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帶著他讀了一段佛經,也不管他能不能記住,記住了多少。
這一夜,膽大包天的李修元把老道士請來,厚著臉皮跟老道士提了一個無理的要求。
氣得老道士不得不佩服自己徒兒的想法,最後臨走之時彈指幾道金光,分別落在張老頭一家四口的身上。
看著嘿嘿直笑的李修元,老道士搖搖頭:「下不為例,明年冬天,你得回大唐長安了,當初那珝兒姑娘還在感業寺里受苦。」
李修元點頭應道:「看來,明年秋天,弟子就得離開這裡了。」
「用不著那麼久,你要是花上半年還教不會一個孩子,你就去跳海好了。」
揮揮手,老道士笑道:「莫要太過逆天,到時候又整出一個妖魔鬼怪出來。」
「那不可能。」
李修元靜靜地回道:「我讓他一邊學佛,一邊修道,他已經看見了爹娘爺爺的苦,這慈悲心,該是具足了。」
「但願如此。」化作一道青煙,老道士消失在李修元的眼前。
第二天,李修元鑿了三十塊石塊。
第三天,便是監工看著一天沒有停下手裡功夫的李修元,也找不出他的麻煩。
手裡的鐵釺沒有停下,李修元誦經之聲也沒有停下:「世尊將欲涅槃,一切眾生若有所疑,今悉可問,為最後問……」
張多寶乖乖地跟著先生,一字一句反覆讀上幾遍後,李修元這才繼續往下念誦。
這一天,李修元教他學會寫爺爺和母親的名字。
太陽下山,老人帶著檢查李修元兩天下來的功夫,便是老人也挑不出毛病。
看著說道:「王大人你看,這手藝可沒的說,比我們村里那些青年可強多了。」
用手撫摸著大小、深淺一致的筆畫,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搖搖頭,不可思議地說了句:「有這麼好的手藝,跑來這島上瘋什麼?這不得明年秋天才能離開……」
老人卻不敢吭聲,只要不找自己一幫人的麻煩,就好。
王大力雖然生得五大三粗,可也是一副豆腐性子。
看著老人苦笑道:「你們好好幹活,上面就不會來找我的麻煩,這樣大家都好,你說是不是?」
老人點了點頭:「多謝大人眷顧。」
這一夜,李修元在煮晚飯的時候,丟了幾塊蘿蔔乾,熬了一鍋湯,給老人一家四口喝下。
完了又招呼四人早早去歇息。
有老道士出手替四人遮擋天機,便是一家四口一夜改變體質,從而一夜聚氣,也不會被蓬萊山上的人發覺。
更不要說守著一幫人的監工了。
這一夜,老人一夜聚氣,恍如年輕了十歲,老人的兒子、媳婦也跟著聚氣,成了聚氣二層的修士。
只有張多寶一朝聞道,不僅改變了一身的骨髓、血肉、和經脈,更是突破到聚氣三重境界。
對於老人一家三人,李修元暫時不會去理會。
他只想先把張多寶教好,以後爹娘的修行,便放在他的身上了。
清晨醒來,老人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有使不完的力氣,連著兒子媳婦也過來說昨天的湯太好喝了。
只是喝了兩碗湯,今天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李修元笑了笑,看著三人說:「你們心知肚明,莫要再往外說了,這裡可是人多嘴雜。」
他雖然不怕,也不怕山上的傢伙來找麻煩。
可是在他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他還不想直面青玉等人。
老人是一個明事理的人,眼見小寶只是跟著先生兩日,便學會了寫字讀書,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看著自己的兒子,兒媳說:「這事,就當沒發生過,有什麼話等我們離開這裡再講。」
李修元淡淡回道:「我在這裡,你們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其他的不用操心。」
說完,帶著張多寶往洞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問道:「小寶,你想不想變得厲害,以後保護你的爺爺和爹娘不被惡人欺負?」
小寶點了點頭,握著小拳頭回道:「先生可以教小寶嗎?」
從李修元教他在地上寫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開始,小寶就改口管李修元叫先生了。
李修元點了點頭,看著他說:「中午吃飯的時候,讓你爹爹去砍一根竹子回來,我明天教你射箭。」
小寶一聽高興得不行,拍著小手問道:「那小寶是不是不用背佛經了?」
「不可以!」
李修元看著他認真地回道:「從明天開始,你要跟我讀一個時辰的佛經,練一個時辰的箭,再去寫一個時辰的字。」
小寶捏著指頭算了算,嘿嘿笑道:「先生白天都在打石頭,小寶去哪裡寫字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修元折了一根樹枝,在地上一筆一畫寫了起來:「今天,先用樹枝你的名字,你爹娘和爺爺的名字寫上五十遍。」
小寶接著樹枝,如同從先生手裡接過的筆,捏著小拳頭回道:「先生放心,小寶會寫完的。」
「叮叮噹噹!」
李修元一連在石塊上鑿刻一道道的線條。
一邊念道:「其中所有六趣眾生遇斯光者,罪垢煩惱一切消除。」
小寶一邊在地上寫字,一邊跟著念道:「……罪垢煩惱一切消除。」
這一天夜裡,李修元讓張老頭在洞裡整了一塊平整的石台,就在幾十個工人的注視之下,李修元在上面點了一盞燈。
取出自己的筆墨紙硯,開始教小定義如何握毛、磨墨,寫字。
然後蹲在火堆邊上,給小寶做了一張簡易的弓竹,直到月上中天,給小寶削了十枝竹箭。
看得張老頭直哆嗦:「先生這是要教小寶射箭啊?」
在老人看來,李修元能教自己孫兒讀書已經是奇蹟了。
若是再教小寶射箭,變成一個修士,就那就神仙到來,要打救他們這些可憐之人。
李修元笑了笑:「他還是一個孩子,應該有自己的夢,我只是路過此地,順手幫他實現而已。」
聽了這話,老人不說話了。
他決定明天要跟自己的兒子媳婦好生交代一番,可不能把這秘密透露了出去。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他說道:「別害怕,只是孩子找個好玩的事物,不會認真的。」
在眼裡,小寶只是一個孩子,一個沒有一絲靈氣的孩子。
一個孩子就算握著一張竹弓滿山亂轉,又能做些什麼?難不成,還打打一隻野獸回來不成?
