用,沾上疫病的十死無生!藤氏一族禁足在館驛內嚴禁外出,導致瘟疫迅速在族群內傳播,一個月內一千多人的大家族死的只剩下了四十幾個,多虧太醫院的御醫配置出了有效的湯劑抑制住了疫病的流行,不然藤氏恐怕會就此滅門!當然治病的湯劑這麼快配置出來是為了預防瘟疫危及皇室,不管怎麼說藤氏保住了血脈,算是沒有全軍覆沒!不過從此藤氏再也沒能緩過勁來。」
趙遵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道:「目前大周境內有多少菊石國遺民,何人統領他們」
班閏道:「菊石國滅國之後國民流散的西域各地,經過數十年的繁衍族群大約有三五十萬,進入中原的只占其中的極少數,大多與藤氏一族關係密切,追隨藤氏來投。但是由於藤氏的迅速沒落,這些菊石國遺民便處於無人問津的尷尬境地,散居在甘涼一帶,聽聞京畿地區也有一些,沒有族長統帥,原生的宗教也不再遵守,總之不像其他入境居住的胡人有類似坊間裡正的上下級體系,亂的很!」
「我想見見藤氏的人」
趙遵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這讓班閏始料未及:「你要見菊石國的人我很好奇,西域這麼多國家你為什麼偏偏對遙遠的菊石感興趣呢」
趙遵道:「班兄,我不想騙你,所以你不要問我為什麼,我有我的苦衷!」
「不能說」
「不能說!」
班閏撇了撇嘴:「哎呀,菊石國驛館是個異類,他們不賣四方館的面子啊!有點棘手!」
趙遵道:「不賣四方館的面子,還能不賣都護府的面子嗎」
「好啊,我就覺得上了你的當,哦,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好吧,誰讓我吃人家嘴短吶!等我消息!」說完班閏就要走。
趙遵攔住了他:「等等,我這兒有一封信你順道交給裘大人。」
趙遵把一塊寫滿小字的白絹交給了班閏。
「信」班閏好奇的接過了信,問,「我可看嗎」
「當然!」
班閏打開信看了幾眼,臉色大變:「你……你怎麼不早拿出來啊!」
趙遵笑道:「時機不到!就好比釀酒,發酵的天數不到,釀不出好酒!昨天我們打了各方一個措手不及,當時他們所做的都是應激反應,經過這一晚上的發酵,該想的他們都想了,該動手的今天肯定要有所動作,這個時候才是我們的最佳出擊時間!」
班閏把趙遵的話品了又品,最後伸出了大拇指,他的臉上露出了數年不曾出現的洋溢笑容。
話分兩頭,趙遵和班閏談天說地評古論今的時候,四方館裡也有幾家驛館的燈徹夜未熄。木火羅的新驛館,沙羅使團慘透了!正使被謀殺,副使是謀殺者,兩人都不在使團,使團可亂了套了。一整夜幾個要員都未合眼,討論使團何去何從。一直到轉天的中午這些人還在愁,愁的吃不下飯。這個時候守門的小吏前來報事。
「報,徐大人來了!」
徐大人是裘無恙的副手,現在沙羅使團孤立無援,見到這棵救命稻草哪能輕易放過。
「快快有請!」
徐大人腳步輕盈,笑面春風的走進了正廳,幾位使團的官員忙上前施禮。
「徐大人,萬安!」
徐大人打量了幾個人一眼,笑道:「這麼好的天氣,屋裡的氣氛怎地如此凝重啊!」
年長一些的都岡嘆了口氣:「徐大人,您就別拿我門開玩笑了!我們都愁死了!正使讓副使害死了,副使被抓起來了,使團的使命還未完成,我們回國可怎麼向沙羅大王交代啊!如今人心惶惶眾人有離散之心,我們何去何從還請徐大人給指條明路啊!」
徐大人故作玄虛的說:「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是還沒到那步田地嗎」
都岡是老江湖了,還能不懂這個,立刻讓僕人呈上了一套金酒器。
「徐大人,您看在使團一直以來還算孝敬的份上,幫幫我們吧!」
徐大人把金酒器放進了袖中,說:「畏爾達虎陰謀害死巴沙已有定論,朝廷自然會向沙羅解釋清楚,你們不擔什麼風險!人心離散是因為沒有首領,你們選出一個來不就完了,到時候繼續完成使命,回去沙羅肯定重賞你們!」
都岡道:「我們也有此意,可……可官階高的就我們幾個,難堪大任啊!徐大人,您覺得這些人中誰做這個首領比較合適」
徐大人裝模作樣的想了一陣子:「哎,達哈佳呢這個年輕人不錯,老成幹練是個可用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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