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兄弟,跟你打聽個事!」宋清音帶著一副十分和善熱絡的笑,親切的遞給他一塊碎銀,順勢在他背上拍了拍,悄悄的貼上了一張探靈符。
小夥計收了銀錢,頓時樂開了花,「茶點?那不是我叔父讓送上去的麼,我還奇怪這些東西不應該是早就備下了,哪有客人休息了再去打擾的道理,硬是讓我多跑一趟。」宋清音眼珠一轉,又問道:「我看這驛館也有些年頭了吧,你一直在這給掌柜幫忙是不是很累?」
小夥計忙不迭的點頭,「那是,這兒一年到頭都很忙,每天都要累個半死,我在這兒幫忙也有七八年了,就沒個清閒時候。」
宋清音:「哇,這麼久了呀!那你豈不是從很小的時候就在這裡了?好厲害呀!」
在遠處偷聽他們講話的陸棲川眼角一抽,這就演的有點浮誇了吧。
然而小夥計受用得很,沒等宋清音往下問,他就開始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不過最近叔父有些奇怪,他總是隔一段時間就從帳房取一大筆銀子,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哎,有一次我悄悄跟上他,看他往籬山去,但是一進了籬山就跟丟了,你說奇不奇怪,那籬山可是傳說有吸食男人精氣的魔族,你們是修士吧?你說叔父是不是被那玩意兒纏上了?」
宋清音在心裡嘖嘖,其實很有可能。但是面上卻不顯,只打著哈哈說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呢云云。
「誒對了,玄字二號房,以前都住過些什麼人呀?」宋清音也是突然想起來這一茬,倘若真是掌柜動的手,那被他安排住進特定房間的人肯定有共同點。
小夥計想了想,「玄子二號……啊!那不是美人居嘛!我方才還在想這房間聽著耳熟,那裡往先住的可都是像跟你一樣的大美人啊!跟你們同來的那位小哥打聽的那位姑娘先前也是住在那間的。」
知道這屋子有問題,那睡覺就別想了。
宋清音跟陸棲川面對面趴在桌子上盯著微微晃動的燭火,「怪不得要讓這屋子隔音變的那麼好,若真出了什麼事喊的再大聲也不會有人發現吧。」宋清音已經把整個屋子裡里外外檢查了一個遍,倒是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但那壺冷掉的茶水中確實被靈符試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魔氣。
陸棲川道:「你就不該繼續待在這兒,以身試險萬一被發現了那東西,你以為還能那麼簡單的全身而退?」
「哎呀!」宋清音拍拍胸脯,「說不定人家覺得我沒有別的漂亮姐姐好看,一氣之下就把我扔回來了呢,再說了,這不是還有你嘛!」
她總算是說了一句陸棲川愛聽的話,當然這其中也夾雜著不少敷衍的成分,但陸棲川還是哼了一聲翹著腿兒沒再說什麼阻攔她的話。
午夜時分,房間裡靜的連窗外的風聲都聽不到。宋清音卻聽見自己心如打鼓般咚咚的跳著,但很快她就發現,那不是她的心跳聲,是真的鼓聲在耳邊響起。
這鼓聲真是憑空從耳邊炸起,只是聽到這聲音,宋清音就忍不住想要尋著它的方向走過去,她閉上雙眼穩了好一會兒心神,才終於把自己的神智喚回來,確認這聲音來自鋪滿整間屋子的地板。她燒了一張探靈符把粉末塗在指尖,沿著地板上細碎的紋路仔細的摸索過去,一絲異樣都不肯放過。
過不日然,在試探到床的邊緣時,淺灰色的粉末瞬間被染成了黑色,咚咚的鼓聲亂了拍子,跟什麼東西倉皇而逃了一般。
兩人對視一眼,陸棲川上前,一掌轟開了木質的地板,整張床爆開來弄出震天響的聲音,可外面的人卻毫無察覺。地板下面是空的,黑黢黢的一片看不見底,桌上的燭台被掀翻了一盞,剩下一盞被宋清音拿在手裡,兩人順著裂口鑽進去,燭火照亮了幽暗的隧道,屋子裡陷入了黑暗。
兩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宋清音感覺腳有些酸疼,怎麼想也是離開驛館有不短的一段距離了時,陸棲川突然停了下來,低頭看著腳邊的什麼東西。
那是一隻小皮鼓,他們之前聽到的聲音大抵就是它發出來的,此時它正大喇喇的躺在這條暗道的路中央,它的主人一看就很不珍惜,玩完隨手一丟就丟在了這裡。
這次宋清音沒直接伸手去拿,這鼓總給她一種不好的感覺。「人皮做的。」果然,陸棲川的話肯定了她的想法。
「噫!」宋清音打了個哆嗦,一蹦三尺高躲那小皮鼓遠了點。
陸棲川倒是饒有興趣的用小劍撥弄了它一下,「看著還挺精緻,做它的人肯定閒得不輕。」
「這條路通向哪兒啊?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到頭……」宋清音可不想細緻的品評那人皮鼓,連帶著對陸棲川也嫌棄了起來,回去之後得好好清洗一下那把劍了。
陸棲川好笑道:「你可是真蠢,人家都把線索送上門來了你還不知道?」
「籬山?從驛館道籬山?」宋清音拔高了音調,不是吧那也太遠了,先不說要走多久才能到,誰有這麼大本事挖一條這麼長的地道還能不被人發現的?
