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還在繼續。
可無論是喀麥隆隊還是美國隊,場上的球員都有些心不在焉。
維維安·福倒下的那一刻太嚇人了,當上一刻還跟你興奮的討論比賽完去哪裡慶祝放鬆,或者和你一起吐槽裁判眼瞎,對手下黑腳,或者和你住一個房間,深夜睡不著,和你分享7歲的兒子鬧騰的你頭大,妻子整天抱怨你不陪她的隊友,下一刻突然倒在你身邊,然後被擔架火速抬出球場。
那一幕對人的心理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最先發現維維安·福倒下的盧岑·梅托莫坐在替補席上,雙手掩面,痛哭不止。
身邊的隊友一個個都沉默著。
三人找個僻靜角落坐下等候,沉默之餘,雷納忍不住抱怨道:「有可能他就是累的。」
陳宇沖他擺擺手,擠過了人群,來到了阿里納三人面前。
維維安·福的妻子瞬間身體一軟,幾乎要癱在地上。
還有一些自發趕來的球迷,在急診中心外聚集,默默為維維安·福祈禱。
他反覆的說著,仿佛也是在安慰自己。
之前維維安·福上救護車的時候,他拉住球場醫療組的醫生,問維維安·福到底怎麼了,那個醫生給他普及了一下主動脈竇動脈瘤破裂的結果,他才知道維維安·福遭遇了什麼樣的疾病,有多麼兇險。
「別說了克勞迪奧,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很多事情我們也沒有辦法。」馬丁勸說了一句。
有的緊張不安的咬著指甲,不受控制的抖著腿。
阿里納點頭,見雷納望向自己,顯然也想去現場。
俱樂部需要成績,各國足協也需要成績,很多時候球員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
「該死的,如果當時我做些什麼,比如讓瑟爾維特給他檢查一下,他可能就不會有事的。」
這些情況他也清楚。
「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等晚上回酒店之後,如果他們沒休息,我再和他們聊一聊。」
沒什麼賽後發布會,記者早就跑光了,全去了附近的里昂醫療中心。
目光掠過走廊里所有人,陳宇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對母子身上。
「人應該會沒事的。」
阿里納艱難的擠過記者群,一路無視記者的提問,進入了急診中心。
有的眼圈濕紅。
「他不是骨科醫生嗎?」阿里納疑惑道。
現場亂鬨鬨的,頭頂還有電視台的直播直升機盤旋。
剛走出兩步,陳宇就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我必須要這麼說,手術風險真的非常非常大,患者隨時有可能死亡。」
男孩兒夾在人流里,茫然的看著這一切。
賽事的主辦方,還有國際足聯的官員也不斷趕到。
他現在唯一能祈禱的,就是陳宇能夠拯救維維安·福。
「俱樂部有比賽,國家隊有比賽,我們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怎麼可能不受傷。」去年世界盃結束,在陳宇的幫助下,養的差不多了,聯賽一開始,到今天又是小傷一堆。
但一直到比賽結束,賽事主辦方也沒有公布任何消息。
這時,場上喀麥隆隊進球了。
這只能說明維維安·福很危險。
舍費爾第一時間抱住陳宇,久久不願鬆開。
身後還跟著里昂醫療中心心臟科的主治醫生亨德森教授。
舍費爾也顧不上參加賽後發布會,比賽一結束,就匆匆帶著球隊全員,去了醫院。
說完,他又表情嚴肅的道:「各位,現在什麼情況都不知道,我希望你們能冷靜下來,不要多想,你們要相信陳,他是最好的醫生,他一定能治好福的。」
前方,醫院的一名醫生,正給舍費爾,還有國際足聯的一名官員解釋著維維安·福的病情。
或許維維安·福在場的話,應該是他給自己送出一腳妙傳。
梅托莫抬頭,人已經哭成了花臉,喃喃道:「中場快結束的時候,一次回防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有些不對勁,我還問他怎麼了,他說沒事兒,就是有些喘不上來氣。」
「陳,謝謝,你正好在場邊,這是福的幸運。」布拉特也擠過人群,抓著陳宇的手久久不願鬆開。
但沒人慶祝,進球的前鋒皮烏斯·恩迭菲,在進球之後更是直接跪倒在地,失聲痛哭。
雷納輕哼一聲,閉上了嘴。
陳宇率先推門而出。
阿里納默默的離開了人群。
陳宇畢竟只是一名骨科醫生。
陳宇揮揮手,壓下所有人的聲音。
阿里納嘆口氣,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還是吞了回去。
聯合會杯幾乎是他任職期間一手推廣起來的。
「都安靜!」
陳宇先給了三人一個好消息,然後道:「布魯斯,你先回酒店,召集所有球員,把情況告訴他們,最重要的,告訴他們,福的疾病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陳,謝謝你。」
很多喀麥隆球迷默默祈禱著,唯恐有什麼壞消息。
「教練,你不知道,都怪我,怪我的!」
雷納是中場,上半場沒少跟維維安·福糾纏,下腳,推搡,難道他就能不去想,會不會是自己哪一下力道太大了,導致維維安·福最終倒下了?
假如維維安·福真的意外死亡,那自己有可能就是殺人兇手!
