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台之上,天荒門的門主君昊,臉色鐵青,極為難看,重重的坐回到了座位之上,雙目寒光點點的不發一語。
道臨瞥了一眼他的側臉,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天荒門呼聲最高的幾位弟子,幾乎都折在了崑崙宗的手裡。
兩門之爭,雖還未完,至少目前,崑崙是先下一籌,穩穩的了占據著上風。
台下,陳月玲正對著道萍兒拱手拜禮,後者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難得的是,號稱冰美人的陳月玲,臉上竟然難得的多了一絲笑容。
「不錯,你的劍意化形已有了雛形,不枉費為師的一番苦心。」
「多虧師傅的指點。」陳月玲靠近了道萍兒,後者的手,愛憐的輕撫在她的髮絲間,可陳月玲的目光,卻是瞟向了李小意。
他看著她,她則是有了淺淺的笑容。
而李小意還在想著道萍兒方才的一番話,心中越加的對那傳說中的四式劍意真訣,充滿著好奇。
他真想看看當年的崑崙,輝煌年代裡,屹立在雲端的崑崙。
轉眼看向了六號擂台,這是他接下來的比賽,也是最後一場,雙眼微眯的走過去,身後眾人矚目,他則是早已習慣。
這裡面沒有欽佩的仰望,也沒有敬重的話語,更多的是一心看戲的心態。
六號擂台人滿為患,李小意未到之前,便是如此。
隨著比賽的進行,越來越多的宗門子弟慘遭淘汰,六宗的優勢則是越來越明顯。
當然,崑崙的名額在六宗里仍是墊底,而李小意的這一場,便是第一次遇到了大宗子弟。
忘憂宗可以說是整個試劍會人氣最高的宗門,甚至比起蜀山劍宗來,也不逞多讓。
原因就在於此宗的弟子,皆是女子,並且各個貌美如天仙,全是姿色過人之輩。
李小意走過去的時候,有人驚嘆,有人惋惜,也有人小聲的罵罵咧咧。
他不怪別人,也懶得理會,瞅了瞅早已立足於台上的女子,沒有陳月玲的冰冷,柔弱惹人憐,楚楚動人之色。
四目相對時,李小意的神識腦海里,竟然多了一絲迷惘的情緒。
那是一種悠然於心,讓人恍惚的醉感,也有且飲美酒登高樓時,忽見美目傳情來的迷離。
李小意緩緩的邁步登台,左眼角處的紅翎鳳羽,鮮紅欲滴。
「這是要殺人?」有人驚訝道。
「你怎麼知道?」身旁有人問。
那人有些惋惜的望著擂台上的女子道:「你若是看了笑面閻羅前幾場的比賽,就知道了,他臉上的那道紅痕每次鮮紅欲滴的時候,就沒個好結果。」
「這麼漂亮的女子他也下得去手?」那人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樣子。
「風羽宗的周曉彤可還記得?據說現在,臉還鼻青臉腫的,小丫頭整日以淚洗面,不敢出門見人。」那人一臉的不忍之色。
身旁的人,有些無語,看著擂台上的女子,心如刀絞一般。
另一邊,崑崙宗的呼聲震天,因為人數增多,更因為此前李小意在崑崙的名聲猶在,再加上這些年外人看待崑崙的目光,多是鄙夷多過敬畏。
讓身為崑崙子弟的門人都憋了一口氣,還有這幾天李小意的聲名,通過前期參與試劍會的弟子。
大家都了解到自己門中的這位小師叔,是如何的狠辣果決,頓時熱血沸騰,不顧一切的聲嘶吶喊。
忘憂宗那邊,雖然也有呼喊,但因為全是女子,聲勢也就差了好多。
擂台之上李小意看著對方,蜀山的判事長老,已然喊了開始,可是雙方都有立即動手的意思。
那個忘憂宗的林韻謠竟然莫名的笑了,臉色淒楚可人。
這是個啥?
李小意不禁想起了從前趴牆根時,那個八字鬍先生最喜歡的一首詩,原本不理解,現在卻是有些懂了。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這是幽怨也是思念,眼前這位林韻謠卻將女子的淒楚的美感,深深的印刻在李小意的腦海里。
讓他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愛憐之意,好想走過去,將其抱在懷內,好生的安撫。
那就去安撫吧!
李小意抬手就是一指,頓時陰氣滾滾,冷冽的風聲中,鬼哭神嚎的,仿佛是將幽冥搬到了人間。
台下的看客噓聲一片,甚至有人出聲罵了起來,鬼頭大將青面獠牙,還是毫不猶豫的猙獰的沖了出去。
對面無遮無攔,亦無屏障結界,面對鬼頭大將的氣勢洶洶,倒像是明知死亡已近在眼前,卻能淡然的面對一樣的感覺。
尤其對方還是一名楚楚動人的女子,這場面就顯得有些殘忍了。
李小意的心緒腦海里,總有一種不合適宜的情緒,在告訴他這樣的不對。
幾乎快要成功了的同時,一種油然而生的逆反的心理,又在時時刻刻的警醒著他。
辣手摧花,又何嘗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四方寶鏡微微有寒氣遊走全身,這件得自白狐的法寶,不僅僅可以幻化幻術,其本身就是一件對抗幻術的利器。
鬼頭大將臨近,似有冰凍三尺的陰寒之力,已然遍布了整個擂台的周圍,尤其在林韻謠的方位,最盛!
