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時刻：拐個王爺當相公 第51章 過言不再，流言不極（五）

    「可是我聽說，」朔夜頓了頓，說道，「那天的刑罰執行到一半，就天降暴雨，一轉眼，於白就不見了，現場只剩下一條白魚。」

    安慧茹靜靜地望著眼前的湖，微微搖頭：「我不知道。我實在受不了於白在我眼前被活活剮死，在刑罰剛開始後我就暈過去了。等我醒來，才知道原來是家裡的僕人找到我，帶我回來的。」

    「當時我一心以為於白已死，我的心也跟著死了過去，一心想追隨於他。可是我被父親看管的很嚴，根本就沒有機會。然後有一天，一個平素和我交好的林家千金林秀兒找上門，說通了我的父親，我們便一起去上香祈福。」

    「而我們來上香的地方，正是雲清庵。」

    儘管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可是剛剛經歷過於白一事的安慧茹自然是沒什麼好心情的，只是礙於陪她一起的林秀兒，只好勉強打起精神。兩人一起上完香，那林家千金便以兩人說體己話為由遣散了跟著的奴僕。

    「安姐姐馬上就要嫁人了，就剩下我一個人好不寂寞。」林秀兒兩手挽著安慧茹的胳膊，撒嬌道。安慧茹對她這副架勢已經是見怪不怪，因為是林家的掌上明珠，林秀兒無論對誰說話總是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不過也確實是十分討人喜歡。

    「何必羨慕姐姐，馬上也要到妹妹的好事的。」

    聞言，林秀兒不由撅起小嘴：「我哪裡比得上安姐姐，安姐姐你嫁的可是丞相府的大公子，那王公子不僅人長得好，而且還是新科狀元，妹妹我真是羨慕死了。哪像我，只是嫁給一個小小的侍郎。」

    安慧茹不由輕笑：「妹妹你怎麼這麼說。若是兩情相悅，又何必在乎彼此身份？」

    林秀兒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輕聲嘆了口氣：「可是，安姐姐，我並不喜歡那個曹侍郎。我喜歡的另有他人。」

    安慧茹心驀地一動。她不由想起於白，眼眶不由有些濕潤，忙眨眨眼，笑道：「既然是自己喜歡的就去主動爭取啊，林伯父也是朝廷重臣，也有什麼不能滿足你的？」

    「安姐姐你也希望我去主動爭取我想要的？」林秀兒放開挽著安慧茹的手，睜著一雙好看的眼睛注視著安慧茹，問道。見安慧茹點點頭，她的嘴角慢慢上揚，眼中迅速閃現出難以掩飾的笑意，「既然安姐姐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還沒等安慧茹反應過來，身子突然被誰從後面猛地一推，然後「噗通」一聲掉進了湖裡。她拼命掙扎著，當腦袋好不容易浮上水面時，她看到林秀兒獨自站在湖邊看著她，臉上還帶著她再熟悉不過的笑容，那般天真，仿佛純潔的就像剛剛降臨於世的孩子。

    力氣逐漸從安慧茹的體內消失。她突然放棄了掙扎，任自己的身子慢慢向湖底沉去。

    於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自己還要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這樣活著到底有什麼意思？

    感覺到身子在慢慢往下沉，整個人被水溫柔地包圍著，意識也漸漸模糊。真的好想再見一次於白。意識模糊之間，安慧茹如此想著，慢慢睜開眼，恍惚間仿佛看見一條大約成年人手臂長短的白魚向自己游過來。

    於白。不知為什麼，安慧茹知道白魚就是於白。她張開嘴想要於白的名字，但是湖水一下子嗆進嘴裡，嗆得她喘不過氣來。緊接著，她感覺到自己被誰輕輕抱住。

    感覺周身的壓力驟然大了起來，意識恍惚間似乎聽到林秀兒尖銳而驚慌的叫聲，似乎在喊「妖怪」什麼的，但是安慧茹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

