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它說說話?這要求聽上去有點奇怪。但琉煙卻沒再說別的,默默地收拾了碗筷搬來兩床被子。
夜裡琉煙就躺在她身邊,宋清音明顯感覺到她睡得極不安穩,眉頭緊皺著,不時還發出幾聲嗚咽。她摸了摸琉煙的額頭,不燙,應該沒有生病,那就是做噩夢了。幫她掖了掖被角,宋清音握住她的手合上眼,昏昏沉沉間感覺到對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的回握住了自己。
總是被人叫做怪物,一定很難過吧。
入了夜村子裡就一片死寂,人人都把大門鎖的死緊不知道防範什麼。宋清音睜著眼許久都沒有睡著,她已經很久沒有自己一個人走過這麼遠了。像這樣無法入睡的深夜總覺得應該有個人陪她說說話才對,可是看著琉煙天真的睡顏又不忍心打擾她。
她兀自哀嘆了許久,終於迎來了層層襲來的睡意。一閉眼睡到了天明,然而晚睡的效果拔群,她把頭埋進被子裡,不管琉煙怎麼搖晃她都不肯起來。
「九九,九九,九九。」一看搖不醒她,琉煙就跪坐在床上,一聲聲叫魂一樣的喊她的名字。
「九九,起來了。」
「不要不要,現在睜開眼我會死的!」宋清音把自己裹得像條蟲一樣翻滾了一下,並試圖隔絕她的聲音。
琉煙好奇,「為什麼?」
「我會困死的!」
短暫的無語了一下,琉煙又推了推她,「九九,起來了,去找龍了。」
「我不去……」宋清音打了個呵欠,淚眼朦朧的拒絕道。
「不去嗎?」
「去……」
她終於睜開眼,只感覺自己的腦袋無比沉重,仿佛注滿了水。可惡!一定是床封印了她!
琉煙帶她走到她掉下來的地方,棲雲澗的飛瀑上如同它的名字一樣籠罩著一層繚繞的雲霧,雲霧之上的山崖完全隱去了身形,要不是她自己就是從那上面掉下來的,宋清音恐怕不會想像得到這下面居然是這樣世外仙境一般的地方。
把她帶到地方,琉煙就拿著小籮筐到林子裡去了。她走的歡快,不知道是要去做什麼有趣的事情。
宋清音從寒潭邊找了塊光滑的地方坐下,望著平靜無波的水面出神。琉煙說讓她跟龍說說話,可是要說什麼龍才會出來見她呢?
「龍大人,求求您出來見小的一面吧,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要得到您的幫助。」她雙手合十閉上眼,嘴裡念叨著。
「瀾姐姐說要救他需要龍血,可是我也不知道需要什麼樣的龍血,一滴可能不太夠……要不我們打個商量,您多給我一點,我用我的血跟您換。師父說我的血特別珍貴力量很強還不可再生,那應該挺補的吧。」
「陸棲川他啊,雖然平時又臭屁又煩人,總喜歡說我,可是我不能失去他。因為我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在一起……」
【「嗚……」小清音把自己蜷成一團縮在角落裡,這個小柜子里又黑又擠而且沒有人會看到她,特別適合一個人哇哇大哭。
「喂,你能不能閉嘴啊?」
「誰!誰在說話!」這聲音真的是憑空響起,嚇得她鼻涕都忘了收回去,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黑暗。
那聲音冷笑了一聲,「你管我是誰?跑到別人的地盤吵人睡覺你煩不煩啊?」
「你也覺得我很煩嗎?」小清音抹了把眼淚和鼻涕,抽抽噎噎的說。
那聲音的主人似乎能看到她,頗為厭惡的說道:「你左手邊的暗格里有手帕,擦乾淨你的臉和手再跟我說話。」
「哦。」手帕是上好的冰蠶絲製成,有清涼的靈力附在上面,是這庫房裡珍藏的寶貝。可惜這兩人一個是真不知道這是什麼,一個根本不在乎這是什麼,就這樣用它擦了鼻涕眼淚。這手帕的前主人要是知道了,恐怕流下的淚都能把斬月山給淹了。
小清音明顯感覺到,這聲音的主人雖然嘴上說著嫌她煩,可也沒有真的要趕人的意思。也許是這庫房常年無人造訪,對方也很悶吧。想到這她突然有點開心,太好了,還有人跟自己一樣呢。
「行了,擦完就別哭了。今天又是怎麼樣呢?你那師祖又罰你了還是師兄師姐又沒理你?」
小清音愣了一會兒,呆呆的指了指自己,「你認識我?」
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噎了一下,嘟噥了一句「廢話。」但很快就變了一副嘴臉說道:「不,不認識。」
「哦。」原來不認識呀,小清音低下頭難過了一會兒,但還是忍不住想要跟他說說話。「我跟你說呀,今天晌午的時候,我跟清雅師姐去山下劉伯伯家除魔。可是師姐不讓我靠她太近,她走的太快啦,我跟不上。後來我就迷路了,幸虧劉伯伯把我送到山門前,不過還是被師祖罰去跪五聖殿,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飯吃了。」
