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次來喝花酒,莫名其妙遇到匣子精認主和奪寶的變化,事發突然,李凡確實也沒有準備,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的瞎搞罷了,但好在居然又給他賭對了。
早在江上纏鬥廝殺的過程中,李凡就以瞽觀法尋找退路了。但他也發現,四周的修士都被寶光吸引,越聚越多。要知道此刻他就在巽國首都腹地,簡直是深入虎穴,哪怕擊敗四個元嬰,殺出重圍,也要叫巽國的一干修士給盯上,追著奪寶的。
何況還有個化神境界的老陰逼,一直躲在暗處窺測,如果不是瞽觀的靈感特別敏銳,只怕都發現不了,一旦被人圍攻起來分神不備,那搞不好要給暗算翻車的。
但好在吉人自有天佑,李凡也是個命不該絕的,竟然真的給他找著了今晚魯王宴會黨羽的那艘大樓船,而且魯王和許多臣屬都在船艙裡頭密謀宴會,心腹高手自然追隨在這群大人物身邊貼身保護。
於是樓台上只有些金丹境界的親兵護衛,而長公主領著一般貴婦賞月,同樣是抱著吃瓜群眾的心態,湊上來看江上奪寶的熱鬧。這才給李凡找到了機會,突襲把人搶下來的。
當時江面上的巽國修士可不少,不算已經聞訊而來的宿衛中軍,元嬰的修士就頗有十幾二十人聚集過來了,但楞是沒人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畢竟先頭已經有四個巽國自家的將軍士大夫上去奪寶了,大家同殿為臣的,這時候又是兩宮之爭這麼敏感的時候,犯不著為了個法寶再湊過去鬧得不開心。
可哪想到李凡這個扮豬吃虎的,居然這麼離譜,突然爆發戰鬥力,把圍攻之人打得一死三殘!委實有點恐怖了。搞得眾人都心裡沒底,一時沒人敢出頭叫陣。
這樣等李凡以風雲龍躋之術,突然遁身搶了長公主遁逃,在場眾人就更措手不及,投鼠忌器了。畢竟他們是巽國的,又不是俄國的,你說這要不顧人質的安危,莽上去搶奪,刀劍無眼的,給國主寵愛的長女誤傷了一根汗毛,那豈不是沒事還鬧了一身騷?
更何況這位長公主和夫家全氏族,也是跋扈橫行的,本來也同許多人交情不好,出來喝個花酒罷了,犯得著為她惹這破事嗎?更何況丟了長公主,魯王他們都不急你急個屁?
而魯王一派也是有口難辨,一則是心裡有鬼,擔心有什麼人和他玩調虎離山的陰謀。二則是這個時候一群人追出去,豈不是不打自招,在那共謀大事,圖謀不軌?那還不如推脫大家都在開派對喝花酒,褲子都沒穿不是很方便出手呢咳咳……
何況綁票的自稱北辰劍宗,那群瘋子好歹講信用,付了錢應該也沒啥大事吧?頂多就犧牲大姐一些色相嘛。反正她也不在乎這個的。
至於那些執金吾就更有理由了,追了,追不上嘛,人家用遁法的!他們幾個煉體的武夫騎著鳥飛,追得上有鬼啊!
