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孟浮生?究竟誰是真,誰是假?
亦或者,都是假?
許莊皺著眉,心神內視一番,明尊象相佩與自身之間,有清靈之氣來回流轉,顯然他並沒沒有受到外界之擾。
要知元嬰二重修士的罡雲,乃是元神真人所結慶雲的雛形,可不是一個簡單的異象。
元嬰修士煉就罡雲之後,便可將法器、法寶藏於罡雲之中,非是性命交修,只是以罡雲蘊養法器,勾連禁制,相當於日夜不綴的祭煉,驅使法器、法寶,使之輕易達到如臂指使的境界。
同時受到元嬰修士最本源力量的日夜祭煉,也對法器益處無窮,更易使得法器生出靈性,晉升法寶。
所以元嬰修士從元嬰一重突破到二重之境,法力增長不如跨越大境界一般,成倍翻漲,但對道術,法器種種手段的提升都非同小可的。
當然,罡雲所能煉入的道術,蘊養的法器自不是無窮無盡,視修士的本源力量強弱,也是天差地別。
自然,以許莊的根基,如今往罡雲之中煉入的道術,卻一點沒感覺出桎梏,更不用說許莊一向以修為,道術為主,身上稱手法器,法寶也才沒得幾件。
太乙虹光劍尚未馴服,沒有放入罡雲之中,明尊象相佩便是許莊身上唯一的法寶,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件紫炁霞衣可堪一用,也是如今許莊收入罡雲的兩件寶貝。
所以如今明尊象相佩可說時刻守護這許莊的心神,眼前景象,絕不是自身生出的幻覺。
那麼三個孟浮生,或者說至少眼前這兩個孟浮生,都是真?
許莊沉思幾息,倏然將明尊象相佩一催,祛魔明光照射而出,往身旁孟浮生身上一掃。
孟浮生下意識抬手一掩,隨後疑道:「師叔,這是?」
許莊不動聲色道:「無事。」又將明光往下一照,地上孟浮生見那明光似乎無害,也不去避,任明光照到身上,只是略感不適地扭了扭身子,皺眉道:「閣下這是何意?」
許莊目光一閃,將寶光收起,側首與身旁孟浮生道:「只是略作查探而已。」
孟浮生點點頭,問道:「不知師叔待如何處置此子?」
許莊反問道:「以師侄之見呢?」
孟浮生眉頭一擰,便道:「此人與我多番作對,以小侄之見,當是殺之而後快。」
許莊輕笑一聲,應道:「師侄受困太久,戾氣增生,卻需謹守心神。」
孟浮生一愣,沉思片刻,應道:「是。」
許莊微微頷首,也不再多做廢話,彈指便是一道黃符,落到地上孟浮生頭上,這孟浮生身形一晃,方欲掙扎,許莊玄功一動,無邊法力鎮下,頓時便再動彈不得。
施完術,許莊才道:「此人便暫且拘禁起來,有我在,絕出不了意外。」
孟浮生恭聲應是,許莊又道:「師侄繼續帶路吧,我們先到壁刻之處去,若能遇上餘下那人,便順手料理了,若他不來,也叫我觀摩一番那門道法。」
孟浮生似乎完全不疑有它,便拱手應是,又往前方遁去。
許莊將地上拘起的孟浮生攝起,不動聲色跟隨上去。
都已這番情形,許莊自然不會不知道孟浮生十分古怪,偏偏許莊藝高膽大,卻不虞在與他同行,莫說一個孟浮生,再來多少個他也應付得來。
兩人在青銅宮中穿行,這次沒再遇上剩下那個『孟浮生』,很快穿過一條並不長的甬道,眼前豁然開朗,便進到了一個據地極廣的大殿之中。
孟浮生徑直往殿中遁去,沒過多久,忽覺許莊並未跟來,而是入殿之後便散去遁光,這才折返回來。
許莊駐足下來,悠閒打量一番這座大殿,啞然搖了搖頭。
這座大殿可稱恢弘,浮雕壁畫也十分精美,但無不一處細節,體現出對於『三』這個數字的刻畫,便連殿中立柱,也不與俗制相同。
許莊行沒多遠,一根正對甬道,約有四五人環抱之粗,上擎窮頂的青銅巨柱便攔住了他去路,越過此柱往前行去,兩側是與身旁沒有兩樣的立柱,正是布以三足鼎立之勢。
在那之後,便能一眼望及最深處的壁刻,孟浮生還未開口,許莊已將目光落向壁刻,一望之下,頓時心中一肅。
