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318章 風將起兮

    在張霜兒的感知中，面前的林初生不過辟海圓滿修為，比她都還要低得多，但她不敢含糊，依然以前輩相稱！

    林初生一雙血瞳凝視著她，道：「你應該也聽見了，我三人自逝江另一端而來，我青峰寨也不是什麼欺男霸女的殘暴兇徒，更不曾與仙宗交惡，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

    「但身在絕境中，誰都想抓住一線生機，諸如此類的事，我也做過，可以理解，若你如實回答我一些問題，為我等解惑，我們可以不再追究，讓你離去。」

    張霜兒微愣，抬頭看向青年，而後再次低頭。

    「多謝前輩！」

    林初生點頭，道：「姑娘既是西域仙宗弟子，想來對西域應該很熟了，我且問你，西域三十二郡，輒家在哪一郡！」

    張霜兒沒有絲毫猶豫道：「稟前輩，西域大羽皇朝，有四州三十二郡，輒家在朱雀州，雲中郡……！」

    之後，林初生一一詢問，即便問到許多詳細之處，張霜兒基本都能回答出來。

    由此可見，她身為仙宗弟子，對西域的確了解甚多。

    不過這點也不奇怪，他們仙宗在西域，在每個州郡，都安置了多處神行舟驛站，在消息靈通方面，估計不會比大羽皇朝差。

    大羽皇朝此次出手，很可能就是眼饞神行舟，並為此謀劃多年，想將之徹底掌控過來！

    在兩人的一問一答中，林初生三人總算對西域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西域的四州三十二郡，每個州牧長，都是神遊三境，每個郡守，都至少是神遊一境。

    而每個州牧長座下，還有幾大監察刺史，都是神遊二境！

    不過自從六十年前那場大變故後，那些州牧長和監察刺史，都隨著大羽皇朝太祖，一同去往了中域！

    但州牧長與監察刺史的位置，並未空缺，都被大羽皇朝重新派人擔任，不過都是神遊一境，終究少了約束！

    相對北域，西域雖然沒有那麼亂，但其實也遠不如曾經了！

    尤其在前數十年裡，大皇子與二皇子彼此對峙，明爭暗鬥多不勝數。

    在大羽皇朝的九大皇子中，並沒有明確哪位是皇太子，但大多數人，都以大皇子為首。

    最終兩位皇子的爭鬥，也沒有太多懸念，以大皇子勝出，執掌監國大權！

    二皇子秦悰，則退往青龍州，成為了青龍州牧長！

    正是在大皇子監國的這段時間，在其主張之下，針對仙宗，展開了布局！

    當林初生聽完一切後，不禁皺眉，陷入了沉思。

    他此行過來，主要是為了向輒恆討債，而原本輒家第二脈所依附的，就是二皇子派系。

    可如今二皇子爭權失敗，退至青龍州，那賣酒的生意具體變成怎麼樣了，還不好說。

    他倒是問了張霜兒，得知西域各郡，仍有瓊漿玉液在大肆販賣，但主導這份買賣的，似乎變成了大羽皇朝！

    至於再具體，張霜兒就不清楚了，她雖然是仙宗弟子，可並非主要負責情報。

    但無論如何，這個債，林初生是一定要討的！

    一旁，青峰寨的另外兩個當家，也默默聽著這一切，並且戮滅子已經從吳勤那裡知曉此行來西域的目的。

    還有北域那邊，關於十萬大山的事，戮滅子也已經知曉，沒什麼牽掛的他，也決定跟著兩位當家，在這西域闖上一闖。

    林初生在沉思片刻，仰頭喝了一口瘋兒酒後，道：「想問的我已經問了，多謝姑娘解惑，離去吧！」

    吳勤與戮滅子也各自拿著個酒葫蘆，同樣喝著，沒有說話。

    張霜兒說的這些消息，對初來西域的他們，不可或缺，能在之後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算是打消了他們心中怒氣。

    至於瘋兒酒，當然是戮滅子從老瘋子那裡騙來的。

    之前的三天，老瘋子每灌他一次瘋兒酒，其實有大部分，都被他收入了體內儲物寶中，沒有全部喝下。

    哪怕他已經是神遊大境，但每次喝一江瘋兒酒，那也承受不住，會陷入瘋狂，就真的沒機會逃出來了。

    因為得到的瘋兒酒不少，他便送了吳勤一些。

    張霜兒在聽到林初生的話後，一直緊繃的心緒才終於放鬆，深深一拜道：「多謝前輩。」

    林初生三人看著她離去飛遠，正當他們也要轉身離去時，卻見張霜兒忽然停下身形，回眸望來，僅僅一瞬的猶豫後，又飛了回來。

    「還有事？」林初生問道。

    張霜兒徑直飛到林初生面前，再次躬身一拜，道：「仙宗覆滅，小女渡不了逝江，到不了北域，已無路可去，願為侍女，侍奉左右，請前輩收留！」

    「渡不了逝江，不是還有跨越灰色荒漠那條路？」

    戮滅子說到這裡，忽然反應過來，「你這是猜到大羽皇朝為了封鎖消息，會派神遊鎮守荒漠邊緣，所以想留在我等身邊，求個庇佑啊！」

    「是！」張霜兒低聲道。

    這種大方承認的態度，反而讓幾人高看她一眼。

    吳勤看著看著，雙眼一動，然後圍著她轉了兩圈，不斷打量，忽然問道：「你說的這個侍奉，什麼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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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著拒絕的林初生與戮滅子，在聽到這話後頓了頓，然後都有些詭異地看向吳勤，不知道他又想搞什麼么蛾子。