所以在場的修士,也就各自出於各自的理由,做樣子,遁光飛逐了一陣,就拉開距離,任由李凡逃去無蹤了。而那躲在暗處的化神修士,乾脆都沒露臉。
大概只有遠在百岳山前線坐鎮的大都督全璜最臥槽了,就瑪德老子為國盡忠守邊,一轉眼老婆就這麼沒了?那種……
對了,巽國主大概也要抓狂的,就瑪德誰在提十萬我和誰急!那種……
咳咳,當然李凡也非常明白,綁票不是你綁了人,再甩掉差人,就可以完事的。
堂堂十二國國主,手底下能沒幾個能掐會算的術士麼?所以先得把手裡的貨藏起來,藏得他們找不到,才能後續談談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條件。
要不然第二天睜眼見到的,就不是十萬金,而是十萬禁軍了。
好在李凡有著玄天劍意傳承的綁票之道,學習了北辰劍宗歷代前輩積累的豐富反偵察經驗,今日終於可以將這麼幾乎絕世的技藝重現江湖,發揚光大了。
於是巽國主的長女,因嫁與都督全璜,而被稱作全公主的長公主殿下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上一個瞬間還在胭脂浦上賞月,下一個瞬間就躺在一口棺材裡了。
全公主當然是一時驚恐交加,就要尖叫出聲,卻發現自己嘴早被堵住了,不知道什麼絲絹給塞到喉嚨口,堵住了喉舌,外頭還加了一層布帶勒住下巴,勒得她下巴都要脫臼了,嘴也合不上,津涎都流了一嘴。
而全身的真炁自然也都凝滯不行,被點穴封了穴道,肌肉又酸又麻,根本不能發力,完全動彈不得。驚慌掙扎蠕動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原來身上的宮裝仙衣都給剝了,整個人赤條條的,給寫滿了經文符咒的符紙捆成個粽子,外頭手腳又給捆仙索各繞了一圈,縛在背後,額頭也被貼了符咒封住神庭,趟在這棺材裡,只能嗚嗚呻吟兩下,扭動扭動腰肢,根本逃不出去。
而棺材也被懸空吊在郊外一處李凡隨便找的枯井坑洞裡頭,枯井外也是布置了法陣,還里三層外三層下了咒術禁制,用北辰劍宗的祖傳綁票技巧擾亂天機,再保險起見,李凡又額外點了兩張他自己用泰山墨畫的歸虛元嬰隱身符咒,叫附近經過的修士也無法神識探查到此地,另外還加上了幻術法陣,也免得給閒人闖入了。
如此一番複雜周密的布置,李凡自己估計,除非請來觀主那種級別的神算子,直接請出宗正寺的玉牒作法尋人,否則七天內,巽國不要想查到長公主的所在。
七天足夠了,他符咒法陣的靈力也差不多七天就失效了,到時候巽國就能找著人,畢竟李凡又不是真的圖謀巽國的十萬金。他只是找個藉口攪亂局勢,好渾水摸魚,把大規模殺傷性罐子交給內應,順便謀奪巽國的天書罷了。
恩,雖然這公主修為比較垃圾,但好歹也金丹境界了,關個七天應該不至於死吧?總之儘快辦事好了……
於是藏好巽國的公主,李凡又馬不停蹄得潛遁回興業城,把公主身上脫下的隨身衣物飾品,都隨手丟到路過的大戶人家院子裡,也不管他們是太子還是魯王的黨羽,總之看熱鬧不嫌事大嘛,繼續把水攪渾了混淆視野。
他的計劃很簡單,現在巽國兩宮內鬥,太子剛死了謀主,魯王也給綁了心腹,肯定朝野氣氛非常緊張。趁著這些人的注意力放在全公主綁架案的時候,李凡得抓緊時間,聯繫上羅酆的內應,交了貨,奪了巽國的天書就溜,管他巽國氣數盡不盡的。
不過這一次回到興業城裡,李凡敏銳得發現,城中已經有七個化神修士的氣息了!
莫非是四大家族的族長也給召來了麼?看來這次巽國主是真的怒了,隨處可見戰船和騎兵沿著江道四處搜查。看來對方多少算到李凡沒有帶著長公主離開興業城太遠。
但巽國主似乎不肯因為此事,中止了對百岳山的討伐,於是還是接連派出將領率兵前往前線,並且幾次下詔安撫,叫全家諸將安心準備戰事,不要擔心後方。
等李凡又膽大包天得回到胭脂浦南岸的時候,江上的船隻和殘骸都被禁軍收走了,胭脂浦上也再次恢復了繁華,甚至江上許多宴席還更加熱鬧歡樂,權貴們爭相談論剛才眼前上演的奪寶好戲。
當然現在聊得更多的,還蓋過了兩宮之爭,儘是全公主被那劫匪擄走之後,會遭到怎麼樣怎麼樣的凌辱遭遇的話題,果然桃色新聞永遠能占據版面的頭條啊。而講到興頭上,這些公卿們就把持不住,拉上花魁現場演練一番。於是各條花船上也應景得推出了變裝角色服務,幾乎每條船上都在玩劫匪和公主,綁匪和女囚,囚犯和公主的戰鬥遊戲咳咳咳咳!
