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府的天空昏暗,但雷鳴聲漸弱,隱隱日輝越發能鑽入雲層,爬到青雲府的土地上。
李氏的強者和青雲府里里外外在意這事兒的人都知道,被李氏人封印在道境裡的雨伯日漸虛弱,青雲李氏則在壯大,直到能撥雲見日。
功德城裡,依舊祥和景象。
去年匆匆前來幫援的眾多大佬沒走,端木棋和長孫氏都在南境,李氏若亡他們也要跟著遭殃,此次青雲府劫難成了他們的陰影,道境裡的新晉大能『靈傀火祖』李耀鐵不出來,他們真不安心。
王金虎等著自己的師弟,他前些日子才突破的煉虛,這下子師弟李耀鐵成了合體,天光洞也跟著臉上添光。至於阿黑和鎮仙司的人,這兩幫人馬成了皇后聞人仙儀的『詆毀組』,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是要把南境的人往『反賊』的名頭帶。
至於細雨劍尊,前幾日趁著李雲臨從道境外傳輸法力虛弱出來,略微挑戰了一番,今日垂頭喪氣念叨著『後生可畏』,聽李雲臨說勝了細雨劍尊半招。不過細雨劍尊真掛念的多了去,比如代柔師太的『青山道』,雨伯的『雨澤道』,他只需求一個,道途可成。
至於給不給,要看聖堂劍閣和青雲李氏的感情深不深。
大廳里。
李長安坐在主位上,廳中盡小輩,管理家族的李求命和李初秀兩位新家主坐在角落。
李長安一絲不苟,從帝都回來,沒能實現讓整個皇朝長治久安的願望,至少能令青雲府平平安安。他淡淡道:「細雨劍尊要成道,青山和雨道走到了頭,沒人搶得過他,他先來問,是留了雙方臉面。」
族人們聽著李長安的訓誡,回來十年,李長安行事坦蕩,運籌長陽府之事。
這一言語屋外腳步聲響。
李星火和子書晚冬夫妻二人回來,甲冑叮噹響。二人北境斬妖以百年為計數,回了青雲府也閒不住,雨夜一戰後,夫妻日夜巡邏青雲府,斬殺入侵者餘孽,旦有妖魔禍世,便是鍊氣境二人也殺了再說。
「安伯。」
夫妻行禮,李長安點頭示意二人在近旁坐下,兒子星辰帶著髮妻海外瀟灑,幾十年才回來一次,平常都是送信。李長安說兒子是天生的浪子,曾經從城南到城北,兒媳現在是從天南跟兒子到海北,乾脆也就不管了,倆人活著就行。
反倒是兒子星辰沒盡的孝,星火和子書晚冬以父禮相待,他這老人家也有了『兒愛』,根本不願意星火夫婦再去北境那等危境,西境也不讓他們去,麟舊那廝憑什麼給他的好侄兒和侄媳婦兒當義父?哼。
一坐下,李星火就道:「安伯,這些日子我們青雲府附近出現了不少高手,鎮仙司、天機閣、一些隱世勢力...就連無雙殿的人也有。」
「人呢?」李長安問了一聲。
李星火隨口道:「搜魂,殺了。」
聞言,座上李新日、李新絕、李止靜等子孫皆是面色一沉。這一年過去,他們的族人依舊該幹嘛幹嘛去,上千修士前來,讓青雲府補給了大批的資源,如今正是上下修行的時候。可青雲府,卻暗潮湧動。
青雲府里里外外,全然是外界的人,無非是為了被困的雨伯。
有些人是難以置信雨伯那樣的人物,竟是在青雲府發落了難,要來看看真假。有些人則是要救雨伯,諸如無雙殿之流,就想救下雨伯,甚至有一些僅僅因為私交。
而最後一批,則是等著雨伯去死,例如金吾衛的阿黑,雖然這位什麼也沒說過,可短短一年裡青雲府外面守著,從不敢懈怠半步。
這些各懷心思之人彼此試探,反倒是青雲李氏屁事兒沒有。
「無雙殿還是老樣子,派來的人有道種,搜魂即死。」李星火語氣很快,回來一趟又要繼續去巡邏,順便走一趟巫族和西朗的邊界查探地形,也好做個攻守兼備的對策,忙道:「帝都來了人,和上次一樣,是請我們派人前去上朝。禹洲府也來了人,安伯沒說錯,禹王要拉攏我們。」
旋即連忙起身,行禮就走。
座下李建術一聲冷哼,「禹王拉攏正好,無論是太子聖、飛衡還是聞人仙儀執掌大權,我們李氏都是他們的眼中釘。」
「咱們李氏還能受他們欺負?人死鳥朝天!」剛剛李星火在的時候,李新日跟乖寶寶似的,李星火一走,李新日好一番紈絝子弟嘴臉,連李止靜都攔不住,此子修為更精進,當年被青雲府的人揍,他當年的隱忍果然沒有錯,如今...
被青雲修士圍毆,不敢出家門,好大一肚子氣,往皇朝里撒。
聽著要打仗,李元商目光大亮,抬起手來要一拍桌子,可一想想沒幾個靈石,險些連青雲府上下的軍餉都發不起,神情溫和,「日子爺,冷靜,冷靜。」
這一哄鬧,李長安溫和一笑。
只是忽而眾人頓滯,猛然抓起手中靈位。
「老祖宗說,雨伯到頭了。」李止靜一咧嘴,現在整個皇朝都有人盯著青雲府,雨伯一死,他們李氏的地位步步攀升,今後世間行走,誰都得喊她一聲靜姐。
「走。」
李長安目光明亮,帶著族人們朝外去。他在家族運籌帷幄,也只是治家,家族要如何走,說到底還是要看圍攻雨伯,和在西境守著旻天歌的長輩。
......
