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接到玄門的帖子時,差點沒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玄門每年年關,在開元道祖誕辰時都會有開元法會。法會上,既會宴請各大小宗門,也會宴請自家那「圈地千億」里的「優秀員工」,或是像晁叔他們那樣的大小管事,又或是商鋪里掌柜的跑堂的,又或是像秦景他們這樣種地的。據說「優秀員工」都是抽籤抽出來的,從玄門下屬產業的近百萬僱工里選出一百人,真正是萬里挑一,這中籤率比玄門選弟子中籤率還低。
接到帖子,秦景就去找晁叔,她從小學在小賣部花一毛刮獎起就沒中過獎,這猛地一中籤,她心裡真有點不踏實。晁叔前前後後翻來覆去看好幾遍帖子,確定是玄門的帖子無誤後,把帖子還給她說:「就這可是大好事,擔心什麼,開元法會上只真傳弟子才有資格參加,攏共也不過二千多,隨便認識哪位都是大大的機緣。再者,各大小宗門能去參加法會的,也多是中流砥柱,認不到真傳弟子,認識一下旁人也很是不錯。接到這帖子,只管偷著樂就是。」
「我這不是從來沒這麼好運氣過,心裡有點麻麻的嘛。」秦景現代時,祖母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人有多大命,就享多大福,過頭了反而是禍。主要是她確實從來沒這麼好運,忽然被金元寶砸中,她還真有點擔心會不會被砸扁,穿越真法界好幾百年,她都沒享受過穿越者光圈吶!
這要擱幾百年前她剛穿來那會,路上碰著顆蛋,她都能撿回去孵著試試,看破殼出來會不會只龍啊鳳啊朱雀啊什麼的。可幾百年過去後,有個俗語就特別適合她——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每隔幾年,東墉城就會被抽到一個,輪著來也早晚能到你,瞎想什麼。」晁叔早些年也去過開元法會,於是晁叔現身說法,告訴秦景這並不是多麼了不得的事。開元法會抽籤,已經去過的人是不會再參與抽籤的,這無形中也增大了抽中的幾率。
秦景討著了安心,把帖子收回乾坤鐲里,問起晁叔去法會的相關事宜來:「要不要帶什麼去,得注意什麼?」
晁叔笑道:「不需要這般如臨大敵,玄門自會派人照應你們,畢竟你們去了對玄門來說算是自家人,玄門上下對劃為自家人的都會照料一二。至於帶什麼,玄門天材地寶盡有,什麼也不要你帶,說不得回頭還要給你帶回點什麼來,不過你冬日裡不是新作了大雪片,雖量少不好往外賣,送點禮上去還是可以的。到時自有收禮的地方,你問問人就能知道,真沒什麼需要格外小心的。」
聽著像是現代福利不錯的超級大公司,像他們這樣的臨時工去了,也照樣拿著當自己人看待,秦景這麼一想倒安下心來,去參加個年終慶典而已。都怪這些年低得沒調,悶聲也沒發著財的緣故,太過謹慎小心:「是我想多了。」
「謹慎仔細也沒錯,我們這樣的散修於世求活,正該如此。」晁叔說著又與秦景講起明年春茶來,還談了談明年去別的地方收鮮茶葉,以及擴種靈茶的事。
與晁叔談完,秦景就回竹半街去,把新製成的雪片茶給歸置好,拿玉匣一一裝點好,又給街坊鄰居們各送去一份,這才出門去「看山」。最近這些日子,她把東墉城附近的山都看得差不多,東墉城多山,大大小小的山也有幾千,離十萬的雖然還遠得很,但卻頗有所得。
現在,秦景只要一閉上眼睛,整個東墉城的山形地貌都能清晰地羅列於識海之中,甚至,她已經可以確定幾處靈脈,這是「勘」字訣里最粗淺的「憑山定脈」。等勘山罷,她就可以去勘地脈,依《觀山訣》所言,山和地脈勘探完,整個東墉城就可盡在她識海之中展現,到那時候,將會另有玄奇,至於到底什麼,《觀山訣》卻沒明說。
離年關還有一個多月,秦景勘罷山脈,就決定去探探靈脈,東墉城既屬「玄門圈地千億」,自然這裡的靈脈也歸玄門。但事實上,東墉城勘明的靈脈,一條也沒有:「我只看看,也不偷玄門的靈脈,玄門應該不會把我怎麼著吧?」
玄門在東墉城並沒有鎮守的弟子,不過瞻贏州離這裡並不太遠,一旦引起靈脈的靈力波動,在瞻贏州鎮守的玄門弟子肯定會第一時間趕來。但是……玄門鎮守在外的都是真傳弟子,都要回去參加開元法會,所以秦景能偷偷勘地脈的,也不過是這短短一個月零幾天。