    張霜兒更是被吳勤那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但還是低著頭說道：「無期限！」

    吳勤聞言，滿意點頭，還嘀咕著道：「身段還行，天資也可，我青峰寨三個大老爺們，多這麼一個侍女充當門面，倒也不錯！」

    「我代表二當家……！」

    「我拒絕！」

    吳勤剛想說同意，卻被林初生一口打斷，直接回絕。

    他可不想滿足吳勤那點惡趣味，早些年前還自作主張給他牽紅線，惹了一屁股麻煩，讓他背了一口大黑鍋。

    現在又想替他收一個仙宗弟子做侍女，怎麼看都會變得更加麻煩，林初生討厭麻煩。

    「二當家，別啊！」

    可吳勤一聽，急了，拉著林初生就走向一邊，念念叨叨勸說起來。

    戮滅子看著這一幕，心中更為怪異，他倒是不怕麻煩，也不怕仙宗，怎麼樣都無所謂。

    只是看著兩位當家的，讓他覺得這個青峰寨，不是很靠譜。

    唯獨張霜兒，始終不曾起身，默默等待著。

    她的確已經無路可去，即便離去，也只會再次面臨大羽皇朝的圍殺，不如求個安穩。

    那邊的兩人說了半晌，也不知道吳勤嘰哩哇啦在說什麼，總之兩人回來時，林初生已經被說服了。

    吳勤大笑一聲，對張霜兒道：「從今往後，你便是我青峰寨侍女，切記這個身份，往後就算其他三域仙宗找來，你也只是這個身份！」

    「多謝大當家，霜兒記下了！」張霜兒恭聲應道。

    「哈哈哈……！還挺上道啊！」

    吳勤聽到她的稱呼，忍不住又一聲笑。

    林初生則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丟出一件黑袍過去，道：「穿上它，跟我們走。」

    戮滅子聳了聳肩，「也行吧，有個熟悉西域的人在，後面的路也方便許多。」

    「青峰寨……出征！」

    吳勤大喊一聲，意氣風發，祭出一艘舟船，載著青峰寨一眾，遁入虛空，剎那遠去。

    唯剩下老瘋子，還在那逝江邊上罵罵咧咧，不知停歇……！

    林初生早已經從張霜兒那裡了解到，他們登岸之所在，就位於距離連通西北兩域那片灰色荒漠不算太遠的地方，差不多在西域玄武州與青龍州的交界地帶。

    二皇子秦悰身為青龍州州牧長，大概就在青龍州的都城，但林初生並不打算先去見他。

    雖然秦悰也算是生意合作者之一，可林初生與他不熟，還是打算先去更遠的朱雀州，見見輒恆再說，順道一路探探西域情況。

    話分兩頭，在他們動身的同時，西域中央，有一座浩大無比的古城，綿延了億萬里，無數建築仙光熠熠，亦有福地山水，有祥瑞飛禽，造就了一幅恢弘景象。

    這裡，是大羽皇朝的國都，也被稱之為大羽皇城！

    而在大羽皇城深處，還有一座古意仙韻，莊嚴肅穆的內城！

    若有慧眼者，便能看出，這整座內城，實則是一件極其浩大的……完整古天遺物！

    但這件古天遺物並非一開始就完整，乃是大羽皇朝太祖以神遊五境的通天手段，才將之修復。

    大羽皇朝正是以這件完整古天遺物為基礎，建立了宮廷！

    此刻，宮廷之中，羽化上清宮之內，一把流光氤氳的巨大座椅位於高堂，但無人落坐。

    反而是在其旁邊，一把小仙椅上，正坐著一人。

    此人，便是如今執掌了監國大權，大羽皇朝的大皇子，秦嵏！

    在秦嵏的身邊，還站著一位灰色長髮，古韻仙意的青年。

    雖是青年，但他的眼眸極其深邃，似能望穿古今，更像是一位世外高人。

    秦嵏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巨大座椅，似有意動。

    青年見狀，不禁笑道：「想坐便坐，如今大羽皇朝，誰敢攔你？」

    秦嵏微微猶豫後，還是搖了搖頭，道：「不是時候！」

    他隨即轉移話題道：「國師，依你之言，如今西域仙宗已滅，神行舟與傀儡術也被我大羽皇朝所掌控，可消息能封鎖，終究無法長久，遲早都會被其他三域仙宗得知。」

    青年國師眸光一閃，道：「所以在這段時間，需做足準備，最好是在外憂到來之前，先解決內患！」

    秦嵏在聞言後，不由看向了東方，似隔著無盡遙遠，看到了青龍州，眸光閃爍不定。

    「是該將這個疙瘩，徹底剷除了！」

    青年國師也看向了東方，但更偏北，心中想的也不是青龍州，而是更為遙遠的……北域！

    他心中暗暗納悶：「怎麼回事？最近總感覺心緒不寧，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不行不行，等撈完這最後一筆，老祖我就開溜！」