鬼頭大將一頭砸下,台下的眾人一聲驚呼。
李小意雙眼微眯,留意四面八方,鬼頭大將口吐灰塵的從深坑中飛出,哪裡還有林韻謠的身影。
就在眾人長出一口氣,大罵李小意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時候,其本人的腦海里,卻是有一個聲音傳來。
李小意眼眸微轉,嘴露冷笑,右手抽刀,快若奔雷,刀光雪亮如電,一刀便又劈碎了一個女子的殘像。
那個聲音還在,娓娓道來的如歌聲一樣,音域婉轉,不斷的說著:「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裝神弄鬼,嫵媚之術,幻化於無形,你以為我真的奈何不了你麼?」
李小意眼中厲色一閃,收刀還鞘,盤旋於上空的鬼頭大將,搖頭擺尾,一頭綠髮猶如綠色的瀑布一樣,漫天而下。
恰如雨絲,更像毒蛇,四處滋生,任意縱橫的密密麻麻,轉眼之間就已經遍布在擂台之上。
李小意抬頭上空,鬼頭大將比他更快的看向了一個方向,不用李小意吩咐,大嘴一張,一團陰火,猛然噴出的同時,半空中有風聲起。
遍布在李小意四周的綠色絲髮,根根直立的似有靈性,一波波的仿佛潮水一般,浪潮迭起,卻是在追尋著從高空而下的那股清風。
鬼頭大將嘎嘎怪笑一聲,半空中盪起了陣陣音波,清風隨之一滯,綠色的絲髮,緊跟而上。
彼此糾纏蔓延而上,居然憑空包裹出一個人形身影。
林韻謠再也掩藏不住,不得不幻化出本體,臉色蒼白的望向對面的李小意,見其面露猙獰,不由得心下一涼。
自己的幻術,媚術,甚至是掩息閉氣之術,對待此人通通無用,這時的她,有些慌張,不由想起大比前,師姐對自己說的話。
李小意此人精通鬼術,擅長幻術偷襲,又兼心腸狠辣,如是不敵,不可強取。
她抬眼望向了雲台之上,忘憂宗的宗主霓虹殤,自己的師傅,只見她臉有面紗,雙眼淡然的,正看著自己。
林韻謠咬緊嘴唇,目光再次轉向了,正向自己緩緩走來的李小意。
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知為何,就在這一眼中,讓李小意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
暗叫一聲「不好!」的他,連忙身形倒退,並命令鬼頭大將要將此女立即做掉的同時。
只見林韻謠的臉上,哪裡還有先前楚楚動人惹人憐愛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李小意也甚為心悸的堅定。
纏繞在她身上的鬼頭大將的綠髮,仿佛蟒蛇的身體,不斷地收縮纏緊,一股陰寒之力透體而入之際,林韻謠自感渾身的靈氣,正在不斷的被其吸食殆盡。
就在這個關口,她小口微張,一個古怪的音節被她吐了出來。
台下一旁的忘憂宗長老,以及號稱忘憂宗天賦最高的弟子,孫佳琪,同時臉色一變。
李小意只覺著自己的神魂,瞬間的微微一顫,本是倒退飛馳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突然一滯,再也不能動彈分毫的定在了原地。
第一次有了驚恐神色的李小意,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已經發紫快要不能呼吸的臉,千鈞一髮的時候,鬼頭大將,極其不情願的鬆開了纏繞在她身上的髮絲。
林韻謠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大聲咳嗽的喘著粗氣,對面還站著僵硬不動的李小意。
台下,除了忘憂宗本門的弟子外,沒有人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李小意呢?
他卻在兩息過後的時間裡,再次能動了,想也不想的就將鬼頭大將收了回來,面色上竟然多出了一分極其不自然的嫣紅之色。
就仿佛喝醉了酒一樣,緩緩的,毫無防備的向著林韻謠走去。
台下的諸位難免看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居然讓本已經是勝券在握的李小意,放棄了最後的一擊,而是猶如一個白痴一樣的,向著對方走了過去。
道萍兒和道景真人,相互對視一眼,面色鐵青,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雲台之上的霓虹殤。
只見她面無表情,眼眸流轉,實在不知其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妙可先生但是極為感興趣的伸長了脖子:「霓虹殤,竟然將絕情咒術都傳了下去,這下子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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