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絕對有陰謀。
別看劉久平時大大咧咧的,但是他是屬於那種粗中有細的人,能夠看出很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比方說他的老師。
初看之下,他的老師非常和善,並且沒什么小心思,但是相處下來, 劉久卻發現,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老怪物。
老怪物這個詞,劉久沒有絲毫貶義色彩,反而是屬於褒義的稱呼。
組織的很多決策,都是經過十三首頒布,他們會討論, 會開會, 還會投票表決,發表自己的想法。
據他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了解, 他老師在十三首中,也是屬於計謀很深的人。
現在突然讓他離開,還去找方牧,這裡面絕對有貓膩。
嚴州老人迎著劉久不相信的眼神,抬起手來,敲在劉久腦袋上,吹鬍子瞪眼道:「叫你去你就去,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想過去嗎?我現在讓你去了,你還磨磨唧唧的,是不是不給我這個面子?」
劉久縮了縮頭,道:「老師啊,你讓我去沒問題,我也確實想去見見我兄弟,但是有時候吧,你得把話講清楚呀,你這讓我莫名其妙的過去,我總感覺你們背後有什麼陰謀。」
不管怎麼說, 劉久都不踏實。
哪怕讓他去找方牧, 他也覺得這背後肯定有很多事情。
嚴州老人嘆了口氣,又想抬手敲劉久,但最後還是放下手來。
自己愛徒的性格,他是很清楚的。
說句直白一點的話,那就是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實生性多疑。
當然,生性多疑這方面,面對他那個兄弟的時候,又絲毫沒有。
如果有些東西不講清楚,估計這個傢伙絕對不會去,甚至會賴在家裡,說什麼也不會踏出去半步。
講吧。
嚴州老人組織了一下語言,娓娓道來。
「這天下是我們的天下,但是最後卻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所以組織最近會做出一些重大的決策,而這決策就包含放手而為。」
劉久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沒有聽懂。
嚴州老人正色道:「分部會創立, 名為青年堂的分部,徹底和老一輩以及中間一輩斷絕,也就是說這將是你們年輕人自己組建的團隊,算是個小組織。」
劉久一愣,緊接著他臉色一變,變得凝重起來:「第三次詭異事件很嚴重嗎?」
他並不笨,相反非常聰明,否則也不會成為十三首之一的徒弟。
建立所謂青年堂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老一輩和中間一輩,徹底和年輕一輩斷開。
以前的組織是互相融合,仿佛一個大家庭,而斷開之後,就會產生兩個位置,如果是青年堂自己決策的話,這就意味著,老師他們或許成功了。
嚴州老人眯了眯眼睛,道:「第三次靈氣爆發不簡單,我們現在根據少量的線索能夠分析的出來,將會是大規模爆發,你猜的沒錯,我們算是成功了,但不是完全的成功。」
成功指的是什麼,當然是老王一直以來的夢想。
打破陳舊的教條,創立符合年輕人色彩的世界。
成功了,卻有一部分妥協。
嚴州老人頓了頓,道:「我們妥協了,因為我們是想要徹底斬斷和陳舊規矩的關係,但是不可能,其他和我們相對立的人也妥協了,因為這是組織從頭到尾,從未有過的重大決策。」
「意味著伱們將會有你們自己的活法,一切的主導決策將由你們來實施,但是組織會進行觀察,一旦你們無法勝任這些事情,那麼就會收回這個決策。」
不完美的成功,這是嚴州老人個人的看法。
劉久來回走動,他在思考。
創立青年堂,獨立出組織,這種歷史性的決策出台,而且在關鍵的時候讓自己去找方牧,劉久想到了一個問題。
嚴州老人和美食家的關係,在組織里也不是不可見人的。
用穿一條褲子形容他們,也不為過。