李凡在南岸盤桓了半天,確定沒有跟蹤和埋伏,這才遁地潛入了北岸。
按照絕陰神君的囑咐,李凡找到了北岸一家魚鋪,一般北岸的商號住戶,都是宗室私兵部曲退伍的老兵,這些軍卒後裔深得宗室的器重,也最忠心,每天從灕江打了鮮魚,就要提供給虎踞城裡負責採買的內侍。
這家魚鋪就是個宮裡宮外的聯絡點,只要把絕陰神君給的,內藏密信的玉佩,藏在魚鋪外頭的樹洞裡,羅酆買通的內侍出宮時,就會有所感應,把玉佩帶去宮裡交給上線的內應。
當然,這種王宮內外取得聯繫的手段,其實許多嬪妃王子也都在用,不是魚鋪,就是肉鋪,菜攤,酒館罷了。出入採買的宮女太監,也就靠帶個快遞整點零花錢,尤其最近又是兩宮之爭,又是顧默遇刺,又是長公主被劫,虎踞城裡頭的情報交換也是熱鬧得飛起。
以前巽國主年輕氣盛,英明神武的時候,當然沒人敢在他面前玩這種鬼蜮伎倆,陰謀把戲,但他這不是老了麼。眼見著這位曾經的英主日益昏聵遲鈍,而底下兩宮爭執不下,巽國確實是人心惶惶,底下人自然都心照不宣的,開始積極聯絡外廷,搖擺站隊了。
順帶一提,聽說這位國主算是巽國宗室,不,十二國宗室中,都難得的長壽之人了,不僅有那麼些修行資質,算是修到了元嬰境界的,而且還接連得到三垣賞賜的延命仙丹。
當然巽國主這個仙宮的元嬰境界是假的,雖然可以不歷雷劫,但依舊是每五百年一劫,只要一次沒過去,壽元就算盡了,身體就會開始出現天人五衰的徵兆,必須用仙藥靈丹續命。
當然哪怕三垣賜的仙丹也不是包治百病,只是有一定幾率可以延命十年。這種藥其實觀主也能煉,一年還是十年的,其實技術上差別不大,差距主要是材料上的。總之這種仙丹,珍惜到就只有十二國的國主級別才有資格服用。
可哪怕有仙丹吊著命,巽國主頃刻間還不至於薨了,但到底是氣數盡了,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於是李凡又等到第二天,又換了個情報點,跑到一家點心鋪後頭的小巷子裡,在一塊青石磚後頭,果然找到了去王宮裡逛了一圈,又被還回來的玉佩。
玉佩中取出來一片絲綢,好像是從什麼內衫羅裙上現撕下來的,上頭寫著,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成』。
李凡皺眉想了想,這一句沒聽絕陰神君提過,應該沒有什麼特別的隱喻,大略猜一猜淺顯的字謎,子時初見,五月榴花,五通午,李凡估摸對方的意思,就是說子時從午門出城相見,可能還有榴花一類圖案的飾品作為記號。
居然深夜親自出宮?會是陷阱麼?倒也難說。
因為這兩天李凡發現了,因為最近百岳山的戰事,前線隨時有軍情傳回,虎踞城都是通宵達旦,城門大開的。不斷有快馬來回,奔馳各地敕令,偶爾也有內侍帶著諭令出入禁宮,頻繁同各官府門閥聯繫。也不知道是奉旨,還是矯詔。
但看的出來,巽國主是有點心急了,大概是要抓緊這最後的時機,給羅酆的餘孽鏟了才能安心去死啊。
於是李凡遁在土中,潛伏到午門外等到半夜,果然用瞽觀探查到有人出來了。
此人是個剛築基的小太監,手裡提個燈籠,倒是明明白白的,在燈籠絲罩上繡著紅色的石榴花,燈籠里明光打著,真是很難認錯的。而且也看得出,此人是眉清目秀,挺清爽順眼的,倒不像一般廠公那麼油膩,聽呼吸是個有一定根基的。
李凡一時也摸不清,這就是內應正主,還是代人傳話的心腹。但潛行跟了對方一段,發現他正朝著白天點心鋪的方向去。而且周圍確實沒有沒發現有人埋伏,於是李凡也知道大概就是此人了。
等他剛轉入巷子後頭,便默不作聲得從土裡遁出來,把簫一戳,抵住這內侍的背心。
「五月榴花照眼明,小太監怎麼稱呼?」