    正當大皇子在青年國師的建議下，又準備著展開一次大行動時，林初生等人，已經穿過了青龍州，直入朱雀州！

    不得不說，有張霜兒在，免去了他們很多麻煩，一路通暢，也不用擔心走錯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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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船上，吳勤與戮滅子兩人飲酒為樂，已經十分熟絡。

    林初生身著一襲黑袍，髮絲飄散，站在舟首，注視著遠方。

    張霜兒同樣身披黑袍，站在他身後，靜靜屹立，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己侍女的身份。

    這一個多月下來，他們從東北趕到西邊，幾乎跨越了整個西域。

    「還有多遠？」

    林初生出言問道。

    「稟公子，不遠了，往前再過一郡，就是雲中郡！」張霜兒道。

    「我曾在北域聽聞，西域仙宗的道子，似乎叫凌霜仙？」

    林初生依然目視前方，卻忽然轉移話題問道。

    在聽到他的話後，張霜兒眼神明顯顫動了一下，接著點頭道：「是的，不過道子她……在大羽皇朝的圍殺下，與仙宗一眾神遊上尊一起，隕落了！」

    但見前方林初生沒有再說什麼，張霜兒只將頭埋得更低。

    而實際上，關於凌霜仙，不是林初生在北域聽聞，而是吳勤當時在勸說他收張霜兒為侍女時，說出來的。

    因為他懷疑張霜兒，就是凌霜仙！

    林初生也是基於這一點，才最終同意，一個仙宗道子，與一個尋常仙宗弟子，哪怕真傳那個層次，意義都是不同的！

    不過她既然不承認，林初生也就不想再繼續問下去，是與不是，在她親口說出凌霜仙已經隕落後，就已經不重要了。

    吳勤不怕仙宗，他林初生照樣不怕，否則，他也不會來闖這西域了。

    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溫養，他體內丹田中，山貓身外身早已經恢復如初。

    而林初生自己，已經距離封海，越來越近，他能感覺到，只差最後的一小段路，以及那一個小小契機！

    直至又是數日後，他們終於抵達了雲中郡！

    西域三十二郡，每一郡都很大很大，即便以十倍流光速度，都要耗費數日時間，才能跨越一郡之地。

    而每一個郡內，又分千百個區，即便是最小的區，都不會低於千萬里方圓，大的更是有億萬里方圓！

    一郡之大，可想而知！

    這一路下來，林初生見識了太多太多，西域山河，波瀾壯闊，絲毫不比北域差，卻有著不同光景！

    又是三日，當一道橫跨了百萬里的巨大天淵，出現在林初生的視線中時，終於是達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那巨大天淵之上，懸浮著一座浩大都城，正是雲中郡的郡都，也是如今輒家第二脈的老巢！

    這一方郡守，便是輒家第二脈老祖！

    與北域不同，西域的天淵分布，如同有著規律，其中有三十二道超百萬里的巨大天淵，幾乎是均勻分布。

    三十二郡的郡都，就建立在這三十二道巨大天淵之上！

    遠遠的，林初生便看到那郡都城中，熱鬧非凡，來往修士眾多，一副繁榮景象。

    「看來輒家將這雲中郡打理得不錯嘛！」

    吳勤與戮滅子走來，也站到了舟首上，看著繁華的郡都城道。

    「這債，可有得討了！」

    林初生咧嘴笑了笑，「走吧，進城去見見我們的老朋友！」

    吳勤二人也笑了起來，輒恆曾經也是正一道真傳，的確稱得上一句「老朋友」。

    尤其是那「討債」二字，竟讓兩人莫名興奮，似乎準備大鬧一場。

    戮滅子舔了舔嘴唇，眼中殺意涌動道：「我青峰寨的錢，可不是那麼好欠的，若他輒家不給，今天就給他這整座郡都城，搬回去抵債！」

    對於輒家，他可沒什麼好感，尤其是聽聞十萬大山與眀殛宗的那些事後。

    雖然這裡是輒家第二脈，但都姓輒不是？

    吳勤眼睛一亮，道：「三當家，不愧是你，妙極妙極！」

    張霜兒看了三人一眼，然後低頭不語，只有種自己進了土匪窩的錯覺。

    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她也算大致了解了青峰寨的三位當家，一個個似乎都天不怕地不怕，西域必將隨著他們的到來，有所不同！

    風，將起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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