現在方牧和劉久即將匯合,那就意味著年輕一輩中,一切都擺到了明面上。
即使是不完美的成功,那就讓這些年輕人來,把不完美變成完美。
「我去。」劉久毫不猶豫的道:「我現在就走。」
嚴州老人奇怪的道:「一點猶豫都沒有嗎,你不喜歡拒束,但是這樣做會失去一部分自由。」
劉久問道:「方牧也會進入青年堂吧。」
嚴州老人並不掩飾,直言不諱的道:「他當然也會進入,當初對他的承諾,是不讓他加入組織受到束縛,而青年堂是屬於你們自己,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這對他來說,好處太大了,因為這就像他自己開了個公司,自己去開疆拓土,束縛是極其微小,甚至沒有的。」
確實如嚴州老人所說,青年堂的建立,是方牧和老王打的一場大勝仗。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細數下來,全程都有方牧的身影。
鬼網站,第一次死鄉,鏡中世界,第二次死鄉,還有兩次靈氣爆發中,重大危機的解決。
隨便拎出一個,那都是值得讓人讚頌的事,但是這所有的事件,都有方牧的身影,甚至是主角。
一路走來,方牧早已成長為年輕一輩第一人,血屠之威,光是名字說出去,就會讓很多人後退一步。
這就是老王在告訴所有人,年輕人可以受到法律的約束,但是不能有陳舊教條的束縛,只有這樣,才能給年輕人自己發揮的空間。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青年堂的建立,是組織其他人的妥協。
當然,嚴州老人也沒少做事,關鍵性的站隊,他一直挺老王。
對了,還有鬼廚娘,老王犧牲了自己的身體和自由,換來了關鍵性的一票。
當然了,嚴州老人想的是,老王肯定是藉此機會,故意和鬼廚娘搞在一起的,畢竟這倆人在嚴州老人眼中,早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家人,只是借著機會,兩人順理成章了而已。
劉久聳了聳肩,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必須去了,束縛不算什麼的。」
嚴州老人目光一凝:「還有什麼原因?」
劉久正色道:「我兄弟在那裡,我不能讓他吃虧,我要祝他一臂之力,就這麼簡單。」
嚴州老人愣住,隨後笑了笑。
多麼簡單的理由,當初他和老王,也是怎麼簡簡單單的。
或許真如老王所說,年輕人的天下,他們這些老傢伙,需要做的就是給他們空間。
「收拾一下,走吧。」嚴州老人揮手,有些意興闌珊。
劉久鄭重其事的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認真的道:「師恩不敢忘,弟子一定不會辜負老師教誨。」
嚴州老人抬頭看著天花板,什麼都沒說。
真是的,還搞鼻子發酸這一套。
嗯,效果真好,竟然有點難受了。
……
總部。
一處豪華舒適的房間內,十三首中最末尾的鬼人,正在喝著茶。
「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起來,鬼人放下茶杯,已經知道是誰來了。
「進來。」
房門被推開,首席走了進來,身上有一股令人顫慄的氣息。
鬼人笑了笑,淡淡的道:「不錯,不枉費你在靈橋境受的諸多苦難,突破就是十一重,首席,你已經站在無數人之上了,為什麼沒有再次突破,跨越下一個境界?」
首席先是行了個禮,在他心中,規矩不能破,這才道:「十一重是天門境的巔峰,但是卻不是我的巔峰,寄託五臟六腑,在我看來是不完美的,我還有其他想法,若是能夠將更多的自我寄託出去,或許能夠更強。」
鬼人點了點頭,道:「年輕人有年輕的想法,我不會阻止你,這條路前人曾經提到過,但是難上加難,或許你也能走出自己的路。」
首席點了點頭,道:「您叫我過來,是有什麼大事吧。」
出關之後,就接到這個通知,他也是不由分說就趕了過來。
鬼人笑道:「你雖然一直在閉關,但是青年堂的消息,你也暗中了解過,現在是時候讓你加入了。」
首席眼睛一亮:「我要去找方牧。」
他身上有一股戰意,天門巔峰的他,能不能與方牧一戰?
