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宇宙星河之下的九葉草,纖細的枝幹上九片充滿著神秘紋路的葉子,它神秘、優雅。
「咚。」
憑空而來的一聲輕響,是這株散發著生命本源之力的九葉草輕輕晃動,波紋蕩漾而出,散發出不知度過多少歲月的古樸氣息。
它的身前逐漸顯現出一道虛幻的身影。
女子蜷縮姿態漂浮在九葉草前,纖細的柔荑交合抱著如玉般的小腿,鏤空綠色裙擺之下露出一雙玉足。她天雕地琢的絕美容顏恬靜中不乏雍容華貴,長發如星河般披肩而落。
一根根紅線透過虛空進入這片靜謐的世界,帶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似乎打擾了她的安寧,讓長長的睫毛輕微律動,睜開了蘊含著整片星河的無暇雙眸。
「......」
進來的一老一少隨著九葉草前的女子睜開雙眼,不約而同地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藍祖慈眉善目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忌憚。
他一輩子都在繼承上一代道祖的責任,躲避著世人的追查,對於整個世間的生靈而言,他身上蘊含世間的大半大道,讓他成為了最大的寶藏。見過仙,也聽說過仙人的故事,如今的仙大部分都是老實的。
上一代的道祖告訴他,等到仙人復辟的時候,道祖的職責也就到頭了。開始的時候他嗤之以鼻,強大的實力讓他高傲,他每次獲得一種道,實力都會更進一步,他確信自己無懼於大帝,可後來見過一些同樣逆天之輩,他就老實了,世間不止他特殊。
逃了很多年,直到仙人的現世,他同樣嗤之以鼻,世間有逆天之輩,也許憑他們就能對付仙人。他可能不用去犧牲,還能掙扎掙扎,好死不如賴活著。
畢竟紅塵仙、看門犬那種貨色,解決了也是順手的事兒,帶著整個南境,也並非沒有戰勝血月的可能。
而現在...
他很難想像曾經的古人經歷了什麼,如何能戰勝這些東西!
如果還有很多眼前這種東西,憑現在的世人,面對的將會是無望的未來!
「文姑娘。」
藍祖渾身僵硬,感受著這裡似乎掌控著蒼生一切的生命力,凝重地盯著睜開眼的仙,朝李耀文道:「你家二姐,攤上大事兒了。」
「我知道。」
李耀文凝視著神仙,接近這尊仙,她第一次再次感受到了身體的存在。
她與仙人對視。
那仙人薄唇輕啟,溫柔的聲音如祂不經意間散發著能滋潤天下的生命力,在這片虛空裡迴蕩,「我見過你,你叫李耀文,你是村子裡讀書的女娃娃,耀清要給你煉藥,她說你體弱多病,兄弟姐妹里,她最擔心你,直到現在...」
李耀文神情恍惚。
藍祖輕輕撫須,難怪李家的女娃娃把他帶了過來,面對這樣一位存在,他依舊覺得應該早點兒消滅的好。尤其是現在這種狀況,他這位被天下人時刻算計的老東西...
顯然被無視了。
「無視我一個老人家,這可不好。」
藍祖袖子裡搓著手指。
......
綠娘好奇地凝視著眼前的李耀文。
這個『綠娘』的名字還是李耀清起的。經歷了天地初開,仙食天下,仙人沉淪的一切,她一直在黑暗中沉睡,仙人總有甦醒的法子。
慶幸的是,經歷了無數歲月,一代代人機緣巧合得到《千草經》,終於有一個女娃娃在丹田裡種下了九葉草的種子。
她一直在李耀清的身體裡的活著,看著李家一代代人的成長,人類經歷的苦痛、迷茫、奮鬥...她默默地窺探著一個人的人生。
人類得到力量的過程,總是伴隨著歡喜,綠娘一直認為,李耀清會將這種非凡的提升歸咎於本身的努力,可是並沒有。李耀清常常認為,憑她的本事,她應該是藥圃里最脆弱的一株藥,她永遠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事實也是如此,綠娘知道李耀清的脆弱,李耀清為很多人擔憂,身為姐姐和長輩的外表下是一個集生靈憐憫於一體的人,時常做一些讓綠娘都為之皺眉的事兒。那一年獨自去魔窟、棄絕生機將自己逼到絕路去培養三個後代、拼了命地煉藥...