所謂文字,是為記錄,表達而生,在許莊天生的記憶之中,不同的地區,產生的文字可說天差地別,但在玄黃界,文字卻是統一從道門法籙之中衍生出來的,所以並無什麼一國一文的事情。
或許都是因為玄門治世,天瀑界文字與玄黃界雖有差別,但也勉強可以辨明,都是承自道門法籙。
但這青銅壁刻之上所書,既不是天瀑文字,也不是玄黃文字,更非道門法籙,而是另外一種體系的奇型文字。
正如先前所說,文字是為記錄,表達而生,對於許莊這種高功修士而言,即使是不識的文字,也不難推測其中內容,但這種奇型文字古怪非常,一眼望去,每一個字符,似乎都具有無數含義,通篇不過寥寥幾十字符,便似乎闡盡了無數玄理,但完全捋順下來,卻又非常自然而然地理解其中之意。
一門道法便如此從許莊心中浮出。
許莊皺起眉頭,喚來孟浮生道:「孟師侄,我且問你,你老實回答予我。」
孟浮生道:「師叔請講。」
許莊道:「你從這壁刻之上,參悟了什麼道法?」
此問似乎把孟浮生真正問住了,他思考了許久,目中露出明顯疑惑:「是……什麼道法來著?」
許莊搖了搖頭,知他神智不清,是問不出來什麼了。
他從壁刻之上所參得的法門,喚作《三元象身大法》,乃是一門將一身修為,等分化做三元奇門道法。
此法將一身修為分作三元,初時三元皆只有三分之一的法力,實在算不上多麼厲害,但隨著修行,三元相妙,漸漸都可修煉到與本來法力等同的水平,直至此時,便會生出一門奇特的神通。
即修行者無論煉丹煉器,還是修行道術,亦或乾脆與人鬥法怎麼的,把『一元』消耗完畢之後,便可將其『收』起,又將另外一元『挪』出使用,如此便可算是法力盡復,一元耗盡之後,又有一元,也就是說,除了一時能夠為之所用的法力不變之外,等同於法力翻了三倍。
如此法門,確實可算十分厲害,可與許莊的的猜想,看似差之毫厘,實則繆以千里。
許莊原先猜想,孟浮生是從壁刻之上,參悟出了什麼分身、分神之術,修行出了岔子,才把自己修成了這副模樣,至於是自身出了岔子,或者為外魔所擾,都不無有可能。
可若孟浮生是修行的三元象身大法,照理若是出了岔子,當是身受重傷,甚至修為大損,乃至就此隕落,就算走火入魔,似乎也不應是這副鬼樣。
許莊將眉一皺,對著壁刻仔細揣摩,這短短篇幅之中,確實蘊含許多奧妙,許莊越看,對《三元象身大法》的理解也便越深,忽然靈光一閃,忖道:若是如此,也並非沒有可能。
想通了關節,許莊頓時生出了不少思路,對照《三元象身大法》幾番推算,頓時有了定論,喃喃道:「原來如此。」
孟浮生疑問道:「師叔,伱可看出什麼端倪了?」
許莊輕聲一笑,回過身來,卻道:「我再瞧瞧。」
孟浮生正待回應,卻見許莊將目微微闔起,旋即一睜,一雙法目赫然射出兩道無形神光,朝他掃來,將其由上至下,不放過一寸打量了一番。
孟浮生略感不適道:「師叔,你雖尊為長輩,也不當如此窺視小侄吧。」
許莊卻不應答,反而越看越深,終於發覺孟浮生身形,果然不是實質,只是一團實在太過栩栩如生的元氣而已。
許莊微微一笑,應道:「師侄放心,我已知曉你的癥結所在。」
孟浮生面上浮出一抹陰霾,沉聲道:「小侄能有什麼癥結?倒是為我觀師叔行為,似乎不甚正常。」
許莊見他語氣漸沖,也不著惱,淡淡道:「我已說了,師侄受困太久,戾氣增生,若非如此,豈會受無形天魔所擾!」
孟浮生微微一怔,皺起眉頭,似乎生出了一瞬思索,旋即拋之腦後,正待開口,卻見許莊手中現出一張黃符,往他頭上一貼,頓時如那另一名孟浮生般,動彈不得。
許莊悠悠道:「師侄稍安勿躁。」便從袖中取出一個淨瓶,似是猶豫了一息,便咬破指尖,以血從瓶上書下了一排歪歪扭扭的文字,沒過多久便寫的滿滿當當,遍布瓶身,春蚓秋蛇一般。
在淨瓶上書完了文字,許莊暗自點了點頭,將淨瓶拿在手中,卻面容一肅,微微一正衣襟,低低一喝!天頂之上,便有一朵形質飄渺,萬彩變幻的罡雲冉冉升至虛處,光華大放!