小太監倒還挺冷靜的,手裡燈籠照出的榴花影子都沒搖一下,只默聲誦道,「枝間時見子初成,小的岑昏,為中宮黃門冗從僕射,侍奉大長秋起居,不敢稱太監。」
李凡沉默了一下,湊近了問道,「什麼秋?」
岑昏僵了一下,「大長秋,就是……王后身邊的大太監,小的是大長秋身邊的伺候僕役。奉命來同真人拿件東西,再帶幾句話助您找東西。」
「哦,大長秋。」王后身邊的大太監,那官做的挺高啊,難怪能得到天書的情報呢。不過羅酆的人還真是夠狠的啊,為了覆滅巽國,居然自己閹了進宮作內應?惹不起惹不起……
李凡捏了捏小太監的肩胛,瞧了瞧他的功底,嘿,這小太監資質還不錯呢,而且底蘊紮實,氣息深厚,那兩個毛丫頭望之不及,比三年前的阿莎還強些呢,看的出是從小被人指點,精心培養的心腹不錯了。
於是李凡掏出罐子遞給他抱著,「可叫你家大長秋小心點用,這玩意摔了可不得了。」
岑昏又僵了一下,「真人誤會了,小的……不是大長秋派來的。」
「啊?可你不是說……哦,哦,我懂了,小心點也好,我明白了,你不是大長秋派來的。」李凡朝他點點頭,擠擠眼睛,「那我要找的東西在哪兒呢?」
岑昏噎了一下,張了張嘴,最後說道,「……總之主人命我帶話,真人要找的那東西數量太多太重,都存在太初殿書房的密室內,那裡是國主日常起居之地,封印守護無數,只怕難以取得,不過……」
「不過?」李凡皺眉湊過頭去。
岑昏輕聲道,「建昌侯孫子智,早年被賊人所害,身患殘疾,現在卸了將軍職,在九江府養傷。國主曾經請高人相助,將真人您想尋的東西,謄抄了一份,偽作批語,寫在十二本練氣養生之法的冊頁里,送去給侯爺參悟,希望對他的傷勢能有所幫助,假若侯爺能夠痊癒,以他往日深得國主喜愛,備受朝堂期望,說不定能緩解兩宮的紛爭……」
李凡揚起眉,緩緩抬起頭,「何止緩解……建昌侯是吧,我知道他,排老二嘛。還是聞天君的徒弟呢,他要是康復了,那兩個弟弟,不就是連爭都不用爭了……怎麼,你家主人不想他痊癒啊?」
岑昏舔著臉笑道,「真人英明睿智,什麼也瞞不過您的法眼。如果您取東西的時候,能順道助我們一臂之力,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恩……」
李凡抱著雙臂想了想,這些太監還真是和老二過不去呢咳咳,好吧,羅酆宮巴不得巽國內鬥到死,絕不能看著那建昌侯好起來重拾江山社稷的。雖然李凡也不覺得那個曾有一面之緣的少年將軍,真就能參悟得天書就是了。
畢竟上次雷澤里,若不是李凡出手救他一命,那小子當時就已經死了。救了一命還是殘疾了,看來這個人可能命數有點不足的。就算答應了,說不定都不用他親自出手,那小侯爺就死了呢?
而且,如果那謄抄的天書還有不完全之處,到時候還得靠這內應的幫助,去謀取原版才行,現在先行答應了對方,結個善緣也沒啥壞處。
於是李凡瞅瞅岑昏,「只除一個老二就夠了麼?你家主人現在是站哪一邊的?要不要我幫你們多殺幾個?」
岑昏也訕笑道,「真人說笑了,這些事本不該勞煩您的,只是前兩天全公主出事,您也聽說了吧,現在到宮外辦事,有點不方便罷了。
唉,主子也得過全公主不少人情和好處,現才在太初殿幫魯王說兩句好話。也不知公主如今怎麼樣了,若是您在路上得知她的下落,還請替我們留意一下。」
李凡一愣,也笑得咧開了嘴,和開口的石榴似的。
「哎喲呵,你看這事整的,它不是巧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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