這種情緒籠罩著美國隊的球員,心情怎麼能好。
舍費爾和身邊隊友急忙摁住他。
身為隊友,喀麥隆球員自責。
男孩兒不大,也就八九歲的樣子,他母親緊張的抓著他肩膀,惶恐不安的看著陳宇。
擠不進來的,也紛紛鼓掌叫好。
阿里納略一思索,道:「克勞迪奧,伱跟我一起去醫院,其他人先回酒店等消息。」
就像這聯合會杯,真要有意義,有價值,義大利能棄權,巴西阿根廷能派二隊過來?
最後,他還不忘拉著眾人,詢問誰來代表簽字。
漫長的等候中,不斷有人趕到。
陳宇用力抽出手,搖頭道:「抱歉,我剛做完手術,很累了。」
見兩人望向自己,雷納繼續抱怨道:「聯賽本來就夠長了。」
「都怪我的,教練,他小女兒才兩個月大啊,昨天他還跟我說,在禮品店看到一個特別好看的娃娃,準備今天比賽完就去買,然後帶回去給萊拉的,天吶,我真該死。」
舍費爾也是眼圈濕紅,反覆的道:「馬克不會有事的,陳在呢,他是世界上最好的醫生,他一定能治好馬克的。」
說完,擠出人群要走。
陳宇倒是想問問他叫什麼名字,可根本沒有機會。
他就沒見過這麼焦急的陳宇。
像他在英超,8月開始,到來年5月。
這還沒算上國家隊的比賽。
他是在弱隊,而那些強隊,可能還有社區盾杯,歐聯,歐冠。
「布魯伊,我們也去吧。」領隊奧古斯特·馬丁一拽阿里納,沉聲道。
說到底,還是為了商業利益,為了國際足聯那些官員,為了布拉特的個人聲譽和功績。
喀麥隆使館的人,維維安·福的家人,曼城俱樂部。
一瞬間,好多人擠上前來。
扭頭一看正是維維安·福的兒子,伸長了脖子,揮舞著手問陳宇叫什麼名字。
不料想布拉特沒鬆手,又道:「陳,我們能聊兩句嗎?」
最後在巴黎的布拉特也趕到了醫院。
「放心,你父親的手術很成功,他會沒事的。」陳宇上前,揉了揉他腦袋,笑著說道。
這種事情發生在身邊,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巨大的心理衝擊。
對於布拉特,陳宇依舊沒什麼好印象,簡單點點頭,就要抽手。
假如今天維維安·福沒救回來,死了,那對聯合會杯而言,絕對是一次重大的打擊。
他又叨叨著介紹了一下主動脈竇動脈瘤破裂的情況,可能也是覺得自己說話過於嚇人了,道:「幸運的是,他送來醫院非常及時,而且在救護車上,意外發生心包填塞之後,陳也第一時間做了妥善的處理,所以還是有希望的。」
可心底深處,舍費爾也知道這種希望有多小。
一堆手術文件還來不及簽呢。
最後,一年到頭,好不容易聯賽結束了,又要莫名其妙的踢一些友誼賽。
觀眾也處于震驚之中,已經沒人在乎比賽的結果了,他們更希望知道維維安·福的情況。
嘩啦啦的,走廊里的人一下子圍了上來。
這麼大的孩子,顯然什麼都清楚,眼神慌亂,忐忑且恐懼。
最深處,2號手術室的紅燈亮著。
中間還有聯盟杯,足總杯的杯賽。
更是有不知道多少只手伸過來,表達感謝。
周圍喀麥隆的球員已經有人忍不住歡呼。
話是這麼說,可阿里納心裡也發慌。
他趕到沒多久,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滅。
這名醫生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膽寒後怕。
「陳呢?」馬丁環顧一周,並沒有看到陳宇的身影。
「謝謝!」
三人借了車,迅速前往醫療中心。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沒人敢代表,舍費爾稱已經聯繫了福在英國的妻子,正和曼城俱樂部的人一起往這邊趕,很快就能到。
喀麥隆主帥弗蘭克·舍費爾也顧不上這場勝負不影響小組排名的比賽,來到場邊,手抓著梅托莫的肩膀,儘可能的安慰著他,告訴他跟他沒關係,他不需要自責,那只是一個意外。
可身為對手,美國隊球員難道就能心安理得了?
雖然歐洲這邊在特別緊急的情況下,以醫生的診斷,生命優先為準則,可風險如此之高的一台手術,對方又是喀麥隆知名的國腳。
二樓急診手術室前的走廊里擠滿了人。
陳宇名聲大,可以不怕擔風險,但醫院不行。
哪怕事後法律判他們沒有責任,他們還是怕。
印象里的陳宇,無論面對什麼情況,哪怕是韌帶斷裂,骨折了,永遠是淡定從容。
抵達的時候,洶湧的記者已經把急診堵死了。
三人問了才知道,陳宇竟然進了手術室,而且還是主刀醫生。
他瘋了一樣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看台上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聽這一通話,他就記住了一件事,那就是維維安·福得的病很麻煩,隨時有可能死亡。
陳宇也要擔心美國隊的球員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阿里納張了張嘴,心裡有很多話,可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抱了抱陳宇,帶著雷納兩人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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