很多人遇到方牧,就得了恐牧症。
用一句覺醒者圈子流行的話來說。
見血屠,知不足,心魔自生。
極少數沒有恐牧症的人中,首席算是一位。
鬼人聞言,搖了搖頭,道:「你不能去。」
首席皺眉道:「為什麼?」
鬼人再次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道:「他們妥協了,所以有了青年堂,而我們也妥協了,那就是青年堂必須要有著互相對立的局面。」
首席眉頭皺的更深,他在仔細思索其中的寓意。
鬼人並不給首席思索的機會,直接挑明:「青年堂不需要一派和睦,而需要產生競爭,只有競爭才會讓青年堂蒸蒸日上,那些老傢伙雖然迂腐,但是他們看的比很多人都遠,當然不只是你們有競爭,還有其他人,一切都需要合理的競爭,如果變成惡意競爭,你知道該怎麼做。」
首席明白,他是組織的手,也是組織的刀。
如果有惡意競爭,他就是執刀的人。
但是……
沒有意義。
首席嘆了口氣,眼中的落寞之色盡顯,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此刻心情很低沉。
鬼人想了想,道:「你可不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人,有什麼事都可以說出來,只要組織能夠幫你的,都會去幫。」
首席抬起頭,滿臉落寞的道:「沒有血屠的人生,失去了很多色彩。」
這世間年輕一輩千千萬,只有血屠入得了他的眼睛,至於其他人,不能說是沽名釣譽,至少他不屑一顧。
原以為出關之後,就可以與血屠放手一戰,沒想到現在卻落得另外的任務。
他是最講規矩的一個人,既然是組織頒布下來的任務,他就要落實,而且得盡心盡力的去做。
只是這樣一來,和他的計劃就完美的衝突,可能會等很久很久,才能夠按照他的想法做一點事。
鬼人搖頭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是你得先辦事。」
事有輕重緩急之分,首席也明白,他不再多說,拱了拱手,告辭離開。
等到首席離開之後,鬼人又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喝了一口,雙目微眯,好像在享受,但實際上他正在思索後面的計劃。
青年堂是大計,組織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將這個決策擺在明面上。
站在感情這方面,他是和老王一頭的,但現在只是工作,他的工作是負責前期的把控,那麼就要公私分明。
「真麻煩。」鬼人用手捶了捶腦袋,嘆氣道:「一把年紀了,還要在這裡謀劃來謀划去,太難受了。」
抱怨了幾句,鬼人就拿出一張紙一支筆,開始進行後續計劃的部署。
房間陷入安靜,除了他用筆寫字的沙沙聲之外,再也沒有聲音傳出。
……
渝市。
方牧正在打電話。
小霧站在旁邊,抱著一瓶快樂水,正在快樂地喝著。
也不知道作為靈來說,有沒有感覺,但是從表面上看,她喝的很快樂。
「什麼?你要過來什麼時候啊?馬上?行行行,我馬上訂好位置,過來之後咱們兩個喝兩杯。」方牧的聲音透著高興,興高采烈的說著。
小霧一邊喝快樂水,一邊瞅了瞅方牧,眼中帶著疑惑:「不是媽媽?」
她還是頭一次看到方牧打電話這麼高興,而且電話那頭還是個男的。
「奇了怪了,除了我媽之外,還有誰值得讓我爸這麼高興?」
越想反而越是迷糊,小霧乾脆就不想了。
管他的呢,反正有快樂水喝就行了。
小霧眯著眼睛,越來越享受這種感覺。
她現在真的很慶幸,機緣巧合之下變成了靈,不然的話還真體會不到這種生活。
什麼死鄉主宰啊,還有強大的厲鬼啊,這些都不重要,那些身份也瞧不上。
重要的是……有快樂水喝,還有手機玩,wifi還特別快,有這些就夠了。
能夠鹹魚,誰願意去打生打死啊,吃飽了撐著。
小霧換了個姿勢,躺的更加熟練了。
方牧又和電話那頭說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馬上拉著小霧準備出門。
小霧滿臉懵逼的被拉起來,懷裡還抱著快樂水,根本就不知所措。
「等等等等,爸,咱們去幹啥?」
「你叔來了。」
方牧笑道:「出去訂個餐,給他做個接風宴。」
剛才他就是在和劉久通電話,劉久馬上就要過來,他當然得把這邊辦好,畢竟是親如兄弟的人。
小霧一聽到這話,小臉瞬間就苦了下來:「爸,你去接我叔就行了,你們兩個吃好喝好,我還有兩部劇沒看,馬上就要更新了,我……」
話還沒說完,迎著方牧的眼神,小霧低著頭,垂頭喪氣的收回剛才說的話。
方牧很無語,開始指指點點:「你好歹也是個靈,而且還是個強大的靈,普通天門境都拿你沒辦法,你怎麼現在變成個宅女了,我決定了,今天你必須和我出去,不能在家一直看手機。」
話語間,充滿著嚴父的味道。
小霧哭喪著小臉,低頭默默地牽著方牧的手,什麼話也沒說,但是算是默認了。
「走著。」
方牧樂呵呵的牽著小霧,直接出了門。
……
渝市的一家餐廳。
方牧定好包廂,定位發給劉久之後,就在包廂里等著。
來到包廂,小霧也不鬧了,因為方牧順便叫了一箱快樂水。
小霧在旁邊喝著,覺得要是每次出門都有這待遇,她願意天天都出門。
方牧玩著手機,才剛上了兩個菜,劉久就推開包廂的門走了進來。
「牧啊,我來了,咦?這就是你女兒吧?」
劉久一進門,首先就看到小霧。
沒辦法,實在是太顯眼了,誰見過趴在一箱快樂水旁邊,嘟嘟嘟的喝快樂水的小女孩?
