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之後,多聽多看多學,但是要少說。若是管不好這張嘴,連命是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領路的嬤嬤在前面走,後面跟著這次送入宮的宮女。
大家頭都低著,好奇的大眼睛睜著,卻不敢左右亂瞧。
迎面遇到人過來,悄悄伸出來的脖子,像烏龜一樣馬上縮了回去,不敢見人。
青梧微微垂眸,眼角的餘光卻看見華麗的步輦從面前經過,前後呼啦啦的圍著不少人,腳步快速,但是聲音卻很小。
這就是宮裡嗎?
「瞧見沒,這位便是林貴妃,宮裡頭的寵妃。」步輦離開後,嬤嬤才慢慢開口,「以後遇見主子了,不管你在做什麼,先快速的讓到一旁,主子沒傳召,不要多說一句話。」
她渾濁的雙眼透著看透世事的光芒,「你們是進宮來伺候的,記住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的事,比什麼都好。」
青梧的身子沒有動,但是心中卻是咯噔了一聲。
嬤嬤,是在點她?
今日進宮前,她特意在臉上做了偽裝,如果不仔細看,她就是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宮女,並不出挑。
不等青梧回憶自己的言行可有出錯的地方時,她前面站著的小宮女,卻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青梧想起來了,除了自己,這位宮女也面容較好,很是清秀!
「我現在說的話,都是以後你們保命的方法,都仔細聽著,記著!若是不識相,別怪嬤嬤我早沒有教過你!」俗話說,醜話要說在前頭,否則,以後出了什麼事,還真的要怪在她的頭上。
在這宮裡待久了,人的心也容易變得冷了。
這些話,嬤嬤每次都會說,但能不能夠聽見去,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青梧跟著嬤嬤來到宮女們住的地方,她被分到的是延喜殿,這裡都是一些雜役乾的活,雖然離著皇上住的地方近,但皇上卻從來都不會往這邊來。
延喜殿裡面的人,是宮女里的宮女。
其他宮犯了錯的人,才會被發配到這裡,是個人人都不想來的地方。
但是青梧,卻甘之如飴。
「你進宮之後,不用急著去見皇上。按照我說的做,機會自然會來。」進宮之前,夫人反覆交代,不能夠操之過急。
她曾經想過許多偶遇皇上的辦法,但是全部都被夫人否決了。
「記住,不要主動出擊,寧願等,也不能夠留下刻意的痕跡。」她說皇上生性多疑,一定不要自以為是,否則,無法走進他的心。
青梧謹記夫人的教誨,無論嬤嬤給她多髒多累的活,都沒有任何怨言。
甚至其他人完不成的,有些時候,還會過去搭把手。
她的面貌也逐漸沒有遮掩,但嬤嬤卻不像剛開始那樣,對她指桑罵槐,嚴陣以待了。
「你倒是善良,可是善良,是這宮裡最不需要的東西。」在她又一次幫著手都紅腫了的小宮女洗被子的時候,嬤嬤叫住了她。
這麼多的人,不是沒有人看到,這洗被子的宮女,手都快泡爛了。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
在宮裡頭,多管閒事,就是死路一條。
可是青梧,卻偏偏要往這條路上走。
「謝嬤嬤提點,但春紅之前也幫過奴婢,奴婢不忍看她受苦。」春紅便是那個洗被子的小宮女,在青梧剛進宮的時候,偷偷給她帶過兩個饅頭。
因為那次青梧的活沒幹完,去的時候,已經沒有吃的了。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嬤嬤的目光頓了頓,「你倒是個感恩的。」
青梧笑了笑,沒有再多說。
而在嬤嬤的眼裡,她已經從善良的傻子,變成了知恩圖報的好人。
傻子跟好人,可不一樣。
善良的傻子,說不定哪天闖下彌天大禍也不一定。但好人嘛你幫她一把,她能夠記上一輩子——倒是值得利用。
「明日起,你便在外院打掃吧。」
外院打掃的活,算是延喜殿最輕鬆的活了。不用抬重物也不用泡冷水,只需要將院子打掃乾淨,再澆澆花除除草就行。
這話一出,大家都羨慕的看過來。
春紅,也不例外。
青梧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喜上心頭,「奴婢遵命!」
然後在嬤嬤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才微微福身,低聲道:「謝嬤嬤提攜。」
嬤嬤的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但青梧知道,這句話,她聽到了。
「青梧,你的運氣真好,這打掃外院的活,大家搶都搶不到。沒想到,嬤嬤就這樣給你了。」春紅走上前,看著青梧的那張臉,心中的羨慕都快要湧出來了。
為什麼青梧長的好,運氣也這麼好?
不像她,又瘦又小,長相也不好看,走到哪裡都要被人欺負。
春紅話里話外,全是羨慕。但是其他的,卻是沒有了。
只不過有人看不過去,嘲諷道:「春紅,你可真傻,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旁邊的宮女諷刺出聲,看著青梧的眼睛,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春紅卻是一臉莫名,「什麼意思?誰利用我了?」
「說你傻你還真傻上了!」那宮女冷笑一聲,不爽的說道:「她這是借著幫你在嬤嬤面前現眼呢!不然,嬤嬤為什麼會把這麼好的活交給她?還不是因為看在她幫了你的份上!」
這種故作善良的姿態,讓人瞧了真是不爽!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雖然有些人不是這樣認為的,畢竟春紅的活是真的累,整日都要泡在水裡,除了青梧,延喜殿裡沒有一個人幫過她。
但是,誰讓青梧發達了呢?
大家都是新進宮的宮女,憑什麼她這麼好運?
所以她們也都憋著沒有開口,任憑那名宮女在那裡詆毀她。
嫉妒,有些時候不需要太多的原因,只要你比自己好,僅此而已。
就連春紅,都有些動搖了,「真的是這樣嗎?」
她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與青梧拉開距離,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那名宮女見狀,臉上更加得意,仿佛在說——
就算你被嬤嬤看重了又怎樣?
在這宮裡,沒有一個人站在你這邊!
從此,你將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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