旁敲側擊問明晁叔玄門弟子都會提前一個半月回玄門幫著料理開元法會,秦景就暗搓搓地駕著老爺車出城,在她租種的靈田邊上,就有一處可能存在的靈脈。地點就在秦景種甘露筍的竹林畔,甘露筍是極挑地方的,需得上上好的靈田才能種出,勘出這裡可能存在靈脈後,秦景就覺得可能性很大。如果不是地下有靈脈,怎麼在別處怎麼種都不成的甘露筍,在這裡天生天長著十數杆,後來更是被她精心培育成林。
「先以山形定地脈,而且觀參,上者天近渾圓,靜水流深,八風來此俱消去,中者天倒半月滿,澈水無聲平且緩,風過過梢葉靜無塵,下者天倒梯,草生水澤,風來盈露墜。這裡看著像下者,下者好,要來個上者,天地元氣跟瘋狗似的往外噴,我十成得被玄門當作盜脈賊給弄死。」秦景下得老爺車,把手裡的「工具」也一一擺將出來,說好聽是工具,其實就是鋤頭,還是費了她不少錢的玉鋤。靈脈上動土要小心又小心,一個不小心,那靈脈就可能跟被挖斷的千年人參一樣瀉了靈氣,既是可惜靈脈,也是怕玄門感應到動靜。
小心翼翼按著事先勘探到的深度和位置一點點往下挖,挖了約有十來米,秦景就隱約感覺自己摸到了靈脈的脈門。一般來說,一條靈脈就一個脈門,摸准了就能找到靈脈,摸不准,把地挖穿都找不到靈脈,所以靈脈才珍貴,所以真法界大能眾多,如今勘明的也不到六千條靈脈。
《觀山訣》裡有一整套手法專用來給靈脈的脈門開個暫時性的小口子,這是觀山一脈獨有的手法,秦景一套工夫下來,伸出食指在脈門上開個小口子。食指一戳過脈門,指尖就感覺到一陣酥麻,像是極微弱的電流,又像是吃火鍋時不小心咬了枚花椒:「唔,凝乳白色霜,有淡香,靈脈共四品,以天玄清靈奇為分,這個應該是奇品靈脈。」
「怪不得天地間元氣波動這麼微弱,原來不過只是個奇脈。」靈脈靈脈,靈品以上才能算真正的靈脈,奇脈只能算是個風水寶地,不過在《觀山訣》裡,奇脈也算地脈三千里。秦景這時候慶幸得很,幸好《觀山訣》裡是說地脈三千,而不是說靈脈三千,要真是靈脈三千,也得她有那命去勘出來。
「何人在此窺我玄門地脈?」
秦景:……
都說只有千日作賊,沒有千日防賊,她這叫什麼,叫第一日作賊就被捉個正著,什麼運氣!
不過,此時奇脈上那個小口子已經合上,秦景眼快手快地施個法訣把剛才挖出的土都給蓋上,然後沖半空中御劍而來的玄門修士露出無辜至極且疑惑至極的笑臉:「真人,您說什麼,風太大,我沒聽清。」
不等她話說完,半空中的人已御劍降下,看一眼秦景身旁原本有坑的地方,眼下卻已經什麼也沒有,還被深草掩著,一點看不出動過土的痕跡:「你是何人,為何深夜在此。」
「這附近的靈田都是我租種的,原本是為燈盞草來的,想著這幾日甘露筍將要成熟,便順道過來看看。」秦景底氣十足,因為她早想好了萬一被人看著,該怎麼掩蓋過去,所謂不打無準備之戰便是如此啊!
「當真?」
「當真如此。」
「玉牌。」
秦景乖乖掏出玉牌遞過去,那人細細看過並沒有半點不對後才把玉牌又遞還給她:「半夜裡不要這般鬼鬼祟祟,易引人生疑。」
合著還是該怪我咯!好吧,本來她就不占理,秦景嘿然一笑道:「我這不是有點怕鬼嘛。」
無比理直氣壯!
那人像是被她這份理直氣壯給鎮住,半晌無語,秦景又多句嘴道:「還未請教真人是哪位?」
「無應山玄湛。」
夜太黑,秦景什麼也看不清楚,修士是可以修煉到夜晚視物與白天無異的,只是秦景還沒到那份上,所以她頗有些遺憾。她倒也不懷疑會有人假玄湛之名,膽子大得突破天際的人也不敢這麼幹,尤其還是在玄門地盤上,是以她只是遺憾。世人口口相傳玄湛道君如何如何了不得,風采如何如何動人,可惜她就是遇上也無緣領略吶,怎麼能不讓人遺憾:「散修秦景見過道君。」
道君輕應一聲,天際的月忽從雲里跳出來,將光華漫漫撒於竹林間枝葉上,瞬間有無數碎星墜落人間。秦景分明看見,道君的嘴角有一絲未來得及褪去的淺淺笑紋,只這淺淺一道笑紋便足令人怦然,秦景只覺蒼老的胸腔里,重又被安進去一顆名為「少女」的心臟。
那笑紋定是春風吹皺的,如長草木瘋長的春夜般生機盎然,無論多蒼老的心,無論多麼暮氣沉沉的人,都能在這樣的春夜裡被如許春風吹又新生。
結論:這看臉的世界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道君:請繼續相信我就有這麼好忽悠#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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