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場合,江躍自然不會長篇大論。把核心想表達的東西表達過,江躍見好就收,表態讓大家今後一起監督他,如果他沒做到言行合一,歡迎所有人彈劾他,推翻他。
之後,江躍便識趣地鞠了一躬,退到一邊。台下的掌聲響起,一些先前沒給他投票的人,都忍不住為他這番態度鼓起掌來。
掌聲是敷衍,還是真誠,從熱烈程度和密度完全可以判斷出來。
曾將軍感受著這一切,暗暗點頭。看來這次選舉的方式,雖然還是未能完全擺脫過去的窠臼,可到底還是有新變化。
江躍這條鲶魚,加入聯合指揮組,看來絕對是個很好的信號,對聯合指揮組是一個很好的刺激。
六名執行理事各自都表態完畢,也算是和所有人多認識了。
曾將軍接過話頭,朗聲道:「諸位戰友,從此刻起,聯合指揮組將接管一切事務。你們所有的行動,都必須接受聯合指揮組的調遣。任何個人和集體,都不得擅自行動,擅自脫隊。一旦違反紀律,將接受軍法處置。」
「聯合指揮組的成員留下,其他人等,各自返回駐地,等候下一步差遣。一應行動,我們會及時通知。接到任務的個人和集體,都必須無條件服從。所謂軍令如山,大家千萬不要不當回事。好了,解散!」
曾將軍是軍人,風格自然是雷厲風行。
所有的事情完畢之後,當場宣布解散。
江躍現在是六大執行理事之一,屬於聯合指揮組成員,也就是天伐行動的領導層,自然要留下來參與各方面的計劃。
韓晶晶作為副隊長,則帶隊返回酒店。
江躍抽空跟隊伍這邊所有人再三交代,回到駐地,還是老規矩,非必要不離開所在樓層。
不要搞特殊化,不要製造麻煩。
隊伍這些人基本上都是自己人,倒也不用擔心誰會當那刺頭。有潛力做刺頭的,基本上都是被江躍馴服過的。
他們在別的場合也許會當刺頭,可是在江躍的隊伍里,斷然是不可能當這個刺頭的。
更何況,隊伍里像韓晶晶和三狗以及茅豆豆這些狠人都在,哪怕江躍不在隊伍里,這幾位一樣鎮得住。
聯合指揮組包括顧問團在內,也不過是十一個人,自然不可能繼續在露天的地方開小會。
此次行動事關重大,涉及到指揮層面的事,更不可能在公共場合舉行,自然是要在絕對隱秘的封閉空間進行。
酒店內部,在嚴密的安保下,聯合指揮組這些領導層,進入了一個小型會議室。
聯合指揮組的第一次會議,將在此地舉行。
江躍身處其中,多少是有些覺得不可思議。身邊這些大老,放在陽光時代,可都是各大區呼風喚雨的存在。
可眼下,自己和這些人同處一室開會,大家地位幾乎對等。
倒不是江躍有那麼強的功利心,但這種感覺還是有些異樣。畢竟,按潛規則,這本該是屬於楊向春那廝的位置。
不過江躍也看出來了,曾將軍和那李副總管,一個總指揮,一個副總指揮,對他這個年輕人的加入,似乎都沒有任何反感。尤其是曾將軍,顯然是鼓勵和歡迎的態度占據上風。
當然,李副總管並未明確表態,江躍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城府深,還是他也沒什麼意見。
不過對江躍來說,李副總管什麼態度,江躍也並非十分在意。
終究,他加入聯合指揮組,又不是李副總管保送的,也沒占任何便宜,是堂堂正正被選進來的。
作為執行理事的一員,江躍也絲毫不覺得自己遜色於其他執行理事。
年輕自然有年輕的劣勢,但年輕也有年輕的優勢。一切都在於從什麼角度去看待。
三位顧問基本上都是老同志,他們顯然是有意讓權,主動不參與任何決策,只是提供情報,提供信息,提供便利,並在必要的時候提供參考意見。