道境內,飄蕩著細雨。
水域中波紋蕩漾,李想憑藉著道法,腳下是陰陽魚圖,身後是扛著錘子的李耀鐵、六子和魔君。
在半空中,漂浮著雨伯。
雨伯頭髮散落,寬大的藍色衣袍四處破爛,即便面色蒼白也不乏威嚴之色,正如神明般俯瞰著李氏眾人。
「以前的世界不是這樣的。」
雨伯面色平靜,就像是向他的信眾解惑,「陛下勵精圖治,天下太平,那時世間化神者不可入世,煉虛者便要隱世。我們,應運而生。」
「鎮仙司捉拿妖邪,守護世間。護國衛守衛邊疆,震懾妖族、巫族不敢造次,他們只能安於現狀。功德大殿眾功德大能,我雨伯布施雨澤,百姓信奉,終有一日可成正神。」
「陛下說,我就是神,遲早在天宮中會有一道神位,得道成仙。」
李想等人沉默,身後幾個小子最跳脫,也沒敢多言。
至少故事裡的雨伯,曾經福澤世人萬年。
「哈哈哈!」
雨伯洒然大笑,道境中的大雨隨風狂呼,雨伯很滿意,道境之內和道境之外,都是人,就像是曾經信奉他的生靈。
大笑聲忽而低落,任是誰都能看出雨伯的落寞。
「可是陛下答應我的,全都沒有給我。他說過他要成為昊天上帝,我們都會在他的天庭中與他共飲仙酒。」
「可是他失言了,他再也沒有理會過我們的事,天宮只能憑著各大司部自我運轉,自從那一天開始,誰都欺負我。」
「我去施雨,天宮上的人,全都開始懈怠,只有我一個人滿世界救蒼生於水火。」
「我只想休息一些時日,可全天下的百姓,砸了我的神像,他們說我不是稱職的神,是我給他們帶去了災難。」
「可是...」
「他們稱我為神,我的心裡也有我的神,陛下。就連我的神,都無法信守承諾,我又怎麼去庇護整個世界?我不對嗎?我只想休息,我有錯嗎?!!」
「我沒有。」
雨伯的面目猙獰,「我以為天宮的同僚會督促我,整整幾百年,沒有!他們從來沒有信仰,他們從來沒有在乎過陛下的承諾,他們安於現狀!」
「於是我給他們好好看了我的手段,給天下人一個驚喜,哈哈哈!」
道境裡大雨磅礴。
雨滴落在水域上,波紋不斷蕩漾,雨伯猙獰且瘋狂的大笑在迴蕩。
「可惜他們將我當成叛逆,他們從不在乎我做過什麼,陛下沒有信守他的承諾,我自己去尋找答案,我要成為神,我本身就應該成為神。」
「神,不會隕落在你們這些卑鄙、低賤的凡人手上!」
看著依舊猖狂,瘋魔的雨伯,李耀鐵面紅耳漲,破爛大錘上微微亮起火光,正要動手,一隻手落在了他的錘柄上,是老祖宗,老祖宗朝他搖了搖頭。
隨後,老祖宗轉過身去,默默地帶著李氏的子孫走出道境。
道境之外,李氏族人齊聚,李長安也帶著孩子們前來。
雲空中。
阿黑不知何時已然前來,在他身邊的,竟是仙風道骨的老人,亘古仙宗的藍祖。
藍祖眉頭緊皺。
阿黑感受著道境中越發磅礴的雨澤大道氣息,他幽幽道:「很多年前,陛下蕩平世間,為人族打下一片土地,其實陛下要做的事情很多。他要打造天庭,人族、妖族、巫族、地府...全都要聽從陛下號令,只是陛下沒做到,從那以後,雨伯就叛了。」
「沒想到,他因此而不服,可惜落在了旻天歌手上。」
藍祖搖搖頭,「從他開始取走天下雨澤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是他。」
「沒有。」阿黑冷笑一聲,「他奪走大江大河,可在這之後穩固了合體境的道境,就去掠奪隱世勢力,沒過幾年就將大江大河還於天下。」
「他只是惹錯了人,落在旻天歌手上之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藍祖沒有多言。
此時道境之外,一名名修士感知著其內的一切。
李想目光複雜,他不大知道皇朝之前的過往,即便是對於一些老傢伙而言,也很難從他們身上知道皇朝古老的隱秘。不過如今,李想能看出來,雨伯是有信仰的,至少是崇高的信仰,只是他的信仰失敗了。
他用一年多的時間,死了八次來證明雨伯不是神。
可這一刻。
他覺得雨伯...是。
道境裡。
雨伯在雨中瘋狂大笑著,細雨形成了一幅幅場景。
他看到了他在天下百姓歡欣的呼聲中,從繁華的城池與山河飛過。
他飛到了天上,那是天庭,有著諸多威武的天兵天將。
他在前往天庭的路上,見到了許許多多暢談著如何庇護人間的同僚。
直到盡頭。
坐在龍椅上和仙官飲酒的陛下,朝他舉起了玉杯,他從仙女的手中接過陛下賜下的仙酒,單膝跪地,傲然高呼。
「臣,司掌人間雨澤之神,雨伯,謝陛下賜酒!」
「願陛下仙福永享,人間昌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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