「你這師姐真夠壞的。」
「不是的,師姐不壞。」小清音從柜子里爬出來坐在地上托著腮說,「大家都不願意跟我玩,因為我有可能明天或者隨便哪天就要去死了,大家都不想跟我有太多牽扯,這樣會傷心呀。」
聲音不置可否的哼唧了一聲,地上不知道從哪兒掉出來一個剛啃完的果核。小清音咽了一下口水,眼珠子轉了轉,張口討要食物的話語卻變成了「我以後還能來找你說話嗎?都沒有人願意聽我說話的。」
那聲音不耐,「你好煩啊。」不過也沒拒絕。
小清音捂著嘴嘿嘿笑了兩聲,就在這時,庫房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宋秋硯拖著一副瘦弱的身軀帶著一路的風雪走進庫房,把小清音從地上抱了起來。
「清音,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
小清音抱緊了他的脖子沒有說話,但肚子卻不聽話的咕咕叫了兩聲。宋秋硯笑笑,「餓了嗎,跟師父回去吧,清雅給你做了面。」
「清雅師姐?」小清音把頭埋在她師父肩上,聽到這個名字又有點委屈。
宋秋硯摸了摸她的頭,「不要怪她,清雅回來之後沒找到你都快急瘋了,連令牌都沒交就出去找你,聽說你被師祖罰了沒有吃東西特意去給你做了面。」
「真的嗎?可是師姐她……」
「沒關係的,」宋秋硯沖她溫和的笑笑,「我們清音以後會遇到很多很好的朋友。」
小清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在給庫房落鎖時,宋秋硯突然問道:「地上怎麼會有個果核?」
小清音:「……」
小清音:「嗯沒錯是我吃的。」】
「後來我就經常去找他說話,不過我的話好像確實很多的樣子……」
寒潭:是啊,我現在也這麼覺得啊。
怎麼樣啊,說了這麼長時間龍有沒有被打動?宋清音湊近了水面往裡瞧,但入眼只有深不見底的幽藍色,那是一種深邃隱秘的色彩,光是看著就感覺自己要被拉入其中。
水面盪起了一層漣漪,宋清音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冰冷氣息時已經來不及了,身子不聽自己使喚一般下墜,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
完,這回可能要屍沉大水潭了。
「九九,停下來。」
是誰在說話啊……宋清音迷迷糊糊的,但下墜感沒有了,身體像是被一雙手穩穩地托著。對了,好像那時她從高崖上掉下來,也是似曾相識的情形。
她的頭一陣脹痛,這種感覺那可是太熟悉了。宋清音苦中作樂的想,這是水潭想給她看什麼,還是龍想給她看什麼東西呢?
意識回籠後,宋清音先是被面前的東西震了一震。這是一面巨大的鏡子,鏡面卻是一層微微顫動著的水。她把手貼在水面上竟然很輕易的就穿過去了,她索性整個人踏入鏡子中,走進了那個鏡面中映出的熱鬧小城。
「春娘,你聽我說。」一個散修摸樣的男子從她身前匆匆跑過,拉住了快步向前走的女子。
這名被叫做春娘的女子面容姣好,懷中抱著一個不足月的嬰兒。但她此時一張臉氣呼呼的,也不在乎周遭路人的眼光,甩開男子的手就繼續走。
「春娘,你別鬧了好不好?快跟我回家。」男子見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停下腳步駐足觀看,語氣也急切了起來。
女子毫不示弱,「我鬧什麼了?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十月懷胎把她生下來,你不想要,我要!」
「造孽呀……」宋清音聽到身邊的一個老婦人嘆息了一聲跟身邊的人說到,「春燼姑娘本是生了個死胎,幸虧一個醫修手裡求取了靈藥才救回了一條命,可是命就回來了命格卻改不了,是個八字不祥命中帶煞的孩子啊。」
八字不祥,命中帶煞。
宋清音皺了皺眉,提步跟了上去。
「你聽我說,我算過這孩子的命數,她在我們身邊會帶來災禍,而且必定活不過六歲。春娘,你這又是何必?」
「我早就說過了,你不要,我要。這是我的孩子!命我都救得回來,區區一個命格,我也能給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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