指揮組的主要工作,還是由總指揮和副總指揮,以及六大執行理事來負責。
老同志的高風亮節,顯然也給指揮組的運行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首先,由顧問團西陲大區那位宿老來介紹西陲大區目前的嚴峻情況。
這個是內部討論,拿出來的情報顯然更為高級,涉密級別跟之前江躍了解到的顯然不是一個檔次。
通過這些機密情報更加可以看出,西陲大區眼下的確是處境不妙。
此次行動確實迫在眉睫,不容有失。
六大執行理事,包括江躍在內,基本上也是頭一回了解到如此之多的內幕,一個個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成型的詭異之樹,破壞力這麼大麼?」
「照這麼說,若是咱們大章國各地的詭異之樹都成型,整個國家不得徹底完蛋麼?」
「這詭異之樹擴張如此之快,咱們現在行動,還來得及麼?」這位執行理事有些擔憂地問。
曾將軍眼眸一沉,肅然道:「破釜沉舟,來不來得及,我們終要拼死一戰。如果最終我們都要犧牲,我願意站第一個。而你們,也不必考慮來不來得及,是否能成功。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死一戰。」
局面已經如此糟糕,曾將軍自然不希望作為執行理事,還有人這麼悲觀喪氣,意志不堅定,瞻前顧後,患得患失。
這雖然是人性本能,但現在非常時刻,就必須克服這個本能,必須戰勝猶豫,戰勝恐懼,戰勝各種不堅定的意志。
「總指揮說得沒錯,我們當下考慮成與敗已經沒有太大意義。當下應該達成共識,統一思想,那就是拼死一戰,每個人都不要給自己留任何後路。我們給自己留了後路,便意味著沒有給國家留後路,沒有給人民留後路,甚至沒有給人類留後路。」李副總管跟曾將軍還是有默契的。
他知道曾將軍心裡所想,很默契地將曾將軍沒有明說的東西補充到位。
江躍雖然一直在聽,不過卻不像有些人那樣情緒起落嚴重,他一直相對畢竟平靜,認真研究著顧問們發下來的資料,從中總結詭異之樹的一些狀況。
這棵詭異之樹是成型的,以及在地表世界紮根了。
跟星城那棵詭異之樹有著巨大的區別。因此,這些資料對江躍來說,也是極大極好的補充。江躍看著這些資料,再結合星城詭異之樹的一些特點,相互印證的話,一時間倒是收穫不小。
至於兩位總指揮的發言,江躍也一直在聽。
他不否認,統一思想是很有必要的。
不過,光是靠這種口號式的鼓動號召,短期內收穫不會很大。
人性就是這樣的,火沒燒到他家,很多人是不會急的。哪怕是鄰居家起火,他也大概率不會拼命去救火。
光靠幾句口號就想所有人上下一心,不顧一切去拼命?
從曾將軍軍人的角度,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似乎這一切是理所當然的。
可這次天伐行動的參與者,有多少是真正的軍人?其實並沒有幾個。大多數隊伍的覺醒者都是普通人,他們很多人甚至之前都沒有官方身份。
只是詭異時代相對幸運,覺醒了不錯的力量,因此得到了出頭的機會罷了。
這樣的群體,要想達到一呼百應,千人如一,步調一致,幾乎不可能。
曾將軍示意大家暢所欲言,有什麼好的主意,好的策略,都不妨提出來,只要合理,指揮組都會酌情考慮吸收。
三位顧問拋磚引玉,提出了一些穩健的想法和策略,可行性都是不錯的。
而後,輪到六位執行理事。
前面幾人其實並無太多方略,尤其是詭異之樹這件事,他們從未接觸過,倉促之間又能給出多少合理的方略呢?