劉久雖然在閉關,但是也不是消息閉塞,當然也清楚這個小女孩的來歷。
「叔叔好!」小霧很聽話,站了起來,鞠了個躬,萌態十足。
劉久站著拿出一個小物件,是他賦靈的木鳥,可以動的那種,道:「來,初次見面,叔叔也沒什麼可以給你的,這個拿去玩吧。」
小霧沒有接,低著頭,用一種特別稚嫩的語氣道:「叔叔,小霧不想要這個,小霧想要喝快樂水……」
劉久愣住,緊接著覺得自己都快被萌化了,伸個脖子出去,對著門外的服務員大喊:「來五箱快樂水,什麼?喝不喝得了?你別管我喝不喝得了,你只管上就行了。」
小霧嘴角上揚,走出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
劉久吼了一聲,這才坐回原位。
方牧無語道:「孩子就得管,沒必要這麼寵著。」
「不不不。」劉久擺手道:「你沒有經驗,俗話說得好,窮兒富女,女兒就得富著養。」
方牧:「……」
什麼叫我沒有經驗,說的好像你很有經驗似的,大家都是一樣的。
不知不覺,話題有點聊偏了,菜也上完了,快樂水也到位了。
方牧單獨叫了一箱啤酒,和劉久喝了一大口,又吃了幾口菜,道:「老劉,之前在電話里說,你這次過來還有其他事,是什麼事?」
劉久放下筷子,拿出手機,道:「我老師剛剛發給我的,我馬上轉發給你,你看一看吧。」
文件轉發到方牧手機,方牧也放下筷子,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目光微微凝住。
上面是一個文件夾,打開之後彈出來一個文檔,文檔的名字引人注目。
《關於青年堂規章制度以及等級制度》。
青年堂?
方牧摸了摸下巴,搞不懂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麼,但是耐心的看了下去。
很長的一篇文檔,當他看完之後,足足過去了20分鐘,尤其是最後落款是鬼人,這個熟悉的名字讓方牧沉思良久。
劉久也沒有打岔,吃著喝著。
過了幾分鐘,方牧回過神來,說了兩句。
「老王做了妥協,組織也做了妥協,雙方妥協之下,產生了這麼一個東西,一個城市一個青年堂,也就是說放棄了以前的地區負責人,重新組建新的。」
他一眼就看出來,這是雙方妥協之後的產物。
所謂青年堂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由年輕一輩組成機構,但是對於青年堂,組織放的很開,除了極其重大的決定,其他的一切由青年堂自己做主。
而青年堂的分布也很簡單,每一個城市一個,組織不會給每個城市的分堂定領袖,由每個城市自己選出來。
第一階,正副堂主。
第二階,駐守城市中各個區縣的舵主。
第三階,普通成員。
這些都是自己選擇,組織絕不會參與。
方牧把手機放下,道:「聽這意思,你想讓我加入。」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青年堂也很讓方牧感興趣。
劉久用紙巾擦了擦嘴,喝了一口酒,道:「那是當然,實話和你說,青年堂基本上沒有組織的束縛,咱們兩個加入,把渝市拿下來,那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方牧準備喝酒,發現瓶子幹了,又重新開了一瓶,正準備喝下去時,劉久打斷了他。
「牧啊。」劉久笑眯眯的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方牧笑了笑,放下酒瓶,道:「那就整唄,咱們倆兄弟聯手,還有過不去的坎嗎?」
剛才他已經把上面的文件都看完了,組織對青年堂的束縛確實已經下降到一個最低的程度,幾乎可以說沒有,而且還會提供幫助。
比方說一些詭異事件的情報,包括這次的事情。
方牧想著,他現在什麼都不缺,要實力有實力,要幫手有幫手,他只要一聲令下,那些出去的器官就能夠瞬間回來,他現在唯獨缺樣東西。
情報,或者說信息。
這種東西可太重要了,無論什麼時候,掌握了絕對的主動,那就能夠取得料敵先機的時機。
他可以通過老王得到信息,但是很麻煩,而且某些時候,組織的特殊消息估計老王也沒法透露。
青年堂就不一樣了,無條件的提供。
以前方牧拒絕加入組織,不僅是因為老王和他的計劃,更主要的就是加入之後束縛太大。
現在不一樣,就像做生意,相當於自己開個公司,天高皇帝遠的,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干!
方牧沒有猶豫,舉起酒瓶。
兩個酒瓶輕輕碰撞,兩人笑得跟狐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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