隱隱之間,磅礴氣息從不知何處溢出,這青銅大殿之中,無塵無石,偏偏不知何處傳來梭梭作響,不一會兒,赫然似乎隱隱搖晃起來。
若有外人在此,定會驚訝發現,雖無形體,虛空之中卻有無邊法力涌過,順著甬道四面八方寸寸捲去,不遺漏一絲一毫。
許莊煉就元嬰以來,第一次完全施展一身法力,赫然將將這雖然廣大,卻分外空曠的青銅宮殿整座席捲一遍,幾乎瞬間,便尋到自己欲尋之物。
許莊不慌不忙,將法訣掐來,五行遁術一運,一名盤膝而坐,身體僵直的青年修士,便落在許莊身前,不是孟浮生,又是誰人?
一時之間,大殿之中,已有了三名孟浮生,皆是僵直不動,不同的是,兩名是受許莊拘禁之法,眼前這名,卻是如人之僵死一般,面色蒼白,毫無血色,若非仍有一息尚存,幾可宣判死訊。
許莊再起法目一看,果然再非如之前一般,虛無實質,而是血肉之軀,只是體內既無元嬰,更無法力,赫然空空如也。
「果然如此。」許莊不驚反喜,反而擊掌笑道,「卻是未謀已得,不費功夫!無形天魔,已入我彀中!」
原來許莊有十八九把握,孟浮生是心神受無形天魔所亂,修行《三元象身大法》之時出了差錯,一身法力劃分三元之後,收攝不住,全數逃出了身體,分做了三個『孟浮生』。
也就是說,三個孟浮生,都不是本體,也都是真的,只是孟浮生法力脫離肉身所化。
如今孟浮生肉身被他尋得,便證明他的猜想分毫不差,既然如此便還有救,孟浮生畢竟是道辰師兄的弟子,雖未得正式入門,也是玄門正宗的功底,功行豈是天魔輕易所奪的,若真如此,也不會渾渾噩噩如此之久。
接下來,只需尋得孟浮生最後一具法身,一舉拔除天魔便是。
此事也是不難,許莊將孟浮生肉身攝來,鬧得這麼大動靜,卻不虞他不前來探查。
許莊悠悠運起法力,頂上罡雲霎時生出五色光華,流轉不止,手中掐起法決,往那甬道一指。
轟隆隆隆!甬道之中,倏然傳來連連震響,竟是兩側青銅牆壁,在許莊五行遁術之下,轟然節節合起,隨著整條甬道閉合,頓時將甬道中所藏之人逼入大殿之中。
來者自然還是孟浮生。
被逼入大殿之中,孟浮生面露忌憚,緩緩道:「閣下究竟是何方神聖?」
許莊微笑道:「孟師侄不必心急,稍後便知。」卻倏然喝道:「小小天魔,以為能在許某眼皮底下潛藏!」
先前他以明尊象相佩試探,是以為孟浮生是天魔所化,沒有竟功,便輕輕放了過去,此番察覺孟浮生為無形天魔所染,哪裡還不知其在自己眼皮底下?是以攝來孟浮生肉身,引來最後一具法身,一舉將其魔染拔除。
此時時機已至,許莊抬臂一指罡雲,明尊象相佩便即從中升起,猶如大日放光,頃刻間祛魔明光從大殿之中片片犁過。
只是片刻,幾名孟浮生便紛紛一震,一道無形穢氣沖天而起,隨之一聲莫名尖嘯,三名孟浮生便猛然潰散,更叫許莊明尊象相佩都微微一震,祛魔明光一停,那無形穢氣便往許莊直衝而來。
「天魔渾噩混亂,果然不知死活。」許莊一搖頭,卻將手中淨瓶亮出,輕喝一聲:「收!」
這淨瓶正是他以《元尊傳道煉魔真經》中捉攝無形天魔法門所煉,豈容其逃去,頓時嗖的一聲,將那無形穢氣吸入其中鎮壓起來。
寫的一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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