本身他們雖然是帶隊首腦,但陽光時代都不是戰職,這方面本就不是他們擅長的。
這種場合,該他們說的,又不能一言不發。
只得硬著頭皮說了些,基本上都是浮於表面。與其說是獻策,還不如說是表了下決心態度。
這種狀況,看得曾將軍很是無奈。
最終,曾將軍還是不得不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江躍。
「小江,我可知道,你跟詭異之樹沒少打過交道。你可不許湖弄,得說出點切實可行的方略。」
也許是因為江躍是小字輩,曾將軍對江躍說話的口氣,明顯隨意了許多,也更親切一些。
言談之間,也頗多鼓勵的意味。
江躍作為執行理事之一,這時候必須得拿點東西出來證明一下。至少證明自己不比前面幾位差,甚至還比他們更優秀。
「諸位領導,我剛才一直在認真聽大家的發言。不可否認,領導們站的高度,是我這個年輕人所不能比的。」
這種場合,哪怕江躍要說點不同的,也必須先說一些好話。儘量不得罪人,把人捧舒坦了。
回頭再說到不好聽的,別人也好接受一些,不至於一下子就記恨上。
這不是江躍圓滑,而是生存智慧。
想要在這聯合指揮組獲得話語權,不但要言之有物,展現能力,做人方式也是關鍵。
否則人人都覺得你年少輕狂,不懂做人,人都得罪光了,誰還跟你共事?你提的東西大家都反對,還怎麼推進?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是江躍給自己定的宗旨。
「我就站在我一個年輕人,一個民間覺醒者的角度,談談個人的一些看法。」
江躍特意把自己的身份亮明,把自己姿態降低。
「我剛才特意研究了一下這次行動參與隊伍的資料,包括人員構成情況。雖然還沒有完全摸清底細,但是以我們星城隊伍為例。我們二十人隊伍,真正原先擁有官方身份的,幾乎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可能星城的情況有些特殊,但我相信,不管哪裡的隊伍,這次來西陲大區的人選,多半覺醒者應該都是起於草莽,原先擁有官方身份的,應該比例不會特別高。」
宋有光宋老忽然道:「這個我們還真統計過,陽光時代就擁有官方身份的比例,大約占據20%左右。」
江躍點點頭,對宋老投以感激的微笑,繼續道:「問題就出在這裡。之前我們的方略,基本上是基於陽光時代官方的思維。都建立在每一個人都講政治紀律,都會遵守規則,每一道措施都能得到不折不扣的執行。而事實上,根據我和覺醒者之間打交道的經歷來看,這很難。」
「大多數覺醒者,他們在陽光時代長年形成的生存智慧,加上詭異時代的洗禮,早就深入骨髓,趨利避害是他們唯一的本能。如果戰況順利,錦上添花,我相信每個人都會勇勐無比。但若是逆風輸出,甚至絕境求勝,我覺得很難指望得上。」
既然都要求發言,江躍想說的自然還是要直言不諱的。
不是江躍要故意和大家唱反調,也不是他想標新立異,故作驚人之語。
這些確實是江躍的心裡話。
曾將軍和李副總管對視一眼,又和幾個顧問交流了一下眼神,一時間場面有些凝重。
便是曾將軍本人,也沒有急於表態,而是對其他幾個執行理事道:「小江的這個說法,你們怎麼看?」
「小江同志年輕,看問題有自己的角度,不是壞事。但是,對自己的同志是不是太過悲觀了?咱們一向有同甘共苦的傳統。這次行動大家是一條船上的,還是應該給同志們充分的信任嘛!」
話很委婉,但是這位明顯是不以為然的。
「還沒開打,就對自己的同志不信任,小江同志這個思路,我個人覺得有點危險。咱們必須充分發揮每個人的積極性,能動性,才能最大程度地扭轉戰局。一開始就不信任自己的同志,那又怎麼能有好的結果呢?」
又是一位不同意江躍觀點的。
五位執行理事,有兩個站出來旗幟鮮明地反對。
還有三個則是低頭不語,不置可否。也不知道他們是贊同,還是反對,又或者是中立。
曾將軍好像要他們每個人都表態,微笑道:「其他人呢?都別發愣,暢所欲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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