這一夜,小寶在一幫工匠目瞪口呆之下,握筆如山,在紙下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
吃完早飯,李修元一邊幹活,一邊讓小寶在邊上練箭,
指著五丈外的一棵小樹,李修元說道:「給你五天,射中這棵小樹,十天後,你要射斷它!」
說完手挽竹弓,搭上竹箭瞄準了小樹,「嗖」的一聲,一枝竹箭射中了小樹。
小樹一陣搖晃,樹葉紛紛落下。
「這是射箭的一種境界!」李修元說完又掏出一塊手巾,將自己的眼睛蒙了起來。
挽弓搭箭,瞄準了小樹,一箭再次射中了小樹同一個地方。
「這是另外的一種境界!」說到這裡,李修元拉著他的小手,往不遠處的小樹走了過去。
拔出了竹箭,說道:「至少要入木三分,這樣才有可能射傷野獸。」
「剛剛那種境界有距箭道,說的是你眼睛看到的地方,你就能射中。」
小寶興奮地問道:「先生這練習射箭,有訣竅嗎?」
搖搖頭,李修元回道:「問問你爺爺,他雕刻這些石頭有訣竅嗎?多看,多練,不怕吃苦……」
丟下弓箭,李修元要去完成今天的任務,不遠處,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兩人,哪容他偷懶片刻?
只不過,坐在竹棚下望著天空將要落下的雪花,輕輕地搖搖頭。
他也懶得去管李修元兩人,在他看來,張老頭帶烏木混口飯吃,這傢伙教教他孫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寶握著弓箭,摸著小樹,心想這跟玩彈弓一樣?
手裡捏著一枝竹箭,小寶回到先生剛剛站過的地方,側身、挽弓、搭箭,瞄準了小樹。
「嗖」的一聲,弦響箭飛,射出的竹箭射飛了,往不遠處的另一棵小樹飛去。
「呵呵!太好玩了,小寶也能射中小樹了。」小寶發出一聲歡呼,遠遠地望著李修元喊了起來。
在小寶看來,自己怕是不用五天,就能射中這棵小樹!
心裡歡喜的小寶又搭上一枝箭,這回他仔細地瞄準了小樹。
挽弓,搭箭,瞄準。
「嗖」的一聲,竹箭再次飛了出去,跟他預計的一樣,射中了他剛剛射中的小樹。
看著一上一下二個不同地方的竹箭,小寶呵呵地笑了起來。
走到小樹前,拔下箭頭,看了一下深度,還是太淺了一些,跟先生還差得遠。
這一天,小寶上午花了一個時辰射箭,下午又跟在李修元身邊背了一個時辰的佛經。
看著不停地搖頭,心道:「你們都成了奴隸,還有心思苦中作樂,真是不可思議。」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寶看著張老頭說:「爺爺,先生教小寶射箭,小寶要不了五天,就能完成任務。」
從這天夜裡開始,李修元讓小寶從第一個字開始,抄寫佛經。
跟他當初教沐沐和南宮如玉不同,也跟小黑和小虎不同。
他沒有教小寶去讀《千字文》,《聲律啟蒙》,而是從一開始,便教他世間最為晦澀的佛經。
一卷連自己讀著都頭疼的佛經。
就像當年在杏園的後院,一開始,就讓耶律明珠去學那道天地間最難,讓他一夜白頭的神曲一樣。
在他看來,或許只有小寶這樣的苦孩子,才能有朝一日,領悟這卷晦澀的佛經。
小寶嘴裡跟著他念誦道:「所謂苦樂、常無常、淨不淨、我無我、實不實、歸依非歸依、眾生非眾生……」
「先生這都是什麼意思,小寶好像不懂哦。」
讀著世間最晦澀,最為拗口的佛經,便是天人合一的小寶,也忍不住嚷嚷了起來。
李修元取出一碟杏肉脯擱在石桌上面,摸著他的腦袋笑了起來。
說道:「你不用理解其中的含義,現在的你,只要將所有的經文烙印在你的大腦中就好。」
小寶捏著杏肉脯咬了一口,笑道:「謝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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