「這暗道到不一定是有人故意挖的,這一帶百年前發生過地動,從暗道下來之後的地崎嶇不平,應該是在那次地動中自然形成的。」
陸棲川踢了踢腳下還帶著潮濕水汽的石子,「但建造它的人不會希望在路上耽擱太長時間……嘖,到了。」
眼前的道路寬敞了起來,潮濕的石壁上掛起了燃燒著的火把點亮了面前的景象。宋清音眉角一抽,強忍著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捏著鼻子指著前面鋪擺在道路兩側的東西問,「這,這些,都是……?」
陸棲川點點頭,「都是。」
展示品一樣陳列在兩側的扇面、舞裙、鼓、畫卷……一樣一樣具是人皮所做成,它們的針腳細密,筆劃精緻每一樣都是用心仔細製作的。這些人皮也不知道被取下來多久了,但卻都像人還活著時一樣細膩,只有那股子腐爛的臭味無法遮掩。
再往前走,眼前突然的明亮讓她有些不適應的揉了好久眼睛,當她看清這裡的東西時,忍不住驚呼出聲。
他們此時已經置身於籬山的一座地底洞窟中,無數螢火聚成光源,從頭頂上懸下無數金色絲線,每一條都連著一副美人圖,那畫上的美人面容風韻皆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擁有著令人見之難忘的美妙容顏。
每一幅美人圖之下,又各跪著一尊被剝去皮囊的屍骨,有的血液還沒幹透,稀稀拉拉的淌了一地。可是這幅詭異的場面,卻神奇的令人有一種復仇的快感。
「什麼人!」宋清音向光亮漸隱處擲出一張天火符,趁著火光照亮的瞬間看到了坐在那裡的人。
那是一張絕世罕見的秀美容顏,只驚鴻一瞥,宋清音就能肯定,在這裡的數千張美人圖中,沒有任何一位的容貌可以比得上她。她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無神的望著前方,眼都不眨一下。
「陸棲川,那個人是不是程兄說的蕭姑娘?」
沒等陸棲川回答,就有另一人從黑暗中走出來,滿室的螢火紛紛聚攏到他身側,給他添上一層淡淡的暖色點綴。這人柳眉橫斜一雙眸子半垂著,高挺的鼻樑,薄唇點著一點朱色,臉頰是病態的蒼白,他穿著一身文人墨客似的長衫,手中拿著一柄骨笛,遠遠的跟他們見了禮。
「這個人……是魔族?」宋清音不太確定地問,他身上確實有魔氣,可是那魔氣很淡,就好像是個普通人從魔窟里打了個滾出來沾上的。
「是人哦,」那人輕笑,一張精雕細琢的臉生動起來格外的勾魂攝魄,「介紹一下,在下洵墨,面前的這些,都是我的作品。」
「作品?這些都是你畫的?不不不,這些人都是你殺的?」宋清音問,這些屍骨一看就知道是成年男性,他這麼一個……病美人,殺了這麼多?
洵墨:「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
「既然你說的這麼模稜兩可……那不妨我也來說說我的推測。」陸棲川端詳了一下這些畫中的美人,一雙冷冽的眸子再對上洵墨的雙眼,「我猜你這輩子福緣淺薄,根本就不應該就存於世;我猜有人替你擔下了這極惡殺孽讓你苟活到如今;我還猜這些跪著的男性屍骨的確不是你親手殺的……但這些畫中的美人,」他撥弄了一下離得最近的捲軸,「都是你殺的,我猜的沒錯吧。」
「你說的都對。」洵墨說罷拍了拍手,那些畫上的美人們突然變了姿態,紛紛掩唇而笑,整個洞窟里迴蕩著鵑啼鶯語的嬌笑聲,跪在地上的屍骨害怕極了似的抖了抖自己的骨架,又似乎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牽引著他們站起來向兩人撲來。
他們的目的都很明確,就是宋清音。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特意把這種消息告訴我,但姑娘既然帶著寶貝來了,那就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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