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為師曾經說過,對你的損失要有所表示,如今也正是時候了。」
許莊自袖中取出一冊道書,言道:「你雖習的《太素一炁經》,道法可說與為師一脈相承,不過你已功成上品,我並不希望你一味參照為師,而需走出自己的道路。」
上乘道法者從來不是按部就班便能指引得道的台階,而是啟開求道之門的鑰匙,修行同樣的道法,不同的人也會走出各自的道路,尤其有志成大道者更是如此。
「這本道冊所記載的,是對《太素一炁經》的各種梳理,其中有為師的心得,也有摘抄自各代祖師的見解,期望你能在其中尋得自己所需。」
秦登霄精神一振,雙手接過道冊,恭聲道:「謝師尊賜。」
許莊點了點頭,問道:「而今登霄也丹成上品,可待舉辦金丹大典?」
秦登霄應道:「啟稟師尊,尊掌教真人法旨,弟子欲將金丹大典延推十年,先入洞真大殿修行,以應南瞻要事。」
「也好。」許莊擺了擺手,言道:「既是如此,你且去吧,如需丹藥靈真,可先在府中支取,你自與玉人說便是。」
「是,謝師尊。」秦登霄恭聲行了一禮,正待退下,見許莊眉目之間似乎有些疲憊,不禁問道:「不知師尊有何憂擾,弟子可能為師尊分憂?」
「嗯?」許莊抬目望了秦登霄一眼,他回返沖雲峰之後,召回法身了解了這些年的變化之餘,也確實意外得到了個不算好的消息。
在秦登霄進入北極閣修行後的第二年,李長風隨游錦兒回返太玄,至今杳無音訊。
太玄宗道統初立,太玄真君常有親自講道、提攜,尤其門下真傳,更每十年便會開壇傳授道法,這確實是上三宗中許多人都求而不得的緣法。
話雖如此,總不成太玄真君十年開壇一次,一次講道十年?李長風一去不歸,連音訊也沒有,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不過堂堂真君道統,要躋身道門正宗之列的太玄宗,想來還不至於拿小輩如何,許莊其實早已有了定計,並未過分憂慮,只是對雜事紛至略感疲倦而已。
許莊雖沒有瞞著秦登霄的意思,但也並未多言,隨意安撫幾句,令他退下之後又沉思良久,才啟聲喚道:「裳兒。」
裳兒幽魂之身,其實一直隱在旁側等候吩咐,聞聲倏然現出身形,微微欠身,做出傾聽之勢。
許莊只是道:「將玉人喚來。」
裳兒聞聲而去,沒過片刻,薛玉人緩緩行入偏殿之內,行禮道:「玉人拜見老爺。」
許莊吩咐道:「你且去信一封,將皓兒召回門中。」
自他賜下六印法後,袁皓反而一改疲懶,主動離山,為尋找結成六印金丹的三種珍貴寶藥,三種天材地寶而奔波,不過與府中倒是聯繫不斷。
許莊之所以又將他喚回,卻是因為他已經準備為袁皓要得一個進入南瞻寶洲採藥的名額。
南瞻乃是寶洲靈地,無人蠻荒,天材地寶無數,能往其中一行,集齊寶藥也非難事。
不過許莊也不是完全予袁皓好處,否則他完全可以替袁皓集齊寶藥,何必令他自行奔波,南瞻寶洲之中蘊藏的危險不在機緣之下,這對袁皓同樣也是一種的考驗。
薛玉人應道:「是,老爺。」
見她記下,許莊沉吟片刻,又道:「稍後你再備上一份重禮,由我親筆書貼一張,十日之後,我要拜訪太玄正宗!」
薛玉人吃了一驚,不敢怠慢,連忙應是,許莊只是揮了揮手,令她退下準備,獨自端坐在主座之上,目光幽幽。
許莊對門下諸徒,雖然少有管束,但如是出了變故,為師者又豈有無視的道理。
拜訪太玄正宗,許莊早有此念,之所以一直未能成行,還是因為法身之故。
若說處理俗事,法身自是恰合,與人鬥法,只較神通高低,以許莊一元法身之玄妙,也絕然不懼。
但行登門拜訪之事,還是堂堂真君道統,玄門正宗,以區區一具法身卻恐怕失之禮數。
許莊取出紙筆,落墨書下:太素正宗道妙子許莊敬拜。
沉吟片刻,許莊繼而落筆,「姜瀚道兄,昔日隕星道場一會……」
——
越過見霞山脈,原本一片死寂的西沉死海赫然煥發新顏。
經過百年調理,這萬頃水色已然不復渾黃,雖還不比東海風光,至少已是碧波生濤,有了生息。
秋日天晴氣爽,海上無霧,一覽無遺,挑目望去,一片仙山疊嶂,靈峰爭秀,空中時有仙禽異獸追逐歡游的仙家陸洲映入眼帘——
正是太玄真君自死海之中拔起的數萬里地陸,西宿太玄洲。
幾日之後,一紙拜帖由神州而來,送入太玄正宗之中,來到一名束太極髻,著雲袍羽衣的男子手中。
他的面貌只是平平無奇,但動靜之間,皆有一種怡然氣度,似乎時時處於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奇妙境界之中。
此人正是太玄正宗立下道統以來的首席真傳,姜瀚。
世人皆道,三宗道子獨領風騷,但誰也不曾知曉,在太玄正宗之中,有著一名真君親傳,道法已經臻至不可思議的境界。
在這百年歲月之中,姜瀚從未如門下師弟師妹一般,與人交鋒,顯露風采,除太玄真君開壇授業之時,他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般,卻已在不知不覺之間,抵達了元嬰三重的關隘之中。
如非因這一紙書信,或許姜瀚還在閉關之中,如今卻現身在了大殿之中。
「道妙子……」姜瀚放下拜帖,指尖自紙面之上緩緩抹過,目光中閃現出追思之色。
昔日喬師弟金丹大典,許莊代表太素正宗前來觀禮之時,只是初出茅廬,姜瀚卻已煉就金汞。
孰料百年之間,此人竟在神洲掀起風雲,乘風扶搖,直上雲霄。
「大師兄。」身旁一名中年道人,見他看完拜帖,恭聲問道:「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姜瀚沉吟少頃,應道:「雖是個人拜訪,但道妙子身份特殊,不得怠慢。」
「當開道至太玄洲外,神獸駝車,請入正宗。」
那中年道士大吃一驚,開道至太玄洲外,神獸駝車,數十年前,天外青元真人拜訪正宗,也不過如此禮數而已。
他猶豫許久,不禁問道:「這是否有些不妥……」
姜瀚搖了搖頭,言道:「依我之言便是。」
「是。」那中年道人沒再多言,恭敬行了一禮,匆匆退了下去。
姜瀚又自案上取過拜帖,一字一字看去,良久才自言道:「道妙子,究竟什麼緣法?竟然能得到老師降下法旨召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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