天地間,這樣的生靈,往往不會擁有著悠久的歲月。
不過如今,直到李耀文這個最讓人擔心的娃娃出現在她面前,綠娘終於明白李耀清為什麼能活這麼久。
「我應該付出什麼代價,你才能離開二姐的身體?」李耀文開口,聲音顫抖。
綠娘一怔。
在李耀清身體短暫的歲月里,她第一次見這個『脆弱』的女娃娃的話語中充滿了哀求。
綠娘思索了一下,「你有沒有想過,是你二姐選擇了我,而不是我選擇了她?」
李耀文渾身一顫,如鯁在喉。
從來沒有人覺得這種逆天的功法需要付出代價,他們一家全都覺得這是上天賜予的機緣,直到饋贈變成詛咒。
「你也一樣。」
綠娘望著李耀文的雙眼,一聲溫柔的綿長嘆息,「一切力量的獲取,早已在冥冥之中標註了應有的代價。人類往往會與天地、命運抗爭,去獲取不應有的力量,你應該考慮的是你自己,而不是你二姐。」
李耀文沉默了許久。
又問了一聲,她的聲音發冷,「我應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
亘古仙宗里。
這些被仙宗找來天資最強的諸多弟子,正奮力修行著紅塵仙傳下的陣法,從上古而來的陣法,讓仙宗弟子掌握了能與仙抗衡的手段。
李雲臨在後山修行,身旁是紅袖仙子。
白衣道人、紅衣仙子依偎一起,坐在房頂綠瓦之上望著仙宗靈氣縹緲的場景。
李雲臨自然不會來仙宗,陪紅袖仙子來的。
一場良緣數百年道侶,便是雜事再多,二人也一如天離殿裡的時候一樣兒。旁邊兒是趴著睡覺的老貓,瞥見二人膩歪的模樣,白眼連翻,暗道當年就不該吃李狂花的魚,搞得它鬆懈了,如今要受這等老罪。
忽而兩人一貓驚而望天。
「四姑?」
李雲臨倏忽一怔,四姑多年沒回家,在外奔波,如今忽感四姑的氣息,卻又瞬間消失,讓李雲臨眉頭一皺。
還沒來得及搞清楚四姑去了哪兒,卻見雲空中有人落下,面色蒼白。
李雲臨面色一沉。
是藍祖從空中落下,起初半空中的時候顯然慌張,到了仙宗的地盤上,即刻緩和身形,然後從包袱里一頓鼓搗,掏出了一枚金色丹藥吃了下去,隨手一揮,又是仙風道骨、高深莫測的模樣。
「怎麼可能有人能讓前輩這麼狼狽?我四姑來過...」
李雲臨與紅袖仙子起身,見紅袖仙子擔憂的神情,他投去一個安心的神情,「你來向藍祖問道,他既已現身,那就問問便是。」
「嗯。」紅袖仙子連連點頭,恬靜乖巧。
仙子到了李家,開始的時候很害怕,畢竟她的年歲,已經能當所有李氏人的長輩了,和李雲臨成了道侶,就跟把老李家的娃娃偷走了一樣。
後來李家的長輩,卻對紅袖仙子萬分歡喜,半點兒沒把紅袖仙子的年歲看在眼中。徐翠花說,這年歲不是問題,紅袖仙子深居簡出,比天下大多數女子都單純,否則雲臨這種傻瓜怎能把人家騙得到手?
這一過幾百年,修行、和李雲臨一起修行、和李雲臨一起去辦事兒,紅袖仙子的世界就這麼簡單。這位家族年歲可以排前三的姑娘,甚至被後輩以長輩相稱的時候還會臉紅。
未久。
二人到了藍祖的面前,剛和李耀文見了綠娘,藍祖還沒來得及罵娘,這會兒又見李家人,他面部肌肉在急劇抽動。
「前輩,內人修的是彼岸法,彼岸道途在您身上?」李雲臨皺著眉頭,向來直來直往。藍祖抓了紅塵仙,倒讓他多了幾分敬意,老祖宗說不可再瞧不起藍祖,顯然在提醒他。
他在思過崖想了一年,到底是境界不到,沒想明白藍祖為什麼時刻想著逃跑,留下一堆爛攤子的行為。
「彼岸道途?」
藍祖眉頭一皺,「你小子倒是直白,誰告訴你彼岸道途在老夫身上?」
「老祖宗說的。」李雲臨毫不猶豫。
「藍祖前輩。」
紅袖仙子看夫君和藍祖不對付,她連忙道:「我們不敢在您面前造次,只是血月將至,晚輩修行艱難,故而前來向您問道,若是能通悟彼岸規則,修成煉虛中期之境也是極好的。」
「原來如此。」藍祖聽聞不是去挨揍的活兒,鬆了口氣,怒視李雲臨,「看看你道侶,再瞧瞧你這等不客氣的性子,我都不想說你。」
「......」有求於人,李雲臨被指著鼻子罵,不敢說話。不過總覺得藍祖有點兒異樣,恐怕也是和四姑來了一趟有關。
藍祖瞧見李雲臨無言,心中暗爽,卻忽而想起和李耀文前去所見那道仙影,一聲長嘆,「既然要來學,你小子便走一趟,三府之地化神、煉虛,有希望突破合體者,都來老夫此地一趟。」
「前輩?」
「老夫,要開壇講道,傾諸畢生所修。」
藍祖昂首,凝望仙宗之上流雲。
李雲臨望著眼前老人任由清風拂面,他心頭一沉。
「老夫,老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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