    恢復意識已經是去雲清庵上香的第三天，剛醒來安慧茹便被身邊的秋彤嚇了一跳。秋彤眼睛紅腫著，大約一直跪在她身邊哭。「小姐，你可醒了，再不醒，秋彤可不知該怎麼辦了。」

    從秋彤嘴裡，安慧茹得知那天她是在湖邊被家裡的下人們找到的，渾身濕淋淋地昏倒在地，把所有人都嚇得半死。而與她同行的林秀兒則好像失了魂似的，總是疑神疑鬼，動不動就尖聲喊叫「妖怪！魚妖來了！」

    安慧茹知道，那天在湖中救了自己的，一定是於白。

    不過，她沒有對任何人說。因為她知道，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反而可能會被認為是被妖怪迷住了心智。

    她在等待。

    雲清庵有魚妖的傳聞徹底在京城傳開，再加上之前傳聞中的妖人於白就是在雲清庵中寄宿的，就算庵中眾人百般辯解，也有口難言。

    很快，盛極一時的雲清庵就沒落了。但這些是後話。

    原本以為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王右洲會派人前來安府退婚，但是他沒有。婚禮的準備照舊進行著。「或許，王公子對我確實是有情義，只是我的心很小，除了於白，已經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安慧茹慢慢地說著，嘆了口氣，「我很謝他，但是，我真的沒法愛他。於是在結婚那天，當花轎經過護城河時，我就跳了下去。」

    朔夜和水安息同時輕聲驚呼，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沒說話。安慧茹苦笑：「我是抱著必死的心跳下護城河的，不夠最終，我還是沒死成。」

    「父親，女兒對不起你！您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父親，求求你，讓我出家吧！」

    看著趴在床上苦苦哀求的女兒，憔悴不堪如風中即將枯萎的花朵，哪裡還有幾個月前生機勃勃的樣子？安國老也似乎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半晌，才嘆了口氣：「罷了，往後你願意怎樣就怎樣吧。我的女兒慧茹，今日已死在護城河中。」說罷便不再看她，步履蹣跚地離開了。

    「多謝父親！多謝父親！」安慧茹淚流滿面，用力地對著安國老遠去的背影磕著頭，哪怕那背影早已消失不見，她的動作仍沒有停止。

    沉默在湖邊的三人間持久徘徊。似乎都在細細回味著當年的故事。

    朔夜看著面無表情盯著湖面的安慧茹，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水安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還是不能理解，為了一個只認識不到幾個月，或許是人或許是妖的於白，就放棄自己的身份和婚姻，放棄自己的親人，安慧茹當年這麼做，真的值得麼？

    「那這麼些年，你一直在這裡嗎？」水安息問道。

    安慧茹點點頭。

    「那你有再見過於白嗎？」

    安慧茹搖搖頭。

    「那你有後悔過嗎？你生命中最璀璨的時光都放在這兒了，可是，於白卻再也沒出現過。」

    這一次，安慧茹遲疑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搖頭，聲音喑啞：「不，我不後悔。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依舊會做這樣的選擇。不，我會在一開始就告訴於白，我也喜歡他，我要和他在一起，無論他是人還是妖。」

    朔夜抬眼，仔細打量著這個看似柔弱卻眼神異常堅定的女人。無論對方是人是妖，都要和他在一起麼？內心不由泛起微微的澀意，雖然不太能接受她為了於白就拋棄自己的家族和親人，但是這股勇氣，真的是連他都比不上的。

    不由再次看了看水安息，朔夜微微斂下眼皮。儘管心知自己的心已經被吸引了，可是他真的能不管不顧一切，對她坦誠自己的心意嗎？真的願意為了她，反對自己的父親和皇伯父嗎？

    朔夜不知道。

    就在朔夜這邊還心事重重時，水安息已經站起身，對著安慧茹露出淡淡的笑容。「你很勇敢，很少有人像你這樣，為了愛情真的什麼都不管不顧。或許我可以幫你。」

    安慧茹疑惑地跟著她站起身，卻被水安息突然出其不意地抓住手腕，只覺一陣疼痛，手腕已經被什麼東西割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傷口滴進湖水中。

    一滴。

    兩滴。

    三滴。

    湖面突然無風自動，在湖心蕩起一圈圈漣漪，慢慢向四周散開。一股霧氣不知何時開始包圍住三人。漸漸地，不遠處的東西都只能看家模糊的影子。

    湖水中央傳來一聲清亮的水聲，霧氣中，一人影緩緩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